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第二天一早，祝笛澜就去帮弟弟收拾行李。她把买来的衣服和礼物装进一只崭新的日默瓦旅行箱，一路送他到车道上。
  祝宏鹏穿着新买的卫衣，背着那个旧旧瘪瘪的书包。他依依不舍地抱抱她，然后认真看着她，“姐，你很开心对吗？”
  “对。”
  “你被照顾得很好，对吗？”
  祝笛澜红了眼眶，“是的。”
  他释然地笑，“姐，你喜欢什么礼物？我现在攒钱，明年生日买给你。”
  “不要攒钱，姐姐不缺礼物。”
  “你喜欢首饰对吗？你房间里耳环和项链很多。”祝宏鹏牵住她的手，“我要送你喜欢的东西。以后如果没有人照顾你，我来照顾你。我赚钱养你。”
  祝笛澜又哭又笑，“你才几岁。”
  祝宏鹏瞄了眼凌顾宸，放低声音，“有人欺负你的话，要告诉我。”
  “没人敢欺负我，”她努力忍住眼泪，“你要乖乖的，不要跟爸妈吵架了，不要离家出走。”
  祝宏鹏用力点点头。
  “不要为姐姐攒钱好吗？有什么喜欢的就买，”她摸摸他的头发，“这样，先好好读书，等工作了，可以给姐姐买首饰。”
  祝宏鹏开心地要跳起来，“我会好好念书，我会考到泊都来。”
  凌顾宸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与他道别，随后塞了本存折在祝笛澜手里。
  她感激地看看他，他就走回之前的位置，远远看着。
  祝笛澜把存折打开，里面有两笔存款，一笔是祝宏鹏带给她的，一笔是凌顾宸后来存进去的。其中还夹了一张凌顾宸的名片。
  “小鹏，你听我说，”她握住他的手，“回去了，不要跟任何人说你与我还有联系。”
  祝宏鹏奇怪地看着她。
  “如果有人问起，你就直接说你很讨厌我，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一定要做到，知道吗？”
  “为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的。”她被存折塞到他手里。
  祝宏鹏看到一串零，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姐……”
  “这些，你自己处置。可以给爸妈，也可以留给自己。以后想有事业了，可以当做创业基金。姐姐相信你，不会乱花钱的。”
  “不是，姐，”他惊慌地摇头，“我不要钱，这些是我给你的……”
  “没事，你的心意姐姐都知道，姐姐也很爱你。”她疼惜地摸摸他的脸，“密码没有改。这张是姐夫的名片，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给他打电话，或者是去公司找他。他一定会帮你。”
  祝宏鹏犹豫许久，才收下存折，他沉默着掉眼泪，很久不说话。
  弟弟比她还要高，清秀的男生脸庞上满是泪水，祝笛澜不免心疼。
  他擦擦眼泪，轻声说，“我知道的。姐姐如果不想见我，我不会来烦你。”
  “当然不是，”她微笑，“先把答应姐姐的事做到，好吗？”
  “好。”
  “熬过这一年，高考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接你来玩。”
  “真的？”他又略略振作，开心起来。
  “嗯。”她最后抱抱他，便把他送上车，“司机会送你去高铁站。下车了给爸妈打电话，知道吗？”
  车子驶出，祝宏鹏还在朝她挥挥手，一直到看不见她。
  眼泪大颗大颗得往外掉，她终于忍不住轻声哭起来。凌顾宸为她打足包票，保证弟弟的安全。但她还是决定给他平凡又无虑的生活。
  她怕过几年泊都这些财团斗得厉害，伤到弟弟。她决定先让他回老家，如果她有把握保证他的安全，再把他接到身边。
  给他这么大一笔钱也是这个原因，如果他们再也不能联系，起码她知道弟弟得到足够的物质保障。
  凌顾宸把她搂进怀里，轻柔安慰，“别哭，还会再见面的。”
  她哭着点头。
  “明年他就来念书了，”他吻吻她，“别难过。”
  她擦擦眼泪，由衷地说，“谢谢。”
  “跟我永远不用说谢谢。你照顾弟弟像是在照顾小孩子。”
  “我总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
  “说起来，”凌顾宸忽然笑得很狡黠，“既然这样，你想要个小孩吗？我们要个孩子吧。”
  祝笛澜的眼泪还没擦干，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转身就走。
