第613章 不复存在
裴老爷子皱眉，好半天他才说：“你真是个死脑筋。”
眉妩扬唇笑起来：“是啊，我是个死脑筋，裴爷爷以后不要再为了我这样的人浪费力气了，我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选择，您应该也知道，我既然做好了选择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轻易更改的。”
裴老爷子怅然叹息，他是拿自己的孙子没办法，现在拿眼前这个小姑娘也没有办法。
她倔的跟条牛似的。
从这方面来说，眉妩跟自己的孙子还真是很相似。
裴老爷子说：“你跟裴显的性格还真是一样，一样倔强的跟条牛一样，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要不是……”
要不是自己的孙子看上的人是鹿悠悠，裴老爷子还真想撮合一下自己的孙子跟眉妩。
老实说，他看中的孙媳妇就是眉妩。
不管他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管眉妩这几年的名声是不是好听。
他都活到了这把年纪了，也不是那么的在乎门当户对和名声好听这种外在条件了。
他看人一向都是看眼缘，如果合了眼缘，他就不会顾及那么多的。
何况，他也很清楚眉妩其实一点错都没有，况且她也不像是传闻中说的那么不堪。
那些流言蜚语之所以会闹得那么大，都会因为那些女人太过妒忌了罢了。
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自己，要不是他给眉妩设置了那些难关让她去攻克，可能她也不会落到这么个名声。
裴老爷子拿她没办法，只再三问：“你确定不要考虑我说的话吗？”
眉妩摇头：“真的不用了，裴爷爷，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也知道您很疼我的，但是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就不会更改，您不要为难为了，也不要再为了这种小事烦恼了。”
说实话，眉妩真的没有想到裴老爷子会为了她做这些事情，更没有想到最关心自己的人会变成裴老爷子。
明明从前，她还很怕他来着……
她总觉得裴老爷子是个很精明的人，越是精明的人越不好招惹。
眉妩都不敢离他太近，唯恐会被他看穿心事。
因为在裴老爷子面前几乎无所遁形，有什么心事都会很明确的显露出来。
所以，她一直很害怕跟裴老爷子相处。
直到后来相处的时间渐渐多了，她就发现其实裴老爷子抛开那些光环和身份来说，也就是个普通人。
他只是比普通人要多了一份责任和荣誉感，但其实他过得也很孤单。
在裴显可以主事了以后，他就搬了出来，独自一人住到了那么偏僻的地方。
可见他其实是不想要被这些俗事给烦扰的。
可是现在呢，他为了自己的事情一再劳心费神，偏偏自己还不能领这个情。
眉妩是有点内疚的，她觉得自己亏欠裴老爷子的也很多。
要不是他当初答应了自己那个无理的请求，自己的妹妹也不会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以她当时的能力来说，要她在背负着巨额债务的情况下还要负责照顾鹿悠悠，她会吃不消，也做不到。
因为她真的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办法给鹿悠悠更好的生活。
直到后来，鹿悠悠被接到了裴家。
感觉快要窒息的眉妩，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也幸好那个时候裴老爷子没有否定自己，更没有无视自己，而是给了自己那么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让她有能力给自己妹妹更好的生活，也又能力去还清楚家中的债务。
摸着良心说，眉妩是很感谢裴老爷子的。
这些年，她也一直念着裴老爷子给予的恩情。
要不然这些年，她也不会甘愿成为裴家的一条忠犬，为裴老爷子去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了。
她之所以这么清楚裴家的大小事务，原因也就在此。
眉妩一直在想着，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报答裴老爷子。
只可惜在手术这件事情上，她没有办法答应裴老爷子，也没有办法再去偿还裴老爷子的这份恩情。
除了辜负以外，没有其他选择。
眉妩觉得很抱歉，在面对裴老爷子的伺候，眉妩也有点抬不起头来。
她虽然知道裴老爷子做这件事情并不是百分之百为了自己，可她还是很感激裴老爷子。
他想要达成目的的手段很多，但是他选择了最尊重她的一种。
他帮自己打理好了一切，也处理好了一切，只要自己同意的话，马上就能跟这里的一切彻底告别。
可是……
她做不到。
抛下鹿悠悠离开的话，她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眉妩的拒绝，让裴老爷子又惆怅又无奈。
这个解决，裴老爷子也并非是完全没有设想到。
他只是有点难受，因为他并不想看到眉妩去做这件蠢事，白白浪费了一条生命。
裴老爷子想了很久，万般无奈之下，他才说：“既然是你做的决定，我反对也没有用，这东西你就拿着吧，说不定日后会有用，将来就算你后悔了来找我，这个约定也还是生效的，我会帮你离开这里，只要你能想得通。”
