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魑魅魍魉

  丹九跳了出来,“师父,让我跟他决一死战。”
  “不必,这是我们白家跟萧玉龙的恩怨,与尔等无关。今天你们只管瞧好了,师父的本事能学多少,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白逸云斥退丹九,让人当场设坛,他自己也在衣服外面套上白云仙鹤八卦袍,把长发束在头顶,戴上高冠。
  白逸云的桌上供着的是左慈与冲应孚佑真君。这真君乃是葛玄,灵宝派的祖师爷。
  由此可见,白逸云师承灵宝派,也算是道教炼丹正宗之一。
  萧玉龙传自龙虎山,虽然是正一符篆派,但当年张天师创派时,也是因为炼丹。
  丹成龙虎现,因此才有了龙虎山这门。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等摆好坛后,白逸云开始做法。
  一阵粉末弹药投入丹炉之后,他那里就腾起了浓浓仙气。
  随机,白逸云手舞长剑,念念有词。
  “弟子白逸云上达祖师,今有龙虎山恶徒萧玉龙为祸四方,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弟子摆摊设法,借祖师神力,只为铲除道门孽障,替天行道……”
  白逸云所得正义凛然。
  萧玉龙那边听得暴跳如雷,只因对方是上门挑战,他不能提前出手,于是只好压着怒火,随时准备出手。
  这边白逸云一阵跟祖师爷打小报告之后,接着抓起一把蜡丸朝着地上一扔。
  “六丁六甲,撒豆成兵。”
  一声呼喊,蜡丸落地腾起一片烟雾,紧跟着一群身穿红色明光铠的战士凭空出现,还手持钢刀直冲萧玉龙而来。
  这份本事可真不是盖的,就萧玉龙如今的段位,也很难施展出来。
  但这并不代表萧玉龙对付不了。
  他从桌上抓起一把符纸,在鲛人油蜡烛上一点,接着口念法决,凌空一扔。
  无数霹雳从天而降,这是群霹咒,雷法中的其中一个,萧玉龙十分擅长。
  只见霹雳之中,下方的战士个个被炸裂开来,化作了一阵阵烟雾。
  萧玉龙又把旁边插着的五色旗取来一面,正是东方青莲宝色旗。
  大手一挥,旗帜展开,顿时狂风掀起。
  狂风过后,面前的空地上已经干净如初,明光铠战士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丹九等弟子大为震惊,本以为师父出马,灭掉萧玉龙必然如阳春白雪,摧枯拉朽。
  却不想,萧玉龙竟这么能打。
  白逸云也是微微蹙眉,面色凝重,“看来你真是金光真人的弟子,我也就不必自持身份,对你有所留手了。”
  “您就别端着了,来都来了,不施展点真本事给我瞧瞧,甭想走。”萧玉龙早看出白逸云此人表面上仙风道骨,实际上心胸狭隘,毫无道心。
  这种人空有本事,就算是服用一百年仙丹,也不可能羽化成仙。
  白逸云眼见撒豆成兵对萧玉龙无用,当下拔出宝剑,脚踩七星步,口念法决,重新施法。
  走不多时,他忽然一张嘴,从口中吐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径直飞入了桌上的小巧鼎中。
  此鼎青铜所造,造型独特古朴,上面绘画着各种符文。
  萧玉龙心中暗想,这恐怕就是秦五所说的九阴鼎,与那个比温泉池还大的九阳鼎是一对。
  正出神中,就见白逸云又是一张嘴,吐出了一颗黄色药丸。
  如此五次,五色药丸全部吐入鼎中,那鼎也是不断震荡,上面氤氲之气滚动。
  不多时,一阵浓郁的黑烟冒出,滚动之后,竟然形成了人行。
  “魑?!”
