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砖厂要火
存砖条这种东西只在很少的地方出现过,要不是朔铭听朔宏德说曾经的事也不见得能听明白。计划经济之后,刚刚转入市场经济,出现过一阵货少钱多的情况,有钱也买不到自己想要的货。当时就出现一种条子,就相当于欠条,不过是卖方欠买方的欠条。买方把钱付了,卖方要在固定的时间段内提供足够的商品。
朔铭干笑:“我们砖厂只要有钱就能拉货,干嘛还要用存砖条啊?”
“一定得用,等我用的时候没货了怎么办。”八字胡把包打开,很豪气的倒出一堆红钞:“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就按照你们的价格,不讲价的,不讲价的。”
朔铭与曹毅对视一眼,差点把眼珠子瞪掉了,别说朔铭,就是活八辈子的也没见过这样人,如今这社会,有钱还会缺货?
曹毅眼睛一转,上前给正要开票的林斌使个眼色,拉住八字胡说:“这位老板,你这么多钱可是不少砖,我怕我们砖厂一时生产不过来。”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若是要砖肯定会提前一周通知一声的,而且一次也不多,你就放心好啦。”八字胡带点南方口音,说不上来的古怪味道,听起来既有男方怕咬着舌头的卷舌,还带着北方玉米碴子味。
“这价格……”曹毅摸着下巴,再给林斌一个眼色,然后又看向朔铭:“价格是有浮动的,你也知道,市场经济嘛,没准过几天就降价了,没准过几天要的多了就涨价,你要这么多砖多久能用完啊?”
朔铭也神经一跳,这个八字胡太奇怪了,看似是来送钱的憨傻呆,实则眼珠乱转精明的很。这么多砖如果在砖厂存很长时间真有可能会产生成本浮动的情况,砖厂毕竟是小生意,钱存在手里也不能生小的。难道丰城的青砖会大幅涨价?这要连砖头都涨价了,什么不得涨价?
“这样哦,你们捏写个收据,我肯定是要买这么多钱的砖。等我取砖的时候按照你们当时的价格,我还给你提高一成,怎么样,怎么样,够不够意思?”八字胡手里抓着钱,就像赶大集卖老鼠药的,言辞犀利,让人都不好意思不卖给他。八字胡见朔铭两人都没说话,干脆说:“一年,如果一年没弄走这些砖就当是送给朔老板了,怎么样,怎么样?”
朔铭笑了,实在忍不住。曹毅也憋着笑。朔铭拉住八字胡的手:“老哥,你这生意我做了。”
“这就对了嘛,是不是。”
林斌还从未听说过存砖条是什么模样。朔铭也是根据朔宏德说的格式大致写了几张纸,一张纸标明了的是多少钱,时效期是多少。
八字胡收好存砖条,一脸兴奋的走了,不像是来买砖的,反倒是像去彩票站兑奖的。
看着八字胡开着百万豪车离开,朔铭咽了口唾沫:“我去,这车是他的?进门的时候还没在意标志下面的字母呢。”
曹毅咂咂嘴:“有钱人啊,我怎么觉得像煤老板进京买房,那钱都不是钱,一麻袋一麻袋的。围着小区转一圈,随手一指,这个楼洞老子要了。”
朔铭让林斌把钱全都拿出来,三个人围成一圈数了一遍,不为确定个数目,是要看这些钱都是不是真的。
半晌,曹毅拍拍钱:“这买卖好啊,生意能做成这样是不是能上吉尼斯了?”
“撕你几把。”朔铭皱眉,骂了一句,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找个位置坐下,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一口。这么送钱,非奸即盗。谁也不会认为能开百万豪车的人会是一个傻缺,就喜欢这么送钱玩。你不卖就像瞧不起他似的。想了半天朔铭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没道理啊,存砖条上写的清清楚楚,一年的时效期,而且砖价还得按照砖厂的定价来。绝无遗漏,朔铭挠挠头,抬头看了眼配合林斌往袋子里装钱的曹毅:“这他么到底什么情况,人傻钱多?”
“估计是家里有矿。”曹毅笑疯了,这生意做的好啊。管他什么目的,只要小心点不收到假钱就行了。
朔铭悻悻的围着砖厂转了一圈,特意拿下几块砖随手砸碎:“他娘,砖里也没金豆子,疯子。”
朔铭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又一个人在开票买砖,同样,一大兜子钱。
朔铭摸着下巴拉过椅子做到门口,瞅着一捆捆的红钞:“我不是做梦吧,这些人真是疯了,给死人送钱也没这么大方啊。”
别人看到一捆捆的红钞会红眼,怎么会去想其中风险。但朔铭可是吃过亏的人,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拎点东西怎么骗开门。
朔铭把曹毅叫到一旁:“咱砖厂一个周能生产多少砖?”
