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活无法计划(二)
夏威夷早上的阳光晒在我身上暖暖的,我被酒店的morningcall吵醒,蓬头垢面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风和日丽,稍微慰藉了我睡眠不足而焦躁的内心。昨天杜明兖闹的一出,加上时差,我几乎一夜失眠,刚刚睡着就被叫醒。
我匆忙收拾了一下,来不及化妆,偷偷跑出酒店上了出租车,本檀香山市里。
过了两个小时,我回到酒店时,杜明兖以为我还在睡,已经在催促。
我悄悄潜回房间,化了妆,换了来时穿的长裤长袖和过膝长靴,拖着行李箱来到大堂。在大堂里我看到大堂沙发上戴着墨镜一身黑衣的杜明兖,正在悠然自得地喝咖啡。
我扭着屁股,买着猫步向他走过去。杜明兖发现我,立刻坐直身子,把墨镜摘了下来。当我走到他面前,扬着下巴享受着他惊讶的目光。他站起身问:“你把头发剪了?”
我傲娇的点点头。他以为我忘了那天的赌约吗,我高兴可是说一不二的人,愿赌服输。而且留了一辈子长发,看到很多明星的齐耳短发我都很心痒,今天早上终于求得那家理发师给我剪头发。我可是咬牙花了重金剪的头发,当然效果也让我十分满意。我从来没觉得我的头可以这样清爽,这么轻便,当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长发的时候,经常嫌麻烦就随便在头上梳个发鬏,凌乱、邋遢。这下好了,我自己看着都觉得干练,精神。我特地把头发染黑,一头乌黑光亮的短发,配上深色有型的眉毛和较粗的眼线,我仿佛自己是个特工一样。
杜明兖上下打量了我一边,然后很绅士的接过我手中的箱子,和我并肩走出酒店。“哎,怎么样,酷不酷?”我追问。他摇摇头说:“这下好了,唯一一点女人的特征都没了。”口是心非,明明耳朵都红了,还嘴硬。要出去旅行,我心情特别好,就没有拆穿他。我们一起去机场,直接长途跋涉直奔安娜堡。
由于此次行程不是我规划的,我有些心里没底。可能是职业病吧,我习惯把所有的细节都了然于心,在飞机上,我开始打听:“明兖,咱们住哪啊?”“不知道,胖哥安排的。”他打了个哈欠说。“那咱们怎么去啊,订车了吗?”我又问。他侧头看我:“你就这么不放心么。”
“我不太喜欢意料外的事情,凡事都在掌控力会让我有安全感。”我回答。“你放心吧,你就踏踏实实跟着我就行了。”他拍拍我的头说,“睡会儿吧,你看起来今儿起得很早。”
“为什么?”我不解,他怎么看出来的。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早起傻一天。”我真想揍他一顿,我一个人生闷气,他却偷笑。
到了底特律机场,我们取了行李出来,已经有一辆出租车在等待我们。我们来到安娜堡的一家酒店,入住之后,已经很晚了。杜明兖嘱咐我明天去奥特莱斯,并帮我定了酒店的morningcall,让我放心的睡。
我怎么问他究竟几点出发,他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儿让我放松。可他不说,我心里没数,我很容易睡过,怎么放松。没办法,我只好定了早上6点的闹钟,总不会比6点还早吧,又不是工作。
我盘算着如果6点起来,我问问前台,时间还早我就去吃个早饭。我自己安排完自己,这才放心的睡着。酒店暖气很足,我一路都没有太暴露在外面,哪怕穿的不是很多,也并没有冻着。
我打开窗户,望着外面的夜空。密歇根的云和国内的不太一样,大朵大朵的聚在一起,像棉花糖一样,还经常会有很奇怪的形状。这里的月亮很亮,很大,即便是午夜,天空的云朵依然被月亮照的轮廓清晰,泛白月光给云朵镶了一层银边,云朵像一个孩子的画本一样,奇形怪状又似乎在模仿某个动物。
我深呼吸,很久没有呼吸道五大湖的空气,离开了这么多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再回到这里。我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着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两年的学生时光,那时候我那么年轻,天不怕地不怕,似乎全天下就没有比我高兴还厉害的女孩一样。就连晚上做梦,都是在学校的情景。
第二天我6点准时起床,取消了酒店的morningcall,收拾了一下去楼下简单吃了早餐。我原以为我起的很早了,没想到吃完饭路过大堂的时候,看到杜明兖戴着墨镜往外走。
起这么早,干嘛去?