  萧玉龙被吓了跳。
  经常听人说东南亚那边的方士喜欢古曼童,也就是养小鬼,那是另类的通灵术,并没有实际上的东西。
  但眼前这家伙,竟然整了个正儿八经的邪怪出来。
  我们讲魑魅魍魉,总是比作是各种各样的坏人。
  但其实,魑魅魍魉就是字面意思。
  魑就是山中的邪气日久生精,类似于毒物瘴气,也叫山魑,见于《左传》。
  魅在《辞海》中为无角龙,应该是某种亚龙,又有记载会幻化成女子而魅惑害人。
  魍魉是水猴子,呃,其实是水怪,能够兴风作浪,也都见于许多杂记中。
  此时从九阴鼎中爬出来的东西,萧玉龙一眼就认出,正是魑。
  这东西类似于一股邪气,但却被白逸云驯化,并且用五行药丸供养,以至于实力大增。
  此时为了对付萧玉龙,干脆使了出来。
  萧玉龙愕然过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白逸云,枉你自称正道,豢养这种邪魅之物,还指望你祖师爷助你一臂之力?”萧玉龙笑罢,立刻甩出几张符纸。
  一阵霹雳过后,魑被炸得四分五裂,黑气散开。
  萧玉龙正要收手,却见白逸云往九阴鼎中撒入一片粉末之后,随着一阵念念有词,那些黑气迅速聚集。
  顷刻之间,山魑重新凝聚出身形,再度朝着萧玉龙冲来。
  雷法不管用?
  萧玉龙这次心中也有些慌了。
  五雷阵法克制世间一切邪祟,这等山魑应该是见了就散的才对。
  眼见就要扑到近前,萧玉龙赶紧拔出青莲宝色旗,朝着那山魑用力一挥。
  他本想驱散此物,却不料那山魑只是闪躲了下,紧跟着就张牙舞爪的扑上前来。
  萧玉龙闪身躲开,法坛上的东西已经被吹倒一半,上面的水也撒了,灯也倒了。
  眼看萧玉龙吃了亏,压阵的玄淼立刻一声呼喊,张开甘露碗,一股洪水冲了上去。
  不想那山魑不怕水,从水中瞬间穿过,直接扑在了玄淼身上。
  萧玉龙惊叫了声,抬手在洒落的朱砂上猛地一沾,接着抬掌拍向正牢牢禁锢玄淼的山魑。
  那山魑就是一道气,根本不是实体。
  但朱砂也是克邪之物,山魑发出一声嘶喊,这才舍弃玄淼。
  山魑离开之后,玄淼却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玉龙这边的人纷纷惊呼,都要扑上前来。
  萧玉龙却抬手制止了她们,接着自己伸手扶起玄淼。
  那边的白逸云与弟子们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萧玉龙,这可不是我要动她这个小辈的,是她自己扑上来的。”白逸云赶紧撇关系。
  倒不是他不愿意伤及无辜,而是其中有两层原因。
  第一层是承负!
  杀萧玉龙在他看来,是因果承负。你动我白家,我动你,这是报应。
  而这小姑娘与我没有承负,所以我不可能主动杀她。
  第二层是因为玄淼的身份。
  玄淼是青铜真人的弟子,是龙虎山的亲传,真要是故意杀了玄淼,那龙虎山还不得找他报仇?
  道门有道门的规矩,所以白逸云先把话说明白。
  至于萧玉龙这个金光真人的弟子,他自然没有心理负担。
  金光真人早年间被龙虎山逐出山门,萧玉龙又怎么可能跟龙虎山有瓜葛?
  大笑过后,白逸云又说道:“萧玉龙,我知道你重情重义。这样,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拿出解药救这女娃娃。”
  他终究不想跟龙虎山有恩怨,想当下就把这份因果了结了。
  “呸,你受得起吗?”萧玉龙根本不把白逸云放在眼中。
  白逸云与弟子们大怒。
  丹九喊道:“萧玉龙,不要为了你的骄傲,断送了玄淼的性命。否则你今生欠的命债,来世还得还。”
  玄淼曾放了丹九一马,丹九也不想让她死。
  白逸云则冷哼了声,“既然不求我,你就看着这女娃娃死吧。这山魑的毒瘴,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可是解不开的。”
  丹九赶紧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跪下来磕头啊。”
  要换了他,他现在三十个响头都磕过了。
  “你们怕是忘了我的本职工作了吧?在我面前跟我说独门解药?真是可笑!”
