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她的身世之谜

  别人知道他们家超生了,往单位上面告状,顷刻之间家里变得很恐慌。因为这多出来的孩子,会让文海有丢饭碗的危险,颜谷音的生母朱玉觉得这孩子是个祸害,又不是儿子,如果是儿子她就心甘情愿地接受罚款。她给好几个朋友发出消息——打听打听谁想收养一个女儿。消息一传开,临近一个小城j城很快就有一户富余的农户想收养一个女孩儿,通过双方都认识的这个朋友的关系,颜谷音被送到养父母手里。
  从此朱玉继续准备怀孕,她誓死要生一个男孩,颜谷音被送走的一年零两个月,弟弟诞生。朱玉全家为了这个儿子,放弃了军衔,罚了款,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由于生父文海曾经是大学毕业出来的,通过打通各种关系在一个三线城市的高中当上了一名校长。但生父一直对第三个女儿心怀愧疚,认为朱玉心太狠,却也无法阻止家人重男轻女的做法。
  颜谷音投身的养父母一家,有一个哥哥。哥哥比颜谷音大9岁,用父亲的话来说,他是极顽劣,8岁开始去别人家玩整夜不回家,时常寻他回家要寻到凌晨一点才知道这孩子的去向,实在太野,父母二人整日忧心忡忡,所以萌生了再要一个孩子的想法,但是养母身体不好,再生一个孩子与她来说太艰难,因此也和别人打听收养女儿的消息。
  就这样颜谷音落户j城,也就是养父母的颜家。
  和贪玩的儿子相比小女儿很乖巧,听话,不会让父母担忧。养父颜泽从小宠爱她费尽心思,养母也爱她,这种娇惯也有些酿造了颜谷音的性格,孤傲。
  “你知道我父亲是怎样的温暖吗?那是一种,我可以直接跟他说,爸我要喝水,然后一杯水就送到了我的面前;或者我说爸,我要吃雪糕,正在厨房房顶上修瓦的父亲,身体微微颤颤把钱从屋顶楼上丢下来;或者我不想写作业,他就问,不想写啊?恩,不想写。真不想啊,真不想。一点也不想啊,一点也不想!他就哈哈笑,说,恩那就别写了,过来看《西游记》吧!”颜谷音轻抚眼泪,低着头缓缓描述。
  谢然眼眶也湿润了,原来颜谷音是从小就被自己家人抛弃了的小孩,真是太可怜了,他转过头用一种心疼的眼神看着颜谷音。他的手顺其自然地抓住她,“颜谷音,你有一个溺爱你的爸爸,以后我也溺爱你,我一辈子溺爱你!”
  颜谷音一直感受着谢然这份温柔的厚爱,唯恐失去却又不敢承受,越是纯洁的爱越是神圣,宁愿失去不愿破坏。她推开他的手臂,很快从温柔的情绪抽离出来,冷却下来。
  “谢然,谢谢你!其实这些,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今天你看到的钟恒也和我整个家庭的结构有关系,我父亲曾经打过他一巴掌,高中的时候,我和他有许多纠葛。”
  “啊,你们高中是?”谢然又有点着急了。
  “从初中就认识了,我和他在个j市初中三年都是同班同学,奇怪的是我们初中是年年分班的,结果年年都在同一个班。也许是因为他成绩那时候很好,性格又冷酷,很受女生欢迎”颜谷音说到这里,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但是他,喜欢你?!”
