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于是……
  一角荷塘并两个书生构成的荷塘小景再次被简云丰大加褒奖。
  他还亲自题了字,曰:荷塘夕照。
  离开花园时,崔逸说道:“三表妹,这幅画可不可以送给七表哥?”
  简淡正要拒绝,崔氏又抢着开了口,“闲安喜欢啊,拿去吧。”闲安是崔逸的字。
  “多谢三表妹。”崔逸笑道。
  简淡道:“没什么,画的是大表哥和七表哥,原该如此。表妹画技拙劣,七表哥不嫌弃就好。”
  “表妹画得很好。”崔晔道。他认真地看着简淡,目光深邃,言语诚恳。
  简淡笑了笑,说道:“父亲,母亲,我先回去了。”
  崔氏点点头,“小淡,过两日就是睿王妃的寿宴,母亲明日带你走一趟金玉翠阁,买两套首饰去。”
  简云丰也道:“姑娘家是得好好打扮打扮,去吧去吧,多带些银子。”
  ……
  回到香草园时,天已经黑了。
  简淡洗了把脸,坐在藤椅上生闷气。
  这种假装母慈子孝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而且,她能感觉到,大表哥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沉了。
  崔氏费尽心机地把她往大表哥身边推,一旦大表哥生出什么心思,只怕真会害了他。
  崔氏可以不管,她却不能不顾。
  简淡把蓝釉、红釉打发了,单独把白瓷叫到身边,吩咐道:“你明天去找一趟你哥。”
  “姑娘要做什么?”白瓷问道。
  简淡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白瓷道:“这不好吧,万一姑娘脱不了身,岂不是要一起遭殃?”
  简淡摇摇头,“你放心,老太爷不在家。老夫人又不管事,二姑娘肯定想偷偷出去,母亲不会让我跟她同乘的。”
  第80章
  客院里。
  崔逸铺平了画, 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崔晔在他对面坐下, “七弟, 你不该要这幅画的。”
  崔逸道:“大哥, 这是我第一次入画。虽说三表妹画的写意, 但我瞧着很像。”
  他用手指在画上点了点,“大哥看看这条线,跟大哥的侧脸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崔晔笑了笑, 这幅画他也想要,但又不得不多顾忌一些——他真怕小姑姑一时想不开, 拿这幅画大做文章,那将会害惨他们兄弟的。
  不可否认,他对简淡有些好感。
  如果没有沈余之, 他或许会试上一试,哪怕被简老太爷拒绝,最起码无憾无悔。
  只可惜,人生其实没有如果。
  听说只要沈余之住在睿王府,就一定会在卯初出现在花园的高台之上。
  想当年, 他也曾这样喜欢过未过门的妻子。沈余之的心思,任何一个过来人都能看懂。
  崔逸还在看画, 感慨道:“二表妹和三表妹不愧是双胞胎, 才华也是一样的。”
  崔晔笑了笑,“还是有差别的,二表妹过分追求技法,在灵动和意境上稍弱一些, 三表妹有天赋,在技法上又有所欠缺。”
  他把画拉过来,重新审视,笑道:“有些人天然就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三表妹便是如此。”
  “的确。”崔逸点头,“得到大哥的夸奖可不容易,我明儿拿去裱了,挂到墙上去。”
  ……
  第二天一早,崔逸到书房取画,准备出门。
  然而,画却不见了,只看到书案前有一地碎纸。
  崔逸大怒:“谁干的?是谁干的?”
  两个小厮并两个粗使婆子惊慌失措地跑进书房。
  崔逸指着纸屑问道:“说,是谁撕的?”
  四个下人面面相觑,又齐齐摇头。
  “难道进贼了?”崔逸冷静了一些,他也觉得这几个下人不敢,“黄妈妈呢?”