  萧玉龙说着,从包中取出一颗药丸,一半掰开涂在她的额头上,一半要喂她吃下。
  不想玄淼牙关紧咬不开口。
  当下萧玉龙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把药丸放在口中,嘴对嘴,用舌头撬开玄淼的牙冠送了进去。
  见下不去,又喝了口水送下去。
  这次不等她抬头,玄淼就已经幽幽醒来。
  她睁大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完全忘记了挣扎。
  萧玉龙见她耳鼻中钻出几道黑气,眼神中则逐渐清明,知道她彻底好了。
  这才直起身,冲目瞪口呆的白逸云等人说道:“我当时多厉害的毒药啊,原来也不过如此。”
  “姓萧的,算你有点本事。可你能解得了山魑的毒,能破的了山魑吗?”白逸云怒吼一声,紧跟着催动九阴鼎。
  山魑咆哮,再度朝着萧玉龙冲来。
  萧玉龙洒出一把朱砂,堪堪逼退山魑,但山魑对此并不是特别惧怕,很快就会再度扑来。
  就在他冥思苦想对策的时候,玄淼忽然喊道:“用火!”
  对啊,世间万物都脱不开五行相生相克。
  这山魑是山林中的邪气所化,或属木或属土。
  而刚才它不惧雷电,极有可能是属木的,而且是阴木。
  萧玉龙恍然大悟,当下拔出五色旗中的离地焰光旗,在倒地而不灭的鲛人灯上点燃,迎风招展。
  轰然作响,一面巨大的正在燃烧的火旗出现,紧跟着一道火龙腾出。
  山魑躲闪不及,迎面撞上火龙。
  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过后,山魑散去大半黑气,转身快速的朝着九阴鼎中缩去。
  萧玉龙冷笑了声,说道:“喜欢藏在鼎中?好啊,我给你添点亮。”
  说话中,一块鲛人油小蜡烛飞了出去。
  这种小蜡烛做法时常用,两指圈起那么大小,里面薄薄一层蜡,还有一根灯芯。
  但萧玉龙的这东西是用鲛人油做的,风吹不灭,雨淋不灭,如果有足够多的油的话,甚至能燃烧上万年。
  传说中的万年灯,就是用这种油做出来的。
  山魑是一团黑气,正挡在白逸云面前,因此他什么都看不见。
  而等那山魑钻入九阴鼎时,鲛油蜡烛也同时送了进去。
  等白逸云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边萧玉龙的离地焰光旗猛然一展,口中念起法决,另一只手扶起桌上的火神牌位。
  “火神借个火!”
  一声招呼,九阴鼎中骤然一声炸响,接着整个鼎内都燃起了火焰,甚至从鼎中冲出一道火柱。
  刚缩首回九阴鼎的山魑,顿时被大火烘烤,立刻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这真是翁中烧鳖,没处跑啊。
  “不,这可是我花了五十年才驯化的……”白逸云瞠目欲裂,咆哮着赶紧去灭火。
  丹九等人也惊呆了,这可是师父最喜欢的法宝啊。
  回过神后,众人赶紧去灭火。
  可萧玉龙这边做法,那边火势奇大,根本灭不了。
  惨叫声持续了五分钟有余,才渐渐停歇。
  火焰,也缓缓熄灭。
  萧玉龙这才放下离地焰火旗,对面无人色的白逸云说道:“这山魑不是什么好鸟,养久了噬主,我替你把它超度了,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举手之劳嘛。”
  白逸云咬牙切齿过后,也忍不了这回合制斗法了,干脆手持长剑,跳将出来,直奔萧玉龙而去。
  “姓萧的,今天我要将你挫骨扬灰!”一声咆哮,白逸云一剑砍向法坛。
  被他用道法加持过的长剑,竟释放出一道巨大的剑气,直接将萧玉龙的法坛砍了个稀碎。
  上面的张天师牌位与火神牌位也飞了出去。
  “白逸云,你姥姥!”萧玉龙彻底被激怒,双手一抬,五色旗同时飞出。
  大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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