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登徒
顾遥算着时辰,吃过了晚饭打算看几页书,谁知今日竟然困得眼皮都合不上,三两下就粘一起睡过去了。
等意识差不多消散的时候,顾遥才心底一惊,似乎有些不对劲。
可已经歪着睡着了,管他对不对,都什么意识都没了。
再醒过来时,顾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淡青色绣各色花草的帐子,帐子前面是一对挂着香囊的络子,幽香阵阵。
身上也是杏子红的葡萄暗纹锦被,一只钧窑的白瓷枕,镂空雕花的架子床。
她许久没有在这么精致的地方睡觉了,所以顾遥懵了一会,才把目光往外移去。
端着托盘的小丫鬟看见顾遥醒了,赶紧放下托盘,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子走过来,微笑着垂手问道:“郎君可要起床穿衣,梳洗了便可以用朝餐了。”
顾遥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疼,便先默不作声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稍微支撑着身子起身了。
小丫鬟赶紧过来服侍顾遥穿衣,顾遥一面借机道:“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醒过来?”
她不是应该还睡在阴沉沉的大牢里么?怎么忽地一觉醒来,面前美婢锦被。
一个极不好的念头忽地冒出来,顾遥被吓得背后猛地一凉,当即一下子按住自己的手腕。
该不会,已经被紫筠楼的人带走了罢?
见顾遥猛地脸色煞白,小丫鬟也被吓坏了,当即一摇顾遥,急急道:“郎君,郎君这是怎么了?”
顾遥刚刚睡醒,整个人都有些懵,也只好一把握住小丫鬟的手腕命脉处,冷着嗓子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丫鬟先是被顾遥唬得吓得一跳,随即耳后却是缓缓地红了,雪白的脸也粉白粉白起来。
见此情景,顾遥只觉得无力,她实在是,从来没这么尴尬过,可也不能就此松开手,只得继续握着,冷声道:“说。”
小丫鬟这才缓缓回过神来,低垂着脸道:“是……是……”
偏偏快要急哭了,就是说不出来。
顾遥心里七上八下,却也慢慢沉静下来了,只是按着小丫鬟的手,也懒得管她能不能说出点有用的来。
“顾七这是在做什么?”孟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眼里的狭促连半点都不掩饰。
顾遥此时衣衫不整,又紧紧拉着小丫鬟的手……她只觉得,一阵委屈加憋闷,又没法子发泄。
她她她也是个姑娘家好么……
面上只好做出庄重的模样,强把尴尬感压下去,淡淡道:“我只是好奇,怎么一觉醒来,便从牢狱里换到这里来了。”
自然顺势把小丫鬟放了,小丫鬟像是兔子一样“呲嗒”一下子溜没影了,初见的端庄稳重半点没了。
顾遥只好无辜地眨眨眼,装作没看见。
见顾遥的话已经说到点子上了,孟辞也不再开玩笑,只道:“沧浪书院的魁首,几乎就是一甲的进士了,怎么能随便搁在危险境地。”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顾遥便心有戚戚。
无论如何,她都是答应了芜宁的,所以算是帮助紫筠楼那帮人。她这样危险的做法,凭什么孟辞敢以她是个人才保她呢?
可孟辞像是看透她的想法似的,移开目光,冷冷对顾遥道:“我之所以相信你,却是因为与你有私交,愿意信你的人品,又兼惜你的才华。可若是你当真与紫筠楼有牵连或是心术不正,本官自然亲手收拾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顶顶清清淡淡的语气,稍微抬起下巴来,微挑的眼角斜睨,漫不经心里透出威压来。
顾遥自然不认为孟辞的话不可信,当即道:“我自然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
她自己自然晓得,自己没什么不正的心术。相反,心术简直正得不得了。
孟辞不置可否,又自己出去了,想来也是听到动静才进来的,房门原本就开着。
顾遥赶紧过去把房门掩了,自己把衣裳穿了,这才走出去。
她下意识不动声色地四处都尽收眼底,才知道这里约莫是个极为隐蔽的别院,不算大,却处处都布置着人。
自认为不是个爱作死的人,顾遥心下已经想好了,自己要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待着,万不可乱跑。
一面想着,一面往外走去。
院子里走走,稍微活动一下,就老老实实回去看书。
只是一走到院子里,便看见一身玄色道袍的孟辞。他坐在一树紫藤下面喝粥,面前布着清淡的四色小菜。
别院偏阴偏冷,这个季节紫藤都未谢尽,一片深深浅浅的紫色从上至下泄落下来,便如一片瀑布,在皎白虚幻的日光照得梦幻飘渺。
偶有几朵紫藤花落到他的衣衫上,再随意落地。
宽宽松松的道袍覆在他身上,越发显得身姿修长,雪白的里衣漏出领口和袖口,越发显得黑白分明清透如玉。
孟辞猝不及防地闯进顾遥的眼底,叫她一时猝不及防,也有些慌神。
半晌,她才一扯嘴角,强行打招呼道:“大人早。”
一面心中暗道,容色逼人也是种罪孽啊……真是叫人怕多看了一眼,便又晃了神丢丑。
殊不知,孟辞看着顾遥,也被狠狠晃了一眼,颇有些无奈道:“朝餐可用了,不妨一起罢。”
猝不及防晃回神是正常的,谁叫孟辞生了这张叫人惊艳的脸。可话不过是客套,顾遥自然听得懂,当即推辞了,转身便回去了。
等顾遥回去了,小丫鬟已经差不多恢复了,颤颤巍巍地来给顾遥端清粥小菜。
顾遥看着小丫鬟一抖一抖的手,也忍不住眉角抽了抽,登徒子不好当啊……
便赶紧把小丫鬟打发了,只自己坐在房间里喝粥。
慢悠悠的,左右最近可以借机清闲一阵子。
吃过饭,顾遥便对着窗前看书,实在看累了,也出去晃悠晃悠,却没有再看到孟辞。
想来,他也要忙紫筠楼的事情,肯定不会都待在别院里。
如此一想,顾遥便往院子里晃悠了,总归孟辞不在,这院子又布置得实在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