  一个粗使婆子说道:“黄妈妈昨儿晚上回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崔晔听到动静赶过来,拾起一片碎画,沉默良久,说道:“不是他们做的。七弟,这件事就算了吧。”他给崔逸使了个眼色。
  崔逸有些明白了,摇头苦笑道:“他可真是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呢。”
  崔晔点点头,“算啦,那张画我记住了。等闲了,大哥临摹一张就是。”
  ……
  黄妈妈在简雅处。
  简雅还未起床,懒洋洋地赖在床榻上。
  她这些日子禁足,起得晚,睡得早,人整整胖了一圈,身体状况也好了不少。
  “黄妈妈来了,有事吗?”简雅问道。
  黄妈妈道:“二姑娘,七表少爷拿了三姑娘画的画,说今儿个要装裱一番,挂在书房里。”
  “七表哥啊,那有什么用。”简雅不感兴趣。
  黄妈妈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二姑娘诶,画就放在书房里,谁知道是大表少爷还是七表少爷的呀。”
  简雅坐了起来,“有道理。你说说,还听见什么了?”
  “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黄妈妈答得有些迟疑。
  “还不快说!”简雅道。
  黄妈妈有些惶恐,说道:“二姑娘,真没什么了,两位表少爷说,二姑娘和三姑娘画的画都好。”
  简雅冷笑,“他们是说三姑娘比我画的好吧,不然他们怎么就没想着要我的画,裱我的画呢?”
  黄妈妈没吭声,心道,这可不是我故意挑拨,是你上赶着让我挑拨。
  “姑娘洗漱吧,太太已经去松香院了。”梁妈妈打了个岔,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明白谁,她可不想让二姑娘成了黄妈妈的枪。
  简雅想起出门的事,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穿着绣鞋下了地。
  “你回去吧,多盯着些,有什么事一定及时告诉我。梁妈妈,取二两银子,让黄妈妈给孙子买些好吃的。”
  简淡从松香院请安回来时,白瓷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姑娘,我哥都安排好了,保管出不了岔子。”白瓷放下烧鸡,乐颠颠地凑到简淡耳边说道,“我哥说啦,姑娘这主意好,一环扣一环,任谁都查不来是咱做的手脚。”
  “哈哈,早该给她们一些教训啦。”
  简淡摇摇头,哪会有那么容易。
  崔氏再怎么讨厌也是她的亲生母亲,一旦为外人知道,便是祖父也不会原谅她的。
  她可以不在意别人,却不能不在意自己。
  大约辰正,梨香院的粗使婆子过来通知简淡,可以出发了。
  跟她之前设想的一样,崔氏乘坐一辆车,简淡单独坐另一辆车。
  蓝釉给简淡倒了杯冰镇过的白开水,说道:“姑娘,听说二姑娘也来了。”
  简淡喝了口水,道:“猜到了,母亲乃大家闺秀,没想到也有这么叛逆的时候。”
  蓝釉笑了笑,“老太爷经常不回家,这种事,只要瞒住老夫人就行了,其他人都不会多嘴的。”
  简淡点点头,确实,这种事无伤大雅,大家互相包庇便是,没必要断了自己的好处。
  二伏天,天地间像个大蒸笼,吸进肺的空气恨不得比呼出来的还热。
  蝉在马路边的树上疯狂鸣叫着,闹得人心烦躁不安。
  简淡呼嗒呼嗒地扇着折扇,说道:“睿王妃的生日可真不是时候。天气太热,一来不爱动,二来不爱吃,寿辰办起来也没意思。”
  蓝釉说道:“姑娘有所不知,睿王妃命好。就婢子所知,王妃往年办寿宴那天,老天爷都下雨了,姑娘你说神奇不神奇?”
  “哦……”蓝釉这么一说,简淡也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个传说,但自打沈余之过世后,这件事好像就被改变了。
  寿辰之日的大雨,挪到了沈余之的忌日。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金玉翠阁门前停下了。
  简淡没立刻下车,直到崔氏被人扶下去,她才慢吞吞地下了车。
  “咦,二姐?”她故作惊讶地看着简雅,“母亲,她不是……”
  崔氏讨好地笑了笑,“你二姐总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我带她出来走走,你不要到处去说,知道吗?”
  “那我有什么好处吗?”简淡笑嘻嘻地问道。
  崔氏眼里闪过一丝厌憎,“母亲给你买付漂亮的珍珠耳坠子。”
  “可我想要一对手镯。”简淡讨价还价,换了个大件的。
  崔氏蹙起眉头,她想过简淡会质疑此事,却没想过简淡会以此相要挟。
  难道自己对她还不够好吗?
  金玉翠阁的东西可不便宜,一对镂空累丝金镯子怎么也得七八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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