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瞧不起他是姨太太的儿子

  焕铭和细烟守在一旁,正低声嘀咕,对雁翎的相貌和气质评头论足。
  文泉又向雁翎介绍了焕铭兄妹。雁翎也向焕铭兄妹问候着。
  焕铭觉得,雁翎比梦锦强多了。和雁翎一比,珠光宝气的梦锦简直显得太俗气了,简直俗不可耐。
  待文彬和雁翎走后,文泉夫妇便引着焕铭兄妹去了包厢里。
  包厢里正坐着清一色的男宾们。那些人都是苏家的生意伙伴,衣冠楚楚,财大气粗。
  文泉和众人寒暄之后,便郑重的介绍了焕铭兄妹。
  其中,有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大腹便便的胖子顿时笑道:“这就是苏家姨太太的儿子!这位少爷看起来长得不像苏老爷子。大家看到没有?”
  焕铭听闻此言,恨得咬牙切齿,脸上登时露出愤慨,道:“这位胖子是谁?是不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文泉发着窘,刚要打圆场,却见那胖子站起身,向在场的宾客们嬉笑道:“瞧!姨太太生养的孩子就是这么的无礼!不知道这对兄妹念过学堂没有?眼瞅着一点儿教养都没有!真给那位姨太太丢人现眼!”
  焕铭气的面色铁青,抓起桌上的一只酒瓶子,扔手榴弹似的砸了过去。胖子一闪身,躲过了那只手榴弹。手榴弹砸在墙上,顿时碎裂了,酒水在棕漆墙裙上小型瀑布似的流。
  诸位宾客们急忙拉劝,大家的口风都一边倒,说着焕铭的不是。
  分明是那胖子无缘无故的挑衅,却要焕铭承担罪过。明摆着,那些生意人都是一伙儿的。
  文泉抱住了欲要冲上前的焕铭,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了包厢外面。
  梦锦和细烟紧随其后。
  焕铭骂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傻王八蛋!分明是故意的!”
  梦锦冷笑道道:“那人喝醉了!弟弟切莫往心里去。闹到这个份儿上,眼瞅着没办法再呆下去了。你和细烟还是先回去吧。”
  细烟吓得白色煞白,不住的拉劝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乌烟瘴气的,都是些醉眼迷离的酒鬼!”
  梦锦故意叹息道:“你们现在知道我和文泉的不容易了吧?整天和这些酒鬼们打交道,实在心累啊!”
  文泉没有议论什么,叫司机把焕铭兄妹二人送回公馆。
  看到焕铭和细烟坐车离开了大饭店,文泉不由得微微的一叹。他岂能猜不到其中的缘由?他深深的看了梦锦一眼,发觉梦锦的眸光里竟涌出胜利的欢喜。
  在方才出门前,梦锦借口换衣服,独自回到了卧室里。那时候,文泉偏偏想起来没有带上香烟,也转身回了卧室。
  在房门口,他听到梦锦正打着电话。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了梦锦像在安排什么。后来,梦锦打完电话,打开了反锁着的屋门。文泉故意问起缘由。梦锦当即扯谎,说是给苏太太的闺蜜拜年。
  文泉没有再问,暗地里为焕铭兄妹担心着。他虽然料到会有一场故事,可毕竟不敢声张。
  果然,焕铭兄妹吃亏了,当众遭受了众人的好一顿抢白和侮辱。
  梦锦扭头进了包厢里。文泉也跟着回到包厢里。梦锦兴高采烈的端起酒杯,笑语温存的向宾客们敬酒。带头起哄的胖子好端端的,压根没有醉酒。都是久经沙场的生意人,岂能轻易的喝醉呢?方才,分明是故意演戏!
