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跳动的心(三)

  海涛“哈哈”大笑几声,抬眸振声道:“你呀,玲珑之心冰雪聪明,巧舌利齿能言会道。晚餐我们就去江边船上酒家,好不好?这天气不冷不热,恰值江中所产鱼虾肥美鲜嫩之季,正是临江品酒赏水的佳时,想必香郁爽口惬意舒心。美联,上车。”
  美联双目炯炯有神,正视前方凛然道:“海涛,还有一事,他日若是得闲返回故里,你陪我同去王军墓地,看看他吧。”
  海涛正色回答:“可以,没问题。我很敬佩他,他用生命保护了你,是条顶天立地的铁汉,我不如他。扫墓祭奠合情合理,义不容辞。以后我会像他一样,誓死相随于你。纵然日月颠倒,天地倒悬,不论结局如何,我皆一心一意,永不变心永不负你,死亦无悔!绝不学那位装模作样假仁假义、朝三暮四沽名钓誉的四眼人!令人不齿!让人唾弃!”
  “王军早已长睡不起,死别于我,令我心伤肠断,抱憾终生。方子建虚情假意,即负心于我,又亵渎我身,使我蒙耻受辱。吴雪……巧谋害我。恐怕我的余生,都要在这永无休止的痛苦长河里煎熬着度过。如今,我身边只剩下海涛你……真不知道,我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恐怕是一错再错?悔亦何用!终究无法弥补!今后何去何从?何人追思凭吊我……只能顺水行舟,随命于天吧……”
  美联茫然的目光漫望远方,如醉如梦诉说着。凄凉哀愁的悲苦声音,似诉于海涛,又似诉于清风。
  “美联,何必往事重提,自寻烦恼。现今妙计已成,有如遮云蔽月偷天换日!一波起三折。惊弓之鸟,自投罗网插翅难飞。惊魂之人,自入机关难逃恶果。如此霞掩雾绕、九曲八折复杂难事,竟然被你谋算得面面俱到,天衣无缝,实施得如行云流水,滴水不漏。实在是神出鬼没扑朔迷离,闻所未闻撼天动地,无人能及无人可比……终归事谐心愉,自当无牵无挂无遗无憾,正该开怀畅饮大快朵颐,不为庆贺只图自乐。想想把酒船楼对饮秋夜,秋风为朋,秋水为友,秋色为伴,秋意为媒,再抚爱我身边伊人,那是何等心欢!何等痛快!走,美联,我们上车,今晚不醉不归!”
  海涛神采奕然豪气万丈,意气风发率性而言。
  “好了,别给我灌迷魂汤了,只是围魏救赵,徦途伐虢,并无新意。全仗吉星高照,一路通畅而已。海涛,天机再诡谲隐秘,终会有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刻。我一念之差,糊涂一时遗祸一世,代价……”
  美联目光呆滞,停口不语。
  海涛双眉下沉轻声安慰:“美联,是他们背信弃义害你在先,不必多愁善感,徒乱心智,更无需自疚自怨,自伤自恨。只需心安理得笑看烟云,畅享今后人生岁月,就对了。天清气爽,正宜把酒言欢。美联,起来上车。我可是三请佳人,比得上三顾茅庐啦。”
  “我累了,头重脚轻浑身无力,走不动了。海涛,你抱我吧!”
  美联抬起忧郁凄婉的哀美颜,幽幽仰望着海涛,泪光依稀的纤媚双眸,满含委屈、饱含期待。
  “好。”
  海涛跨前一步站到美联紧身前,伸出他粗壮的一双胳膊,敞开了他宽广的胸怀。
  美联缓缓直起腰身,倾身倒向海涛强劲臂弯之痴爱情怀,纤纤十指轻颤的双手,慢慢合拢。
  她迷乱的眼,颗颗热泪涌出,汇成泪海淌满心房。
  深深情似海,漾动迷茫心;漫漫风如涛,飘引迷路人。
  海涛双臂紧紧怀抱美联婉弱之身,深情亲吻怀中衷爱之人乌黑秀发。
  路的侧畔,醉目的叶中花,颤美在如梦清风里。
  路的行程,疲惫的多情心,沉醉于碧海君怀内。
  苍穹浩瀚无垠,天空蔚蓝无尘。
  白云轻淡飘缓,散缀空野轻倚蓝天。艳阳高悬云畔,光明无限照耀人间。
  浩茫地野之上,一条狭窄土路,盘绕在延绵不绝的苍翠峰峦之腰。
  土路之上,一辆银色轿车飞奔着绝尘而去,奔向山脚宽阔大道。
  大道左侧,百米之遥,波澜壮阔的万里长江横卧苍茫原野之怀。长长江水徐徐流淌,波光闪烁明亮耀眼,好似大地泪淌,好如人间情流。
  遥远的前方,纵览无尽的青灰色钢筋水泥建筑群,漫山遍地交错分布,无边无际。宛如庞然巨兽蹲伏于大地之野,静谧无声等待着,吞噬掉扑入其内无数颗……
  跳动的心。
  下篇
  白驹过隙,似水流年,天长地久,尘世无终。
  十七年后
  一
  车中偶遇
  落叶知风寒,流梦缅故园,一花悲岁月,万物乱华年。
  红日当空普照,阳光和煦温暖,春风轻拂人面,尘埃深锁凡心。
  远行至郊区的三十七路公交车,颠颠簸簸停靠在马路右边的站台旁,中后门先后打开。
  十多名男女老幼乘客陆续跨下车门后,两扇车门外边拥成一团的乘车人,立即争先恐后向车上挤去,顿时各车门入口附近堵塞的水泄不通。
  女售票员站立在门旁座椅前,一脸疲倦之色哈着腰不停大声催促,声音沙哑但是很有力度:
  “大家往中间走,不要堵在门口,拜托往车厢中间挤一挤。新上车的乘客买票哦。劳驾,把钱传过来。欸,票给你……”
  在她连声急语的催动下,门口处拥挤不堪的人堆缓慢攒动着脚步,向车厢中部挪挤过去。
  短暂的喧嚣混乱后,两扇车门相续闭合。
  这辆甚显陈旧,外层铁壳上已有多处锈迹的黄色大客车,又摇摇晃晃吱吱呀呀地开动起来,顺着柏油马路缓缓向前爬行,如一气息奄奄行将就木的古老活物。
  “哈,这老爷车跑的年头,恐怕比胡同里修鞋摊胡大爷的岁数还多!开得比蜗牛还慢,阿娟都跑得赢这车。”
  莫雨坐在临近车尾靠窗的座位上,瞅着身旁而坐的莫寒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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