  “也许吧,初三的时候我才有察觉,但那个时候因为父母的问题我很痛苦,对他的表白没有回应,但是别的女生知道了会写信威胁我不准接近他,我害怕就真的没有主动接近他。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初中的时候父母离婚,脸上从来没有笑容。我后来因为父母们对念书的争议,转到了生父母的m市念高中,他竟然和我一起去了。他本是j市的,父母也是j市人,也许因为父母离婚想离开,看到我走了,他竟然就跟着。”
  “你为什么要转到生父母那里去啊,那么狠心的父母!他们应该是加倍对你好吧?!还有还有,你养父母也原意吗?”谢然听着这两个人的故事,越发有点自己是第三者插足的感觉,却仍心疼她。
  “也许你会觉得我说的就像一部电影,可是它们就那么发生了,而我并不快乐。我初三的时候,我们学校被发现整个学校下面是当年楚国一个贵族的陵墓。当校长在操场上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三年都在死人棺材上面上学、吃饭、睡觉!”颜谷音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脊背发凉。
  “啊!!!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好传奇啊!颜谷音!为什么我们初中下面没有陵墓啊啊啊!!!”谢然很激动,偶尔像一个欢乐的二货。
  “呵呵,我也不知道。所以从高中开始,我面临转学,这个时候我的生父突然过问养父母我的学习情况,那时候我学习很一般,生父知道了以后认为我跟着养父母不会有出息,因为养父母都没有念什么书。他就给养父母建议,让我去他所在的m市一所高中去读书,养父母担心自己没有文化教不好我念书,就同意了。”
  “唉,真复杂啊,你生父是干什么的来着?老师?”
  “是一个高中的校长。”
  “哦,哦,好厉害啊!哈哈,难怪你念书也厉害!”
  “唉,我人生最痛苦的时候,便从高中开始了,和生父母住在一起之后。我的生母很讨厌我,似乎生来就不爱我。”颜谷音说到这里已经面无表情,仿佛那是别人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也许是时间令她释然了,刚入大学的时候每每想到这里不免流泪。
  “啊,这怎么可能,把你给了别人,见到你,应该是很想你才对吧!”
  “呵呵,就是啊,应该是吧,我也以为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是有的人不是按照我们的想法生活的。简单的说说那时候的一两件事,你就知道了……”
  颜谷音高二的一天,回到家里,洗手,换鞋,准备吃中饭。她和姐姐、弟弟、生父都是每天在学校的人,中午常常一起吃饭,生母会早一点吃然后做家务。
  这一天颜谷音正慢慢吃着,文叔(颜谷音是这样称呼生父),正说着学校的事情……生母文妈突然从卫生间冲出来,把一条牛仔裤狠狠仍在饭桌旁边的地盘上,面目狰狞拼命用脚踩,“踩死它,踩死它,该死的牛仔裤,难洗难洗!褪色!褪色!……”,而这条牛仔裤正是颜谷音的,是养母为她买的,有点厚实有点褪色……
  全家人就毫无思考地看着,看着暴怒又奇怪的文妈踩踏颜谷音的裤子,毫无反应。被他们的冷漠和残忍伤害惯了,心麻麻的,就像一颗树被斧头砍了,枝叶断开了死了别人都感觉不到那种痛。颜谷音不解的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在每个人面前这样对待平日自己穿的衣服,为什么要蹂躏自己的心,为什么每个人都对自己毫无感情呢?
  文妈从来不给颜谷音零花钱,常常饿着肚子去学校。颜谷音自己更是不耻于向他们要钱,宁愿饿着。
  高中三四年颜谷音从来没有添过新衣服,一向都很重视内心形象的她,却一直穿着姐姐们过时的衣服,而另一方面文妈朱玉又很慷慨地为弟弟买耐克、阿迪,和姐姐们一起逛商场,买新衣。所有这些活动颜谷音都不能参加的,因为朱玉认为她不配,蹂躏自己孩子的灵魂对她来说仿佛是一件快乐的事,而颜谷音正是被她摧毁了。
  而颜谷音的养父母家得知颜谷音几年一直饱受委屈,大学的时候跟颜谷音说不要再理睬他们一家人,同时常常给颜谷音寄钱。两家人的矛盾从颜谷音初中开始一直恶化。
  世事难猜,四个孩子里只有颜谷音一人考上了名校,全国一流的商南大学。姐姐们分别是二本二和三本,弟弟则复读了三年高三——也就是高中读了六年才考上一个较次的一本。这是报应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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