我一边上楼,一边想着一会儿一定得问问他。在屋里化了妆,等待杜明兖的召唤。过了一个小时,房间电话才响,他通知我下楼。
我来到大堂,看到杜明兖穿着厚厚的飞行员夹克,戴着墨镜等在大堂。
“车来了?”我问,“对了早上看你出去,干嘛去了?”他晃着手中的钥匙说:“来了。我得让你做一次我的车,省得你天天对着赵默流口水,就不喜欢你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不屑的翻个白眼。
他修长的手指一撩大衣,从后面的裤兜掏出皮夹,拿出零钱给到为我们开门的门童,又把车钥匙递给对方。
外面引擎声大噪,门童把他的车开到门口,我一看傻了眼,车虽不是太贵,一辆野马,不过整辆车几乎都被他改过,他得意地说:“怎么样?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车,这可是无价之宝。”
“这都是你改的?”我惊讶的问。“亲手改的。”杜明兖替我打开车门,我一坐进去低得好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上车发动车之后,整条街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动静,“我16岁生日拿了驾驶证,我爸送了我这辆车。每次我回美国就一件事,鼓捣这车,于是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可以啊,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车。”我感慨,原来以为他想学汽车工程只是基于男孩子心里都有的赛车手的梦想呢,原来他已经很专业了,是我小瞧他了,“你可一定要考进去啊,不然太可惜了。”他这车本就是跑车,又被他改得面目全非,这舒适度确实欠妥。我有种坐在自行车上的感觉,可是已经被他惊艳的仪表盘吸引,没顾上这些不打紧的缺陷。
因为安娜堡是密歇根州的一个小镇,很快我们就上了高速。他彻底跑起来,不停轰着油门,车子的性能让我这个外行都能明显感觉和一般车不一样。
到了奥特莱斯,我以为像他这样的大明星都不会去逛这些打折牌子,没想到他买得不亦乐乎。我看着他一趟趟往车上搬东西,不禁感概谁说女人的购买力惊人,那一定是没见过杜明兖在商场里的样子。他仗着自己衣架子身材什么都试,耳根子又软,人家夸几句就买下来。我要求跟他分开逛,他也不反对。
晚上回酒店,我们一起展示这一天的战果,他给我买了跟他相同的帽衫和一件棉格子衬衫。他又掏出一件潮牌短袖比在我身前说:“高兴,你多穿点这样的衣服显得年轻。”“显得年轻?”我不悦地反问,“你们这些小年轻追求潮牌,我也没明白这衣服为什么值这么多钱。”
他举着浅蓝色的格子衬衣劝道:“时尚这东西啊,得耳濡目染。你呢就是天天都要上班,哪有什么品味。回国坐那么久飞机,你穿的舒服点,就穿这个衬衣吧。”时尚方面,他的理论自然是站得住脚的。
“哎,你是明星,为什么要逛奥莱?不是平时都是各种奢侈品的衣服吗,还有代言送的很多鞋子、包一类的,还需要自己买衣服?”我好奇的问。
他一边收拾自己的衣服,一边回答:“那是有记者或者有活动的时候才穿的,平时我也会穿很多舒适的衣服。其实这些牌子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因为我穿什么都好看啊。”“你出去吧,你回你那屋去。”我对他的自恋忍无可忍,拎起他的袋子直接把他赶了出去。这个孩子中毒不浅啊。
在安娜堡的第二天,我带他逛了逛我的母校,还特地带他吃了我最喜欢的食堂。一路边逛边走,聊着我上学的事情,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看着来来往往三五成群的学生,穿着黄色和蓝色的卫衣,仿佛密歇根寒冷的严冬无法影响他们一样。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到实验室找到了一位教授,杜明兖和他聊起来。我在楼外面一个人偷闲,享受着午后轻松的时光。曾经最喜欢午饭后的时间,没有课的时候我就喜欢在学校里瞎走,看看大树上忙碌的小松鼠,还有金发碧眼的帅哥,好不自在。
走累了,我就在学校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坐下。没过一会儿,杜明兖拿着两个蛋糕走过来,一个咖啡口味,一个香草的。他坐在我身边,一手端着一个,兜里揣着两个叉子,然后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问我想要哪个?我指了指咖啡的,他递给我,把香草的放在一旁地上,把一次性叉子的包装打开递给我,又从另一个口袋里变魔术一样变出一个小瓶滚烫的咖啡,贴在我冻地有点红的脸蛋上,温柔的看着我。
