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隔墙有耳

  兰妃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分明,仿佛刀锋雪霜,一时屋子静了下来,死寂一片。
  孟初一与容珩相视一眼,俱在眼底看出震惊之色。
  兰妃虽是妃,宠爱绝不输静贵妃,静贵妃虽执掌宫闱,到底是宫闱女子,兰妃身后有图兰郡支撑,又有献王这样一个军功卓著的皇子,在宫里的声势,绝不输静贵妃的。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兰妃所有的底气,全都来自于隆庆帝,隆庆帝一倒,除非献王能够登基,否则对她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容珩目光微敛,平静道,“理由。”
  “理由?”兰妃轻笑,“慕容大夫的死,算不算?你难道不想替你外祖复仇?”自以为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兰妃微微一笑,又看向孟初一,“他若不死,你便注定进后宫,你甘心进后宫为妃,然后成为雍王的庶母?到时候,即便你们不顾礼法,你们乃至你们的孩子都要为世人诟病生生世世!”
  孟初一微微皱眉。
  兰妃说的是事实。
  以隆庆帝的心性,他势必是要将她这个他所能找到的救命稻草管束在身边,他也必然会将她纳为妃,眼下看来,若隆庆帝不死,她与容珩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反,要么逃。
  反,对抗的是一整个封建皇朝,要付出的艰辛,绝非普通人能承受。
  逃,这个朝代,虽是封建皇朝,依旧需要文牒身份,即便那些于他们而言轻而易举,可这种时时躲藏日日担心的光景,不论容珩还是她,都是不能接受的。
  这么算起来,倒真的只有隆庆帝死亡,才能皆大欢喜。
  她不由看向容珩,容珩虽与隆庆帝关系淡漠,到底是亲父子,容珩回之以一笑,神色平和,孟初一的心忽的定了下来。
  随他便是。
  容珩看向兰妃,“兰妃娘娘,你既然知道陛下的病情,就该知道,即便是我们替陛下诊治,怕也早有人在旁边候着,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尽全力,未免太强人所难吧,况且退一万步来说,这对我们又有何好处,陛下出事,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不说什么生生世世,怕是连一刻都活不了罢。”
  兰妃轻轻一笑,眉眼自有傲慢之色,“我自有法子保你们平安。”
  “平安?何谓平安?一辈子苟延残喘,托庇在娘娘羽翼之下,日日担心娘娘会不会卸磨杀驴杀人灭口?”容珩微笑,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丝毫没有宽厚之意。
  兰妃眸光微锐,面上隐隐诧异,似乎是没有想到一贯给人老实温厚印象的慕容驰竟也有这样犀利的一面,美丽眸子微敛,忽而一笑,“即便我不寻你们,我就不信你们当真一点成算没有。”她看向孟初一,“昨夜那个內侍,还有你寻的那木菊,旁人不知道功效,我可是知道的,你道,我要是挑破了,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
  “我当然能安然无恙。”孟初一微笑,“兰妃娘娘聪慧,难道不知?”
  兰妃一窒,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隆庆帝的病还未好,隆庆帝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能救他的人,无论如何,此时都不可能让孟初一出事,不止是孟初一,连慕容驰也不可能出事。
  兰妃柳眉倒竖,坐直了身体,眉眼之间一派凌厉煞气,忽的,轻轻一笑,衣袖微扬,甩下一件物事,“这件东西,你可认识?”
  空旷的地面上,搁着一块极素净的白色帕子,帕子分明已有了些年头,边缘微微磨损,绣着红梅簇簇,虽已陈旧,倒也有几分鲜活气息。
  孟初一心口一跳。
  这是……柔姨娘的贴身物事。
  孟初一与这个养母相处时间并不久,但对孟三来说,柔姨娘已是她在那个府里仅能得到的温情,虽然不多,更远远比不上孟玉恬得到的关爱,至少每月里会有那么几次关切询问,孟三也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了,即便平日也要被做些活计,累的是身,三观还是正的。
  兰妃看向孟初一,“你养母过几日便要生产,女子生产,最是危险不过,你也不想她有事罢。”
  孟初一目光一冷,“兰妃娘娘这是在要挟我?”
  兰妃却不理她,又转头看向容珩,“你自小便在乡野长大,若无慕容言与其母扶持,你也不可能有今日,慕容言如今虽颇受太子妃信任,我却也不放在眼底,要想他母子出事,着实简单。”
  人都有软肋,兰妃无疑深谙这一点,若面前的是孟三以及慕容驰,或许真的要被她拿捏住了,可她千算万算,却也没想到眼前两人,都能算得上半个局外人。
  孟初一与容珩交换一记视线,孟初一盯住兰妃,慢慢的道,“兰妃娘娘说了这许多,难道就不怕我告诉陛下?”
  兰妃睥睨一眼过去,隐隐不屑,还带着几分嘲意,“你以为,陛下是信你多些,还是信我多些?便是你们,也是捏在我掌心的蚂蚱,你们想活想死,都在我一念之间!”
  话说的也睥睨肆意,但孟初一细细听着,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悲凉之意。
  但不管是不是她听错了,兰妃说的是事实,以隆庆帝对兰妃的恩宠,隆庆帝确实多信兰妃多一些。
  兰妃站起身,一副不耐与他们再废话的神色,“你们下去吧,晚膳时候,自有人去向你们问话。”
  说罢,兰妃真的起身走了,丝毫不担心他们耍诈一般,随即便有內侍前来引路,一路无话,真的将他们送回了昨日看脉案的屋子,甚至连看守都没有留上一个,不过明的是没有,暗的有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孟初一环视四周空荡荡的屋子,不由有几分气堵,面色便也有些不好看,连糕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回头却见容珩低头苦读脉案,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分明对医术不精,此时倒充起好好大夫来了。
  “隔墙有耳。”
  一道细细的声音忽的传进耳底,她一怔,好一会意识到是容珩对自己秘音传信,不由又有几分嫉妒,自己于武道上着实一窍不通,一直说是要学的,偏偏总是没有空暇。想了想,她干脆翻开一本医书,指着其中一则案例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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