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顾遥微微眯眼,道:“面具?”
  宋问察觉出她意味不明,不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才道:“那面具乃是先帝所赐。”
  却并没有告诉她是什么式样,顾遥记得那些狐狸面人的试探,于是继续道:“原来如此。”
  她想了一会,然后道:“那老师如今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呢?”顾遥笑眯眯地瞧宋问。
  明明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偏生要等他将话说出口。宋问略有不自在地一笑,然后才正色道:“公主。今上失德,天下黎民积怨久矣。您原本就该是大齐之主,若是此时拿回您的东西,无可指摘。”
  顾遥仍旧风轻云淡地笑,然后道:“我不过是个女子,如何能得天下民心?”
  “民间早期有人心怀不轨,想要借着公主的名声造反,早借着话本子与说书先生,将公主贤德之名传了出去!公主如今,乃大势所向!”
  顾遥仍旧冷着一双眸子,目光轻飘飘地落到老人的肩上,然后道:“散一真人是你们安排的?”
  她待宋问仍旧是恭敬的态度,可这突然的变化,叫宋问心里微惊,但还是继续道:“我不甚清楚散一真人并非是内部的人,但是似乎与谁有牵扯,当初公主身份曝光,散一真人的确有功劳。”
  他也不喜欢那道人,瞧着便十分邪性。但是这个组织之间太过谨慎,所以他也无法管旁人的事情。
  顾遥的脸色堪称十分难看,道:“此人必定有异心。”
  宋问一惊,若是自己这个组织被泄露出去,便不单单是公主一人安危的问题,怕是整个大齐都得震一震。
  宋问点点头,暗自在心里记下来了。
  *
  顾遥的伤不轻,所以这些日子除了和宋问讨论事情,便是无所事事地休息。
  几人身份敏感,所以是住在宋问隐居时的山林小木屋里。若是不是熟人,也找不过来。
  也是日子久了,顾遥才知道阿莞的养父已经过世了,阿莞憨憨傻傻的,流落在外。
  而顾乔装死装了那么多年,已然听到四处都在传祁阳长公主死而复生的事情,于是赶到上蔡。
  遇到阿莞,便将小姑娘带在了身边,左右她一手切药的手艺极好。
  至于为什么会遇到宋问……自然是因为,两人早年便是好友。顾乔号醉墨先生,乃是一位书画大家,这件事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
  顾遥知道这些,自然不觉得两人在一块有哪不对。
  但是洛夫子忽然出现的时候,顾遥却觉得稀奇了。
  那天她坐在竹制的躺椅上眯眼晒太阳,四周竹叶被风吹得簌飒,流云擦过树梢和屋角,铺开大片水蓝天空。
  日光暖融融的,顾遥觉得眼前被照得明晃晃的。脑子也晕乎乎,几乎要睡过去。
  来人的步子极轻,顾遥却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一按手腕……银针破空而去,呲啦一声钉进什么里。
  “子远!”对方惊得跳脚。
  顾遥觉得熟悉,却根本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只有睁开眼望过去,看到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
  他站在飒飒修竹前,穿一身宽大的雪白长衫,显得丰神俊朗而沉稳十足,温润的脸上微微含笑,眸子明亮。
  顾遥惊讶至极,一面不动声色地按着自己手腕上的机括,一面扬起笑脸道:“洛夫子?”
  她觉得自己都苍老了几分,但是面前的人却半点变化没有,和从前一模一样。
  洛翳看到她倒是很高兴的模样,轻快地走过来,摊开手里被扎破的扇面道:“这扇子可是我亲自题的,价值千金。”
  她好久对诗词字画一类不留心了,并不知道他的字画市价如何,倒是认真地看了一眼,然后道:“千金怕是值不了,”她支着下巴,食指敲了敲脸颊,道:“七个字,大约在一百两左右。”
  洛翳的字是真的好,她虽然在书法上造诣不错,可若是按照市价来说,也才八十两左右。
  可惜她以为自己重生时贱卖了许多,想到这里,顾遥有些想笑。
  洛翳露出一个牙疼的神色,便正了颜色,道:“公主,如今我可不敢和您随意开玩笑了,便是您要我写着给您玩也使得。”
  听这话,顾遥脸上的笑容褪了些。原来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看着她什么都不知道。
  “好啊。”
  顾遥懒洋洋道。
  不过洛翳倒也没真去,宋问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洛翳,神色倒是很和缓,道:“外头如何了?”
  对方皱了会眉,道:“为要烧祁阳长公主尸身一事闹得挺大的,”他看了顾遥一眼,“祁阳长公主在民众心中份量颇深,京都的老百姓都闹着不肯设阵焚尸,说祁阳长公主已死,不该受此折磨。”
  设阵焚尸,这是要她形魂俱灭的意思。顾遥听了倒是好笑,她还好好活着呢。
  但是几个人没有继续说这些了。宋问在忙着联系那些人,至于顾乔则看中了这满山的药材。
  两人都不见影子,洛翳倒是时常来陪她闲聊,说说外面的事情,还商量要怎么造反。
  但是日子还是太无聊了,后来两人也不闲聊,而是下棋。但是十次有九次分不出来胜负,顾遥也懒得下了。
  “那尸身没有焚烧。”
  不说什么尸身,顾遥也知道是自己的替身,于是磕嗒一下落子,挑眉道:“怎么说?”
  “今上不允,火都点了,硬生生将尸体带回去了。”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顾遥一眼,继续,“有人传言,今上对祁阳长公主有什么隐秘心思,用药水将尸身保持不腐,再用冰封了……日日夜里,都要守着尸身入眠。”
  顾遥不动声色地皱眉,索然道:“据说皇后娘娘腹中的是皇子?”算起来,崔姮腹中的孩子大约六个多月了。
  对面的洛翳却一个心思地盯着棋盘,半天,落下一子才道:“才六个多月,有什么说的定的?”便是皇子,也要有命生。
  顾遥笑笑,心里越发戒备洛翳。只是不经意道:“再过半个月,我也不能继续偷闲了。”
  事实上,她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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