我把蛋糕放在腿上,一手接过热咖啡对他说:“你也很适合做服务员,以后你要是在这里念书,可以考虑一下做服务员勤工俭学,肯定能挣不少小费。”他端起自己的香草蛋糕笑着说:“我又多了一条路?”我点头,他做什么像什么,真是个适合挣钱的好孩子。
我把热咖啡放在怀里,准备开始吃蛋糕,为了客气一下随口问他要不要给他留一半?他嫌弃的看着我,我便当他不要吧。我舀了一勺放在嘴里,慕斯瞬间就化了,化成唇齿间的咖啡清香。“嗯,好吃耶这个。你确定不尝一口吗?”我又问他,看到我满足的表情他有些动摇。我很大方的舀了一勺喂给他,他吃了之后,居然举起他罪恶的叉子趁我说话的时候?走一半蛋糕,全放进嘴里。我发现时,看看已经被他弄散架的蛋糕,顿时一肚子委屈,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他哈哈大笑起来,把香草蛋糕推过来赔罪。
之后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下了赛道,也去了射击场,这些都是我上学时候兜里没钱想去不敢去的,他似乎弥补了我学生时代的遗憾,我玩得不亦乐乎。
在去射击场的路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和一片片树林,偶尔会有几栋房子出现。天蓝的透亮,云彩铺成一片,很像夏威夷的碧浪。车里放着我偶像的歌,恰好也是他的偶像。我们一路哼着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他跟我说这他在美国的经历,原来在荧幕之外的杜明兖跟普通的高中生一般无二,喜欢刺激,对世界充满好奇,喜欢开着自己改装的车,觉得自己特别棒。
我们俩在路上,路过密歇根州一个小镇,看到了高速变的广告牌写着小镇有艺术节。我们临时起意,开车去了小镇。这里很小,鲜有华人出没,杜明兖只是戴上墨镜就敢公然和我并肩走在大街上。在小镇的中心街道上,人头攒动,公园里一个个摊位里面摆放着形态各异的艺术品,还有很多街头艺人在表演。
在一个小广场前,一群人围观一个男孩跳街舞,他带来的是美国80年代那种巨大的录音机,放着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隔了老远就能听到。杜明兖一边吃着路边摊买的面包,脖子和肩膀就随着远处的音乐晃动,生理反应一样,无法无视任何旋律,一定要动起来。
我们朝着人群走去,站在最外面我踮着脚尖无法从人高马大的美国人人群中看到里面的情况。杜明兖稍微垫脚尖就能看清,突然发现他好像长个了,原来站在我身边没有这么强的压迫感。他发现我看不到,便站在我身前,拉着我的手,不停说这“excuseme”,带我钻进去。
到了人群最前面,他后撤一步站在我身后,双手很自然的搭在我肩膀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身体也跟着律动,幅度越来越大。他的舞动引来旁边人的目光,几个老外向他伸出大拇指,有人也跟着他晃动起来。舞者看到了他,很友好的邀请他进去一起跳舞。
我看着杜明兖,接过他手中的吃的,他已经迫不及待了,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开始跳起舞。他跳得很好,人群为他们欢呼,舞者也替他邀掌声。老外们玩得开,他跳热了,直接拖了羽绒服扔给我,又跑回人群中心继续跳。他跳舞的时候,仿佛生为节奏一样,每一个摇摆、每一个动作都卡在节拍上,感觉沉浸在音乐里,享受着。
我担心他的身份被发现,下意识环顾人群里是否有人认出他。很多人举着手机在录像,这么多摄像头对着他让我心里很不安。索性我没有看到反应剧烈、行为异常的人,可能大家都不太认得他吧。我压抑着心里的担心,不想坏了他的兴致,难得看他这么开心。一直跳了两首完整的音乐,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转眼3天就过去了,该回国了。我突然想起北京,想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心里有些不舍,忍不住沮丧。我和杜明兖吃完饭,在夜晚的乡间小路上开着车。我突然一下变得很安静,他问:“想什么呢?”