  众人见了文泉,急忙和他说起了无关紧要的新闻。文泉看了一眼梦锦,发觉她正洋洋得意着,目光里溜出一股子小人得志的小胜利。文泉实在觉得梦锦很过分。
  文彬和雁翎沿着如同曲折钢丝绳的海岸线走着。那道钢丝绳分割着海与沙滩,生生的切出来的。
  俩人的脚步留在海岸线上,像是正踩在绳刃上。
  在海边走路真奇怪!分明是一段漫长曲折的海岸线,不知不觉的走着,竟然已经走了那么远。只因身边是冷奔浪流的海面。
  俩人都心事重重的。很长时间都沉默着,只顾着踩在软绵绵的沙子上走路。
  最后,还是文彬先开口了,道:“真不知道那女人为什么会那么说。看她那副样子,简直像是疯了。在她跟前,我竟然情不自禁的发抖。”
  雁翎道:“就当她是个疯子罢了。本来,我一直把她说的话当成疯话。”顿了顿,道:“她不过为了让我觉得难堪罢了。”
  文彬冷笑道:“你爸爸也问不出缘由,可见,那女人是无理取闹。”
  雁翎道:“所以,我的父亲很可怜。他要是愿意留在香港,我们三个就能像一家人似的。我巴心巴肝的愿意为他养老。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文彬道:“我们不妨劝一劝他吧。也许,他会遵从你的想法的呢!”
  雁翎道:“等过两天,他的心里平静了再说。”
  文彬感慨道:“他肯定会一直站在我们这头的。”
  雁翎委屈的道:“不知怎么了!自从她昨晚闹了一场之后,我的心里就一直觉得忐忑。隐隐约约的,感觉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我一直害怕,害怕她会接二连三的疯闹!”
  文彬坚定的道:“不会有事情的。没有人会搭理她的无理取闹的。连你的姑母和姑父都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不搭理她,她能怎么样呢?即便心里藏着邪魔歪道的念想,也只能疯闹罢了。”
  雁翎忐忑的道:“我也知道她实在是无理取闹,不过为的是发泄她心里的怨气罢了。可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直觉得心里惶惶然的。”
  文彬停下脚步,搂住了雁翎,道:“没事的。不要害怕。有我和你爸爸在,即便天塌下来,我们两个男人也会为你撑住的!”
  雁翎把头贴在文彬的怀里,在那里停歇了好长时间。文彬摩挲着她浮着暗香的短发,呢喃道:“我倒是觉得,我应该尽快安排爸妈和你爸爸见面了。两边的人坐下来,尽快商量我们的婚事。”
  雁翎抬起头,红肿着眼圈,道:“最好明天就能见面。”
  文彬捧着雁翎的脸,道:“就在明天。其实,我恨不得能在明天就能娶你!”
  雁翎感慨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早些嫁给你,免得担惊受怕的。”
  文彬摩挲着她红肿的眼圈,道:“真是苦了你。”
  雁翎道:“很快就会苦尽甘来的。”
  文彬默默的点着头,引着雁翎往回慢腾腾的走。
  细密的海滩上,天地之间,唯有他和雁翎的身影踽踽而行。
  位于崖顶之上的大饭店早已化作一团影子。影子里的人,影子里的事……
  身旁,浪奔浪流。这里的海岸风景是很有名的。那片亘古的蔚蓝色泽细腻,荡漾着水晶瓶里的魔幻之水。传说里的爱神手捧着水晶瓶,瓶里的水为情侣们咕咕的涌出,汇聚成了汪洋大海。
  文彬携着雁翎的手,任由头发被海风吹乱。在空阔的天地间,俩人恨不得能一直携手走在细软的沙滩上,身侧永远是浪奔浪流的海面。永远走不到远处崖顶的大饭店里,永远不走进那团影子里,不遇到影子里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活在影子里,停在无光的所在里……活在坟里。
  等回到大饭店套房里的时候,相玫正和相楠密切的交谈。利俊和小贝去打高尔夫球去了。
  相玫看到雁翎回来了,对她招手。雁翎和文彬过去了,坐在一旁听着。
  相玫道:“我倒是觉得,你还不如搬回到这里。”
  相楠道:“我倒是也有这样的念想。只不过,南洋那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呢!远的不说,我还是有些舍不得冠豪的。他毕竟还小,不能独立打理那爿厂里的事情。要是再过上三年五载,等他有些历练了,我便彻底的放心了。”
  雁翎道:“我正要问爸爸呢。不知道能不能在香港常住呢?爸爸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回来的念想了。我倒是盼着,三年五载之后,爸爸和我们常住呢!”
  相楠道:“不过便是三年五载罢了。很快就会过去的!你们要是想我,不如去南洋看一看。”
  相玫插嘴道:“那干脆让雁翎和文彬去南洋那头做事得啦。要是有可能,我和利俊带着小贝也一同前去。到时候,我们一大家人聚在一起,身边都是亲人,免得你尽受那女人的窝囊气!”
  相楠笑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雁翎和文彬什么意思呢?”