曹毅说:“一个周七八万,加班加点就不好说了,如果再来几个这样客户,二十四小时开工也行,有钱还怕找不到工人?”
朔铭摆摆手:“你别忘了,砖做好了还要晾干才行,水泥不凝固能算成品?”
“你担心这是陷阱?”曹毅笑了笑:“谁会用这么多钱挖坑?”
朔铭想想也是,这两兜子钱已经几十万了,就这一会功夫等于销售了二百万砖。听着数字能让人咬着舌头。真有这么大的买家,价钱由你定还不差钱一定会选择一个赊销的砖厂,是怎么寻摸着丰楼村的这个砖厂的?
按照曹毅的说法,仅仅这两单就足够一个周的产量了。而且还是加班加点的干。
朔铭拍拍腿对曹毅说:“别贪多嚼不烂,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再来人这么不要命的买砖,可以,照单全收。价格上涨三成,而且存砖条上要标注上取砖的日期,切记不要超过了我们的生产能力。”
曹毅也皱眉:“也是,要是这两家一起要砖累死也搞不出来。”
两人正密谋呢,那边买存砖条的老板不乐意了,嚷嚷着要朔老板出来签字。没有朔老板的签字这条子信不过。
朔铭就奇了怪了,自己不在砖厂挂职,也不领一分钱的饷银,难道砖厂的公章还没有自己那笔丑字好看?朔铭站起身,笑呵呵的说自己就是朔铭。
大背头的老板双手要掐死朔铭一样猛地伸出来握住朔铭的手,大有一副失散多年亲兄弟认亲的感人画面:“朔老板,哎呀,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年轻有为啊,以后咱兄弟可要多走动走动。”
朔铭还没什么表示,大背头一拍额头拿出一张名片,很恭敬的塞进朔铭手里:“你看我这人,一激动什么都忘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可要常联系啊。”
朔铭干笑,嘴上说一定一定。
送走大背头,朔铭又点上一支烟:“不对啊,这两个钱多的花不完的哥们是冲着我来的。”
“我也看出来了。非要你签字无非是要见见你啊。”曹毅要乐开花了,俊俏的脸放着油光,一笑,丢了一只眼还是有点狰狞。
朔铭重新回去坐下,吞云吐雾的琢磨啥时候与这两个老板有过利益往来。怎么就觉得是来报恩的呢。想到这一层,朔铭就笑了,朔铭虽然不坑害别人,但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东西,啥时候能对别人有恩,不被人瞅着脊梁骨骂八辈祖宗就不错了。
曹毅喜滋滋的泡了两杯茶,一杯端到朔铭面前,嘴里啧啧有声:“我该在你面前摆个香炉,弄上三炷香供着。简直就是财神爷。说说,想要什么供盘,我这就采购去。”
“去你的。”朔铭正想事呢,幸福来得太突然通常伴着灾祸,你越是高兴的时候越容易乐极生悲。朔铭端起茶杯,差点烫秃噜皮,赶紧扔下茶杯捏着耳垂:“我他么的哪来这么大的面子,真有这本事就摆摊算命去,胡扯几句就得给钱。”
“行了,别想了。”曹毅倒是乐天派,笑嘻嘻的说:“按照这个节奏,一年挣几个砖厂。”
朔铭说:“旁边圈里那些臭东西什么时候能出栏?”
“五一前后吧。”曹毅说:“这些猪吃了不少粗粮,我没全给饲料,口感绝对好,卖了可惜。”
朔铭咬咬牙,真要有人怀着坏心思朔铭也接着。不怕订单多,大不了五一之后把猪圈拆了,再弄上一台制砖机,想用订单压死朔铭那就来吧。朔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曹毅也点头,只要订单足够,上几台机器都没问题,毕竟是先把钱塞进腰包了。
朔铭在这坐到中午,又来了一个财大气粗的主,与之前两个差不多,一兜子钱,仍然是要存砖条。找准了谁是朔铭,六十岁左右的人就像看见亲爹,握着朔铭的手死命的攥着就是不松开。
朔铭差点笑尿了,好容易送走这一位,林斌说:“朔哥,砖厂挣了这么多,是不是应该拉出去搞个团建啊。”
朔铭撇撇嘴:“就三个人还团建?你们小两口去搞个烛光晚餐吧,钱算我的。”
集体资产吃喝是大忌,曾经不知多少优良资产被吃没了。一波波的人因为贪恋口舌之欲而落马,这几年才刹住这股邪风,朔铭可不会凑这个霉头,更何况朔铭就不是个喜欢吃喝的人,尤其是与曹毅林斌两个,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
朔铭摆摆手要走,要吃饭还是去石坑,自己花钱的饭吃着踏实。刚上车,朔铭却接到了范宇光的电话:“朔铭,快来,没你收拾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