“想到明天就回国了,觉得这几天像仲夏夜之梦一样不真实。”我看着杜明兖说,“你说这一趟,夏威夷、密歇根;海边、田地;医院、学校。我好像从没有一下子经历这么多事情,太多的变动让我应接不暇。可是很神奇,我原本最讨厌计划外的事情,可这次没有一家事情按照计划进行,却出奇的顺利。这种感觉,还不赖。”
“你需要放松,你做得很好了。”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特别亮。前方并没有路灯,纯靠他的车灯才能照亮眼前的一段路,可我却没有觉得任何不踏实,看着这双眼睛就笃信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国之后,你还得面对那些负面新闻,我还得为生计奔波。”我看着黑乎乎的前方说,“有点不想回去。”
“高兴,美国不是避难所,不代表这里就不会面对相同的问题。”他换到6档,提速行驶,“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嗯。”我应道,“那你学校这边呢?”
“过段时间可能要回来考sat,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看奖学金情况了。成绩出来了,很快就会收到offer吧。”他自信地说,“只要到七月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好了。”
“决定在美国上学了?”
他蓦然看我一眼:“嗯,可能我还是不够强大。”
“没关系,能当我学弟也很了不起啊。只要能做你想做的事情,而且能做的更好,更轻松,为什么不呢。”我宽慰道,“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责。”
在生活的蹂躏下,明星和普通人都一样,都是受害者。我们不得不承受着各界压力,为了一个目标强撑着前行。这个时候,互相搀扶才是坚持下去的重点,如果没有他的鼓励,我可能真的就稀里糊涂的放弃了。
在回国这天,杜明兖的衣服一看就是精心挑过的,和在美国胡乱穿衣服完全不一样。他穿了一件黑色潮牌短袖,黑色短羽绒服夹克,背面是一个非常浮夸的刺绣图案。下半身依旧是他爱的黑色破洞长裤,一年四季都是差不多的,腰上还系着我们俩一样的那件蓝色格子短袖。
对,回国他就不只是杜明兖了,还是明星杜子轩。想到这里,我不禁紧了紧我的呢子大衣,居然中了他的圈套,如果里面的衬衣被人发现和他的一样,那我岂不是解释不清了。
在飞机上,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喂,杜明兖,你下飞机出去是不是有专门的通道啊?我们分开走吧?”
“不要,我没跟外界透露今天回国,应该没人知道。胖哥来接我们,我们去地下车库就行。”他小声解释,“不过你如果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分开出去。”我撇撇嘴,好吧。
飞机时间太长,我靠在杜明兖怀里睡了一觉,因为昨天想太多失眠了,又加上时差作祟,我睡的很熟,居然错过了一顿饭。我抱怨杜明兖居然有吃的都不叫我,他只好无奈的请空姐找些零食给我。我用杂志遮着脸,怕被空姐嫌弃,谁知道我只是随口一抱怨,他就真去给我找吃的,弄得我像个吃货一样,好丢脸。
长途飞行很痛苦,我睡得昏天黑地,下飞机的时候还是昏昏沉沉不知道白天晚上。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和杜明兖保持着距离。即便杜明兖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我还是依稀听到有人认出他了。
眼看要走出去,隐约能看有一些记者堵在门外,巴望着往里瞧。我下意识的紧了紧外套,遮住和他一样的衬衫,等在一边,想等杜明兖把记者吸引开了再出去。
杜明兖推着行李车,胖哥提前带保安人护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出口。刚一路面,记者蜂拥而上,他们被层层包围。
记者们追着杜明兖一行人离开,我探头出来,确定安全之后,才推着行李车走出来。
“高兴。”有人叫我。
“赵默?”我哑然,“你怎么在这里?”
他笑着回答:“我来接你。”
我走到他身边,俩人都往杜明兖离开的方向看热闹。正巧杜明兖鬼使神差的回头望过来,我怕他的目光引来记者,就赶紧低着头拉着赵默离开。
一直疾走到停车场,我回头确认没人跟着,这才松了一口气。上了车,我才想起来问赵默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他没有回答,反问:“你们一起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