  文彬觉得实在有些唐突,便说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在觉得太意外了。这头,我的爸妈毕竟也上了年纪。我虽然有哥嫂在,可俩人还要照料苏家的生意。其实,我的爸妈是指望我为他们养老的。”
  雁翎看到文彬实在显得很为难,便说道:“文彬说的都很在理。他的哥哥入赘到了苏家,帮衬着苏家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很难抽空去他爸妈那里。所以,只有文彬和我俩人能在跟前尽孝了。文彬要是去了南洋,他爸妈肯定会很不方便的。”
  相玫见雁翎和文彬很为难,私心一起,便趁机说道:“那我和利俊移民到南洋吧。有我在,那个女人也不敢太张狂了。”
  相楠眼瞅着姊姊,觉得姊姊实在有些贪心,可又怕驳了她的面子,道:“我倒希望你们都能去南洋呢。”
  相玫情知弟弟压根是为雁翎和文彬考虑,对她和利俊移民的事情不过便是客套而已。况且,他岂能私自做主,让相玫和利俊带着小贝移民南洋呢。念慈毕竟是个厉害的女人。
  想到这里,相玫便不再吭声。她把玩着小圆桌布上垂着的白流苏,两股扭成一股,像是拧麻花。她的心里也跟着拧起了麻花。
  正说着,小贝和利俊上来了。相玫见小贝一脸脏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嗔怪道:“怎么回事?闹得满脸都是泥点子。”
  利俊笑道:“小贝摔了好几个跟头。”
  相玫拉着小贝去了盥洗室。利俊也觉得脸上黏糊糊的,沾着干了的热汗,便随着二人去了盥洗室。
  此时,雁翎见身边没人,便对父亲笑道:“文彬的爸妈想着和你见一见面。明儿正好有时间。”
  相楠听闻,心里五味陈杂。
  文彬的父亲曾经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靠着一段不实的新闻报道,让赵家渔船多年的声望一夜扫地。
  可文彬压根不知道他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雁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天都要塌了。
  雁翎见父亲沉默着,便问道:“爸怎么想的?”
  相楠回过神,装作无事的样子,勉强笑道:“那好吧。”
  文彬和雁翎都觉得相楠答应的很勉强,觉得相楠肯定藏着心事。
  相楠打起精神,道:“我也正想着见一见他的父母呢!正好赶着新春佳节,我们不妨就坐在一起商量你们的婚事吧。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吧。”
  文彬试探着问道:“我回去就要爸妈准备。”
  相楠看了文彬一眼,催促道:“那就约时间吧。”
  雁翎不由得担心起念慈会不会再发飙,随即道:“妈那头怎么办呢!”
  相楠立即道:“她就不必出面了。她的身体不舒服,不能和亲家见面。我看,我们还是另外找一个地方吧。这附近有很多不错的地方。”
  雁翎放下心,道:“这样就更好了。文彬的父亲在报馆里做事那么多年,是个体面斯文的知识分子。妈要是不管不顾的撒泼胡闹,简直会让人家笑掉大牙的。所以,她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相楠觉得万箭穿心。雁翎竟然还以为文彬的父亲是“体面斯文的知识分子”。他当年害得赵家渔船声誉扫地,实在卑鄙无耻!恐怕时隔多年,文彬父亲也早已忘记昔年的这段旧事了吧。
  相楠想到这里,凝神看着一脸茫然的文彬,心里纵有万千言语,也不能说出一句。
  文彬要是得知他有那样一位父亲,肯定会伤心难堪的。雁翎也会跟着伤心难堪。也许,会给俩人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造成裂痕。所以,相楠觉得自己必须坚持心里的想法,忘掉那件惨痛的事情。
  雁翎看父亲正发着呆,不由得笑问道:“爸爸想什么呢?”
  相楠回过神,笑道:“没什么。我昨晚上没睡好,觉得有些乏。”
  雁翎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看到狄家三口从盥洗室里出来了。
  相玫还在一个劲儿的嗔怪着小贝和利俊。说着说着,她竟然又笑了起来。
  最深处屋子的门开了又掩上,传出了念慈的冷笑声:“真是活见鬼了。”
  相玫恨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就是鬼,身上哪有人味?”
  利俊劝道:“少说几句吧。弟弟够烦心的了。”
  相玫转眼看着相楠,道:“真是苦了弟弟。好在真相大白了。可见神佛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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