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一曲惊人
皇城里因为沈无双的失踪已经乱成一团,而事情的当事人也过的不是什么好日子。
敛了裙摆坐在小凳上,看着面前满满一盆的衣服,沈无双眉头紧蹙自嗓中缓缓叹出一口气。
拎起一件湿漉漉的衣服,水滴顺着衣角流下晕湿一片地面。抿唇摇摇头放下衣服,她面容惆怅而纠结。
不管怎么说,一国的皇后坐在这里洗衣服当丫鬟,实在是太不合适了。沈无双垂首敛眸思索片刻,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光亮。她抬头小心环顾四周,探头探脑斟酌形势,连呼吸都不自觉压低了几分。
趁现在院子里没有人,逃走恐怕是最好的方法了。屈指提了裙摆,蹑手蹑脚顺着墙沿往门外溜,沈无双把动静放的不能再轻,心中暗暗祈祷别有人发现自己。
可事与愿违。
当膝盖被一股巨力撞击跪倒在地,手腕被两个大汉钳住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逃跑计划彻底失败。
“你可真是个心高气傲的。”沈无双刚一抬头,就看见门外老鸨扯块手绢一扭一扭过来了,脸上的笑容虚假而阴冷:“就知道你不会安心干活,幸好我特地派人暗处盯着。再还不清少我的钱,你说说该怎么办?”
虽然经历过了大风大浪,但老鸨此时威胁性的话语还是让她有些不安。自己身边没个可以帮衬的人,等于全然被他们拿捏掌控了。
真要硬碰硬,自己没有半分胜算。
见面前被强制按压住的人抿唇不答话,老鸨眼睛眯起半分闪过丝精明,她屈指钳了女人的下巴,用指腹缓慢在脸颊摩挲,语气轻挑而恶心:“不过,这张脸,似乎可以用一用。”
强压下心下腾起的怒火,挣扎着偏过头试图躲过恶心女人的钳制,沈无双眉头紧锁,半晌后厉然启唇:“你手拿开。”
“我答应去台上唱曲儿。”
“沈姑娘,您准备好了吗。妈妈催好几次了。”后台的小厮跑过来询问坐在内阁的姑娘,措辞语气听起来还是恭敬,可眉眼里的不屑却毫无遮拦流露。
这儿的姑娘哪儿有资格摆什么架子,都到这种地方了,还装什么清纯玉女。
腾出只手无奈揉了揉额角,怀抱琵琶的沈无双硬是装作没看到他的不善眼神,垂着脑袋勾唇作答:“劳烦了,我这就去。”
衣角簌簌在地面扫过,一袭白衣的女人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和这个纸醉金迷的场合格格不入。
身后床上扔着的是衣不附体的单薄布料,虽然是妈妈强制性为她上台准备的,可沈无双根本不打算穿那些衣服,临上场才换上自己原先带来的白衣。
取悦男人?她也是有尊严的。
步子细碎而平稳,沈无双表情淡漠走到了二楼的高台上,这是妓院表演节目的地方。
老鸨看到这个女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一时气愤不已,要知道是这样个不听话的,应该早早教训一顿才是。
无视台下老鸨刀子似的目光,无视客人们龌龊低俗的目光,就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沈无双坐在高椅上,屈指拨动了第一根弦。
琴弦颤动余音未止,她敛眸哪儿也不看,悠悠然启唇而唱:“小山重叠金明灭。”
就像清泉乍泄,女人清澈而空灵的声线随凄婉悠扬的琵琶声流淌而出,柔如流水,和煦春风一般吹拂过在场每个人的耳侧。
原先嘈杂而混乱的厅堂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呼吸,倾耳聆听这宛若天外的来音。
像是受到了某种古惑,越来越多的人抬头看向高台上那一把琵琶拨弹清唱么女子,她白衣胜雪,眉目胜过画中万种风情,一颦一蹙皆如仙子。
人间绝色,人间绝唱。
当沈无双用小指按停最后的颤音,怀抱琵琶起身依依施礼时,原本因听曲寂静无声的厅堂一下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喝彩。
一张一张的花牌飞上高台,金箔红筱,玉玷如意,就像不要钱一样通通向台上肩背挺的笔直的女人扔过去。
这样的曲,这样的人,值得所有的最好。
似乎是没想到大家如此捧场,短暂的愣神后,沈无双勾起唇角笑了笑,眉眼里尽是千种绝色。
美人一笑,倾城倾国。
可是很快,沈无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太丢脸了,一国的皇后,居然在这种场合唱曲子来博得男人的喜欢,成何体统!
一下子烧红了脸颊,来不及给大家谢礼,沈无双上齿紧扣下唇,从彩带中穿身而过,试图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很不巧,妓院里这样一场堪称完美的表演,已经传入了赵天辰的耳中。
此时的赵天辰面色阴翳,整个人散发出冰冷而凶恶的气息,带着一堆人马匆匆从京城某处赶来。
这个女人,真是给自己争气。堂堂的皇后不做,跑到青楼给别人唱曲。
好,真是好得很!
当沈无双抱着自己的琵琶慌忙来到后台时,急匆匆低着头赶路的她一下子撞到了一个健壮的胸膛上。
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叫,她缓缓抬头想看看是何方人物,如若是登徒子,自己定要一拳头打上去。
可是当目光移到面前人的脸颊时,她将后半声惊叫生生吞咽在了肚子里。
面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天辰!
看到女人惊愕的面庞,赵天辰不怒反笑,唇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有些赏心悦目
可沈无双心里不这样想,她只是瞪大了眼睛,惊恐看着面前的男人,唇瓣不断蠕动几乎颤抖,却又吐不出来一句话。
“沈无双。”赵天辰向前走了一步,同女人的距离被拉到更近,他呼吸出的气体甚至能喷到她的脸颊上:“这是想逃走?明明你在这种地方过的不错嘛。”
面前赵天辰的笑容带给沈无双的,是一种危险的感觉。她眉头揉成一团紧抿住唇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讪讪站在原地,想要逃走的脚生了根一样移动不了分毫。
似乎是很不满意她这样的表现,赵天辰挑起一端眉梢,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凶恶,抬臂钳住人瘦削肩胛,颔首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眸:“说,为什么在这里。”
他眼中的神色变得更加稠密而深邃,语调也愈发阴沉:“为什么要给那些男人唱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