  “我说真的，”他紧张兮兮地跟在她身后，“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
  这个话题一直持续到晚上，凌顾宸与她做爱还提了一嘴。她笑得直不起身，但还是认真问，“你真的想要小孩了？”
  “嗯，想与你有个家。”他说完又想了想，“其实感觉与你已经有过一个孩子了。”
  她笑得极甜蜜，“不是不愿意戴套的借口？”
  凌顾宸把她压在身下，利落地剥她的衣服，“我不生气，不生气。你最喜欢这样刺激我。”
  她爽朗的笑声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又成了骄纵的呻吟。
  祝笛澜先前也从未想过，每一天的日常生活都可以变得这样自然与甜蜜。
  大学停掉她的教职反而好似给她放了个假，警署里的事务转交给了杨颜君。
  她就每天躲在家里谈恋爱，凌顾宸对她的宠溺和依赖让他把她当手机吊饰，随身带着走。
  他出席的应酬都让她陪着，她脾气坏起来不愿去的时候，他就把应酬推掉，回家哄她。
  他去出差，也要带着她。他开会，她就在私人沙滩上晒太阳。
  每个周末，凌顾宸都花大把的时间陪她。兴致来时，他们在卧室里可以腻歪上十几个小时。佣人送餐来，听到大的动静也只能作罢。
  她笑话凌顾宸叁十多了，没法像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那样被她榨。凌顾宸听了很来气，就要证明自己不比二十岁的年轻男生差。
  她表面上很嘴硬，心里还是被他睡得服气。经常睡眠不好、精力不足的是她，而不是凌顾宸。
  除了蜜月期般的甜蜜，他们相处时更像老夫老妻。他们互相的理解像是两道双生火焰，彼此交缠无法分开。
  不过一旦睡不好觉，祝笛澜又会变得十分坏脾气。
  过了半个月，凌顾宸早起，照例吻吻她，“今天去滨春市出差，先起床吧。”
  她迷迷糊糊得，但是瞬间就不高兴，“我困。要我早起就不要在晚上折腾我！”
  凌顾宸连挨骂都习惯了，他低声下气地哄，“就洗个脸，上车了睡，在酒店里也可以补觉。”
  “没化妆的时候我不要出门。”
  “带个面具遮一下？”
  祝笛澜抬手，软绵绵地拍一掌在他手臂，“我现在没力气打你，你就敢说这些。”
  “宝贝，”他宠溺地搂住她，“就痛苦几分钟，好不好？带件比基尼就够了。”
  她软软地靠着他，“是不是今晚不回来？”
  “对，所以想带你去。不然就不用折腾你了。”
  她抽抽鼻子，努力半坐起身，却感到微微的头疼，便嘟着嘴撒娇，“顾宸，我好像有点感冒。”
  凌顾宸关切地摸摸她的脸，“严重吗？”
  “一点点鼻塞头疼，昨天就开始了。”
  “在家里休息？”
  “嗯，你去吧，反正明天就回来了，也不是很久。”
  凌顾宸只得妥协，“那你好好睡。”
  她哧溜一声钻进被窝，舒服地盖好被子，闭着眼漫不经心地道别，“再见。”
  凌顾宸无可奈何，还是疼惜地摸摸她的脸颊，然后亲亲她的唇，才离开。
  她再度睡醒时，看到床头柜放着两盒感冒药。
  中午，凌顾宸还特意打电话来询问她的情况，他们简短地聊了几句，她听上去精气神很好，他才放心。
  感冒症状很轻微，祝笛澜斜倚在花园的沙发椅上看书，之后又开始写论文。
  诚然与凌顾宸在一起很开心，但偶尔有这样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刻也很珍贵。她的学习效率都似乎高了许多。
  凌顾宸之前谈恋爱，女方叁不五时找不到他人还不敢问，怕被他指责影响他工作。
  这些事，祝笛澜都很清楚。孟莉莉与他在一起时，私下也会怕他的指责。而且他先前的两个女友，都是泊都的富家小姐，他们的相处模式，祝笛澜也有听闻。
  可偏偏，他黏祝笛澜黏到不行，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有着帝王般的孤傲的大男人，与她谈起恋爱来愿意这么粘腻。
  她想着想着也会觉得甜蜜，凌顾宸为她改变很多，她都看得出来。
  初见他的那几年，他完全不是这样的人。一个叁十多岁的公子哥出身的成年男人，愿意为她努力改正性格中的弊端，她看得出其中的分量。
  虽然霸道总裁这种词好似很诱人，但现实生活中，这种人在有着惊人的商业天赋的同时，性格方面偏执、一意孤行，黑道背景的凌顾宸更是有着可怕的暴戾。
  说起来没几个女人忍得了他。祝笛澜也是与他磨合了那么多年，才慢慢从担惊受怕里走出来，去找到他性格中的温柔。
  这些事，她与他谈过，凌顾宸全盘接受。
  祝笛澜甜蜜的同时也觉得幸运，觉得已然找到了自己人生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