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他未娶她未嫁

  “不好了,他晕倒了。”
  诀儿急急跑了进来说道,闻言,苏画颜心头一震,脚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听到这话鬼伽罗立马往外而去,苏画颜想要跟去,却还是强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这些日子他在竹林外一直等身体本就拖得不行,撑到现在也只是为了能见到她,现在总算时间到了,在她的心里他若真的罪不可赦,正好,就让他赎罪,哪怕今生无缘等到来生,若她还不肯消气,今生还不完的罪来生他继续还。
  在泽溪的帮忙下架着陌上君来到他的房间,替他卸下湿透的衣衫时发现他浑身滚烫,迷糊中,只听得他口中一直唤着苏画颜的名字,屋外,苏画颜站在窗外透过半开着的缝隙她看着躺在床上的他。
  耳边传来他微弱的声音,她看着他,袖中的手紧了紧,一夜过去,清晨天气灰蒙蒙的,还下着毛毛雨,如牛毛般轻轻飘洒在竹叶上汇聚成一滴滴玉珠落下,她撑着油纸伞行走在幽静的竹林小道中,山间朦胧的她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玉珠滴落到青石板上,她踩着莲花步款款而来,微风轻抚,吹起了她的轻纱飘带,青丝墨发,她伸出手触摸细雨,冰凉的感觉使她身体不由的一颤,身后鬼伽罗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见她郁郁寡欢他开口道。
  “听闻往南而行,有一岛四季如春,花期不败,飞鸟花间穿梭,泉声似乐犹如仙境,不如去此处,远离尘嚣,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她重复着,沉了一口气,移开油纸伞任细雨飘洒在身上,闭上眼微仰着头感受整个空间,眼皮轻启“如何逍遥。”
  她最信任的师父帮着他骗她,她恨,恨自己太傻,她没有资格去怪罪谁,见她这般,鬼伽罗实在看不下去了,有时恨不得打醒她,为什么要这么消极,他所认识的那个苏画颜去哪了,现在的她连那个苏画颜的指甲盖都不如。
  越想这种想法越强烈,尤其是看到她这样, 他上前抬手就是一拐杖, 这一拐杖吃下去苏画颜整个身体都失重倾倒,鬼伽罗“哼”一声,拿出了一位师父该有的威严说道。
  “若是心里苦就大声的喊出来,你这样憋着自己难受也就罢了,你就不在乎关心你的人,你折磨自己为的是什么。”
  “不知道,我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她不想见他,不见又想着,明明恨着想着心会痛,越想会越恨,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知道有关他的消息,却忍不住想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脑海中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响起当初的话。
  “看来她对你真是动了情,真是令人感动呢,天地誓言,不知道她知道真相会发生什么事。”
  “如今她已然是妖君,你该实现诺言把她的眼睛给我了吧。”
  “她的眼睛可是世间难求的宝物,有了它我何以畏惧,哈哈哈”
  “我会遵守承诺的,但不是现在。”
  “哦?”
  “原来你说你爱我,只是为了取我的眼睛。”
  “你没听错,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你的眼睛。”
  “你够了。颜儿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颜儿。”
  “哈哈哈”
  她到底要的是什么,有些痛压抑在心里实在太累了,她仰天大喊发泄。
  情,太重,她似乎扛不起来,这就是她的劫吗,当初她强行毁掉誓言与天地对抗,所有的混乱现在是该偿还的时候了吗。
  屋中陌上君一直高烧不退,这可急坏了泽溪和诀儿,他俩根本不会治病鬼伽罗想让苏画颜放下,说什么都不出手,就等苏画颜亲自出手,而,苏画颜又一口气怎么都难以放下,两人这么拖着陌上君现在真真是生命垂危。
  不管诀儿怎么来找她,她犹如一个活死人般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鬼伽罗则是闭门不见,两人倒是轻松得放手了,苦了两兄弟不知如何是好。
  夜里,苏画颜在暗处看着,直到诀儿和泽溪都离开了她才缓缓走了出来,走到床沿她蹲下身看着他惨白的脸,她替他理了理被子,恰巧这一幕被走来鬼伽罗撞见,他自然懂得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只是站在门外看着。
