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偷盗

  “你是说,阿遥偷拿了你的首饰?”
  那声音温和间又透着威严,是世家大族才有的威仪。便是极温和平静的语调,也严肃高贵得厉害。
  “是……就是顾遥!”
  就是尚且在帘外,便也听出了林逸声音微微颤了一下,却还是极坚定地一口咬定是顾遥。
  顾遥正要走进去的步子顿了顿,正犹豫间,宋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便替她掀开了帘子。
  “顾姑娘来了。”
  林逸往后一转,一双尖利的凤眼便射向顾遥,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一瞬间之后又转为厌恶。
  请过安,顾遥便侍立在宋夫人跟前,敛了眉眼不说话,愈发显得沉静幽深。
  于是一时间房间里便安静下来,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宋夫人坐在榻上喝饮子,一抬头,便看见刚刚偷偷瞪了顾遥一眼正收回目光的林逸。
  宋夫人便“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本就温婉端庄的眉眼输展开,越发温和慈善。
  “阿遥这是听见了。”目光转向林逸,道:“阿逸便直说罢,母亲自然会调查清楚这件事,给你们二人一个交代。”
  似乎是因为见多了内院争斗,于是两个女郎之间的小打小闹在她眼里,便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所以这样说的时候,宋夫人面上仍旧是含着笑,极慈祥地打量着两人。
  一举手一投足,处处都是落落大方的大家气度,高贵随和。
  顾遥这时也明白了,林逸是有意找赵姨娘来拖住她,好叫宋夫人听信她一人之词,直接先发制人,等事情尘埃落定,顾遥就是冤枉也没有争辩的余地了。
  竟然这样直接朝她动手。
  林逸果然是存心要把她赶出去,还要将她的名声扫地。
  一个不过十四岁的女郎,竟然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若是说先前林逸是担心宋夫人,行事太过冲动,归结为不懂事也就罢了。
  那昨日明显就是对她的偏见,只是顾遥最后不曾让她得逞,也可以当做是年少女郎之间争吵打闹。
  可这今日之事,是分明无中生有,使出歹毒手段害人,可见心思狭隘想法龌龊。
  宋夫人虽有心盖过去,林逸却绝不愿善罢甘休,于是继续道:“母亲,若不是有证据,阿逸绝不敢到母亲跟前胡闹!“
  言之凿凿。
  顾遥倒是不意外,仍旧眉眼沉静地站在宋夫人跟前,一言不发。
  ”母亲,那顾氏阿遥必定是心虚。”
  正在垂眼喝饮子的宋夫人抬了抬头,看向林逸,静默了半天才道:“阿逸为何这样觉得?”
  宋夫人这话,是该含着三分讥讽的,只是顾遥心里却升腾起不安来。
  “阿遥静默不语,不就是害怕了。”林逸一挑眉,满是得意,定定盯着顾遥。
  顾遥:“……?”她抿抿唇,继续垂眼懒得说话。
  宋夫人却是浅笑起来,“那阿逸以为该如何做?”
  顾遥紧了紧十指,去看林逸的神色。
  果然见林逸一双凤眼目光灼灼,格外兴奋,挑着眉道:“我原先吩咐丫鬟去阿遥那里,结果却看见我先前丢的烧蓝垂珠凤凰钗在阿遥那里,甚至还有一枚翡翠的镯子,这才晓得阿遥是这样的人。”
  林逸看一眼顾遥,见顾遥仍旧眸子沉沉,只以为顾遥是强做镇静,于是越发得意。
  “阿遥就是想要,只消与我说一声,我便会给阿遥啊。阿遥怕是出身低微,看见好东西便止不住手痒罢。贫贱出身的,果然没见过世面!不顾廉耻,只晓得往怀里抓!”
  这番话说出来便是为了羞辱顾遥,所以话音一落,林逸便极得意地盯着顾遥,等她露出极难受的神色。
  谁知顾遥面色半天都不变,最后淡淡道:“表姐何时派丫鬟去的听荷苑,竟连我也不知。”
  顾遥自然已经想起昨夜窗外的私语声,若是没听错,里头有碧苏的声音。
  不知不觉之间,顾遥的脸色冷下来。
  “昨日阿遥与我一同出去玩马球,我想着必然累极,便叫采蝶给你送一碟凉糕解暑,回来时便回禀了此事。阿遥若是,不信便问你的贴身丫鬟,说是遇见了她。”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碧苏,碧苏在跟着顾遥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丫鬟,这么多人看过去,一时便慌了神。
  顾遥自然晓得十之八九就是去过的,事情闹得这样大,若是不澄清,她就是不离开林家,往后也会被指指点点。
  “碧苏,你说,我是不是拿了小姐的首饰。”
  登时,碧苏背后就冒出冷汗来。顾遥没有叫表姐,而且,她是问自己,她是否拿了东西。
  碧苏不敢回答。
  半晌,她才道:“是。”
  其实这样的事情,是不好声张的,只是不晓得为什么,里面的人只见多不见少。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顾遥身上,似乎要用目光把她灼出一个洞。
  顾遥只把目光落到宋夫人身上,只是宋夫人仍旧喝她的饮子,半天不说一句话。
  旁人自然不晓得这几位是打什么哑迷,只赵姨娘嚷了一句,必是这穷怕了的表小姐贪图钱财。
  只是话未说完,便发现只有她一人敢多一句嘴,急忙闭口不言。
  没有人看见,顾遥嘴角微微上扬,神情冰冷得厉害。她低着头,确实没人能看见她的神色。
  “你说,我是何时拿的?”
  “前日去小姐房里玩,回来便看见在姑娘袖里。”
  “那如今放置在何处?”
  “在姑娘的妆奁匣中,昨天小姐出门出得匆忙,便没有收回去,于是被采蝶看见了。”
  “现下又在何处?”
  “昨夜姑娘睡后,奴婢替姑娘收回了妆奁匣,应当……应当就是在妆奁匣中。”
  于是碧苏重重往下一磕,咚地叩在地上。
  “夫人,是奴婢出于私心不敢告发姑娘,求夫人从轻发落。”
  便依旧重重往地上磕,一下比一下重,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厉害。
  顾遥淡淡地看着,等到看见碧苏额头满是鲜血,才挑起眉眼,极平静道:“凛然大义可装完了?若是装完了,姨母,便把这欺主的贱婢拖出去打死罢。”
  四周一片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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