裴老爷子没有将她推回来的东西再收下来。
因为他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再要回来。
何况这本来就是准备给眉妩的，他拿回来也没有什么用。
万一将来她后悔了，也好有条后路。
虽然裴老爷子也知道眉妩会后悔的可能性非常小……
但他还是劝着眉妩将东西收下来了，有备无患，多一条路总归比无路可走的要好。
这回，眉妩还是接下来了，她没有再拒绝裴老爷子的一番好心。
总归老人家今天跑这一趟还将自己叫过来，目的也不是为了自己好。
她可以不领情，却不能够不尊重对方的一片心意。
眉妩深知裴老爷子为什么这么阻止这件事，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继续手术的事情。
她说：“裴爷爷，我会尽我所能劝一劝裴显的。”
当然，如果裴显听不进去她说的话，她也没有办法。
但是，她会尽力试一试的，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吧？
何况，眉妩并不赞同用自己的妹妹去做这么残忍的实验。
裴老爷子对眉妩所说的话，并不抱着什么希望。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孙子了，裴显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劝动的话，那他也不用来找眉妩了。
他就是因为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孙子改变心意，只能想办法让眉妩离开这里。
只有她走了，这一切成了定局，自己的孙子才不会再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来。
虽说这么做有点太伤害鹿悠悠了，但是鹿悠悠的身体本来也就撑到了极限。
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她已经处于要崩溃的边缘了，为什么还要拖着一个大活人去给她殉葬？
其实就算让那个医生来给她动手术，鹿悠悠也未必就可以撑得过去。
这场手术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也不是他们可以承担得起责任的。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再来发疯，还不如现在就让他疯了算了。
如果裴显连这点事情都没有办法克服，没办法撑得过来，那也是他的命。
裴老爷子从来不会强求这些事情，更不会让眉妩去冒这种风险。
他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看重感情了。
他们却不知道，其实有时候最让人难以承受的恰恰就是感情。
像这种只会拖后腿，只会让他们奔溃的感情，还不如趁早就结束了。
裴老爷子一直没有办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情而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来。
在他们的国家，用眉妩这种大活人的心脏来移植本就是不被认可的。
要不然，裴老爷子也不会极力想阻止他们这么做了。
这件事，将来要是曝光出去了，自己的孙子也会陷入进很不利的舆论之中。
何况……
眉妩还这么年轻，何必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呢？
她的再一次拒绝，让裴老爷子心生无力。
其实他能做的也都做了，如果眉妩真的不愿意，他就是强求也没有用。
现在，他只能尊重眉妩的意思。
眉妩不肯答应，他再无奈也只能接受这种结局。
他看着眉妩说：“你也用不着费那个力气了，我的孙子我了解，他要是能听得进去你说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你不用管他，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也免得他还以为你是别有所图，你别到他跟前去受这种气。”
不得不说，裴老爷子确实是最了解裴显的人。
如果眉妩真的到了裴显去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阻止他不让其他医生来给鹿悠悠动手术的话，裴显真的会将目光转移到眉妩身上，并且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是不是因为后悔了，贪生怕死不愿意去做这个手术，所以才冒出头来拼命阻止他。
眉妩一想到之前跟裴显闹得那几次不愉快，似乎…裴老爷子说的也没有错。
裴显是听不进去她说的话的，因为他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一丁点微薄的信任，都随着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而破裂开来了。
现在，信任是早已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