  他虽然知道苏画颜心中还是有他的,只是心里一直对以往的事过不去那个坎,虽说是这样,但他也不能拿陌上君的生命来赌,要是等她想通陌上君命挂了就糟了,想到这里他才暗中过来,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想到这里鬼伽罗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苏画颜从怀中取出药瓶,倒出一粒小药丸给他吃下,她靠在他胸膛上,耳旁传来他的心跳,还记得小时候他跟她说过的,在妖界之外的风景,她想去看看,所以这是她们的最后一面,她始终无法放下,或许他们本就是错,随后站了起来,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认真了,却是谎言,一次错何必再错,我会在天涯的一处祝福你。”
  说完,她站起身便离开了,床榻上,还昏迷着的陌上君不知是否听见了苏画颜所说的话,眼角竟留下眼泪来。
  待天明,诀儿在鬼伽罗门前不停地敲着门,口中还说着“不好了,盲颜不见了。”
  鬼伽罗心中大喊不好,当他急冲冲跑向她的房间时,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急急往陌上君所在的房间而去,屋中陌上君还躺在床上,他替了他诊了脉,脉象平稳,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不知道苏画颜去了哪里,如今她不过凡人,若是遇到危险该如何是好。
  另一面,苏画颜背着行囊撑着伞独自行走在拱桥之上,她知道该去哪,那里风景美她就去哪,天涯海角任她游。
  下雪了,雪花漫天纷飞,很快大地都白了,她在雪中翩翩起舞,任由雪花落在肩头发鬓。然,陌上君已经恢复却迟迟不醒,鬼伽罗看着窗外的飞雪,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陌上君,心不在了,清醒或是沉睡又有何区别。
  陌上君时间能够回到儿时,我宁愿从不相识。
  “你叫什么名字?”
  “苏画颜”她微笑着,眼睛眯成一条弯月,特别的好看,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盯着,她继而道“你呢?”
  小小的浑身有些脏乱的他低头说道“陌上君。”
  他怕她嫌他太脏不理他了,垂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直到她朝他伸出手,眯笑着眼特别的可爱,看得他有些痴迷。脸颊微红起来。
  两人手拉着手在桃花林里奔跑玩耍,两抹小小的身影在纷飞的花瓣中穿行,阳光透过桃树射下,苏画颜便在这一束束光中显得更加遥不可及。
  她伸出手由桃花瓣飘落到手心,与此同时雪花也落到她的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从过往清醒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心绪,紧了紧手里的行囊又开始了远行。
  花开花落,时间辗转,晃眼已过二十年,陌上君沉睡了六年醒了过来,现如今他放下一切踏上了寻妻的路程,希望在某一天江湖上能再相见。
  自陌上君醒来后鬼伽罗总算松了一口气,泽溪和诀儿变化挺大,长高不少,两兄弟感情也越发的好,时常一起在院中习武,鬼伽罗除了一边寻找苏画颜的下落,一边教导起俩人的功夫来。
  他们不愿离开竹林,他们觉得总有一天苏画颜会回到这里,因为这里有他们,只要他们还在,等到苏画颜回来,她们就像家人一样,谁也不能少了谁。
  二十年,苏画颜的容貌依然还是如此倾城,只是眼尾多了些许皱纹,她站在高处俯视江山如画,伴着斜阳,她走到湖边,湖中微微荡起涟漪,霞光反射星星闪闪,身旁柳树随风摇摆,树下的她与此处风景汇成了一幅画。
  陌上君背着行囊走在集市上,有些累了,来到一处小摊,刚坐下要了些茶水馒头,忽然一阵风将茶摊旁摆字画的画吹了过来正好落在他的脚边,字画老板急忙放下手中正在作画的笔起身往陌上君而去。
  他捡起字画本打算交还给字画老板,不想看到画中人的背影心中莫名的熟悉,他立马抓住字画老板的手,忙问道。
  “你有见过画中人?她在哪?”
  陌上君拿着画便往画中的地方跑去,他心情很是激动,找了十几年,终于要见面了,他便跑着脑海中边回响着字画老板的话。
  “前几日清湖旁,我正作画时看到她站在树下,虽没见到正脸,想来应该是位难得的美人。”
  他很肯定,画中之人一定是苏画颜,然而,此画已经是几天前的了,苏画颜早已经离开此地,但他还是很高兴,她在这里出现过,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见面的。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整整后半生,直到死心里依然想着念着她,二人一生孤独,虽没能在一起,但他们履行了他们之间的诺言,他未娶她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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