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梅开二度2
感到一阵微寒,星象监才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身在屋中,那梅树自然不在身旁。
梦吗?难道这一切只是梦吗?
星象监怅然一声,不敢相信那片刻的欢愉竟然只是一场梦。
从屋里拿出一壶酒,再次踱步到院外,踱步所见,唯有满院落梅。抬头瞧向树枝,上面竟然一朵梅花都没有了。天,为何这般!
星象监从地上捡起一瓣梅花,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但有一丝清香留唇。可这又能怎样:纵使零落成泥碾作尘,香如故,可又能如何?群花已谢,不可重上枝头绽放。
他对着桃树洒了一些酒,流泪道:“子鑫兄,若你真的有灵,若那梦不是我愿望的凝结,我希望你能让梅花重上枝头,也让我知道梅族有人可以振兴。”
他等了许久,看了梅树许久。看到的仍然只是光秃秃的枝条,随风摆动。
辛夷是谁?她是上神。虽然体弱,虽然神识不宁,却也能听到星象监发自肺腑的心声。
是以她迅速飞到梅子鑫的故居,弹了一下手指,让星象监进入梦境。
旋即施展法术,让落花重上枝头。
梅树自有精魂,从树中走出,劝阻道:“上神,我这身花衣已落,已不可重生枝头。”
“你也听见了,星象监是为梅家后人提出这个愿望。我要让他知道,梅家还有后人,梅家还有中兴的可能。”
梅树自幼生在梅家,对梅家夫妇自然有非同一般的感情,可他还有些担忧:“上神,覆水难收,落花不可重上枝丫。否则,被万物神知道,我等定然获罪。”
“这次是我强迫你接受落花,不是你自动招惹落花,即便是有事儿,也与你无关。”
梅树精魂叹了口气,随后隐身,不再说话。
辛夷不再迟疑,径直动用神通。只见她先将满地落花积聚在一起,而后飞到一旁的池塘清洗,旋即将梅花重上枝头。
梅树也没有抗拒,径直接了这身已经染尘的花衣。
等尘埃落定,辛夷方隐身唤醒了星象监。
星象监发现自己竟然倚梅而睡,忍不住发出一声自嘲:“老喽,确实老喽,不中用喽,竟然能随时随地睡着觉。”
旋即抚着梅树起身,无意中看见满枝丫梅花,忍不住惊愕的揉揉眼,是的,满枝丫梅花。
他不信邪的望了望地下,有些泥泞的泥土,有些琐碎的草屑,却不曾有一片落梅。
怎么会这样?
难道……想到一个可能,星象监大张着嘴巴,手里的酒壶也应声而落。
只见他欢喜的抱着梅树,不断的重复着:“梅神啊,梅神,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梅子鑫还有儿子,梅家没有绝后。”
梅树随风摇曳,似乎在轻声附和。
星象监突然忆起了什么,拔腿而跑,见一家开着门,急忙进去喊道:“你好,我要找梅子明。”
“你是谁,找子明干什么?”一位阿婆拿着簸箕,用审慎的眼光打量着星象监。
星象监吞了口唾沫,急切的说:“我是梅子鑫的好朋友,我叫梁爱喜,自小在梅家长大。”
“哦。”那阿婆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说:“听说当年揭发梅子鑫的那个人叫梅默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人是梅子鑫的堂弟,对不对?”
“你不信我?”
阿婆没有说哈,径直给了他一个我为何要信你的眼神。
隐身的辛夷见状,迅速浮现人形,从院外走进来道:“阿婆,子明刚炖了一锅兔子肉,让我喊你过去吃。”
阿婆见状傻眼了,指着辛夷则骂道:“小丫头,平日里你总叫我淡定些,嘴严些。我好不容易做到了,你怎么自己露底了。”
辛夷压住眼底那抹笑意,低声道:“诶,阿婆,怎么了?这位阿叔是谁,你的亲戚?”
“屁亲戚,他是我们的敌人,是我和子明的敌人。”
星象监急了,迅速否定道:“我和子明可不是敌人关系,你可别弄错了。我是梅子鑫的好友,子明是我的好世侄。”
“我知道。”辛夷淡淡笑道:“随我来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子明。”
穿街绕巷,没过多久星象监便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子明。
此时的子明已和往日的子明有了很大的不同,他整个人气质沉稳了许多,言行举止也比以往深刻了许多。
“梁伯伯,能给我讲讲我父亲吗?”
星象监点点头,开始为梅子明讲述他的父亲。他没有说梅子鑫的功绩,而是将生活中的梅子鑫讲给他听。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是自己的朋友,在身边的人也有可能是敌人,但是终究需要感谢他们,因为虽是敌人,他们也许也在最艰难的时刻和你搏杀,进而陪着你。所以,这样的敌人,也是值得善待的。”
“这是你父亲最爱说的话,也是他本人的写照。他就是好这样一个人,笃信朱学,笃信人人尊亲。你父亲有个伟大的愿望,想要将自己理解的学说整理为一体。可惜的是,他总觉得自己所知道的太少,而迟迟不肯动笔,最终这个愿望成为遗愿。”
梅子明拳头紧握,心里暗暗有了方向。有一天,我一定要将朱学整理成一卷,实现父亲的遗愿。他又有些担心自家知识的浅薄,不知道该如何动手才好。
他们二人交谈的很开心,转眼间已经日头西斜。
“子明,如今皇上下召寻找梅家后人,你要不要回去?”
梅子明摇摇头:“我明白我自己,比起勾心斗角,或许著书立说更适合我。何况,朝廷是一个大漩涡,我爹爹已经殒身于此,我不想布他后尘了。”
“可是我希望你去,因为只有你,才能洗刷你父亲的冤屈。你的父亲是多么正直的一个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杀头,我恨。”
梅子明淡然一笑,没在说话。
如果是冤屈的话,那么不需要刻意证明也自会沉冤昭雪,因为天理昭昭。
该明白的事情,自然会明白,又何必急在一时,平生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