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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在一夕之间回到了苗临帮他纹身后的那个状态——他不理会任何人也不愿出门,成天啥也不作地待在房里,有时在床上,有时就坐在窗边,手里握着他随身的玉笛痴痴地往外看。
就连他一向宝贝的小药园枯了大半他也不管,若非苗临会强制地抱他去洗浴以外,他半步也不肯再踏出房间。
苗临知道他心情不好,对待他的时候极尽温柔之能事,可徐安依然是一副不慍不火的态度。
以前他会被撩拨得动情,受不住的时候会低声啜泣,也会甜软地撒娇哀求苗临温柔些,可现在他寧可把自己的舌头都咬出血来也一声不吭,默默地闭着眼睛承受侵犯。
苗临吻他的时候发现他满口血简直要气死,再看他紧闭着双眸脸色惨白,那口气却怎么也无法直接发洩出来,只得亲着他的嘴角,将他抱在怀里安抚:「徐安,我不喜欢你这样……你不高兴,都该告诉我,不是这样一个人犟着。」
青年一直失神的眼眸定焦在苗临脸上,而后扬起一个嘲讽至极的弧度,幽深的眸里半点情绪也无,一开口,血丝就顺着唇角淌下,冷血无情地开口:「你若不喜欢,也可以把我打发出去,看是要打入牢里用刑,还是找几个人轮姦我,或者是有什么其他花招都儘管使,我得罪了堡主自然是罪有应得,绝没有怨言……」
「徐安!」苗临是真的被他激怒,但一看到他嘴角的血心疼起来,他拧了条帕子替徐安擦脸,又用锦帐裹着抱起他准备去洗漱,喃喃低语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你不一样……我不会那样对你。」
「呵,」徐安却只是冷笑一声,幽幽地开口:「一样都是以色侍人,有何不一样?」
苗临一时间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也不再多加言语自找不痛快,他扳着脸将徐安抱进浴池,亲自替他将身体打理乾净后又温柔地抱回房间。
徐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苗临跪在床边帮他擦乾一双湿漉漉的脚,什么也没说,等他擦好,立刻就缩脚回去、躺下背过身一气呵成。
苗临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灯吹熄,上床从后抱着他,温柔地蹭他的颈后,又拉着手扣在掌心里。
徐安以前对这样的怀抱有些抗拒,总想着要逃开,可他现在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任凭苗临怎么抱怎么摸怎么亲,或许他的身体会对慾望起反应,可他的眼里却再也没有情绪起伏。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后苗临开始有些慌了,他开始百般试探徐安,软的不行他就来硬的,可徐安愣是一次次地坚持下来,哪怕苗临对他用了药把人绑在床上不让满足。
徐安除了在手臂上几乎咬下一块肉来,到昏过去之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那天过后苗临停下了所有折磨他的行为,他紧张兮兮地把徐安无时不刻地带在身边,就连与将领开会时也让万花青年坐在他身旁。
徐安默默地盯着那些又意见不合吵起来的将领,苗临的手搭在他腰上,端了杯茶问他:「喝吗?」
徐安没接,苗临自讨没趣后也不恼,在他耳边啄了一下,完全无视厅中的吵杂,将青年细瘦的腰身揽入怀里,温声开口:「累了,要不要休息会儿?」
徐安伸手抵住两人的靠近,这还是他这么多天以来对他的第一个反应,可没等苗临掛上笑容,他又放下了手,任凭苗临将他搂进怀里。
苗临一见又是这反应,心里觉得有些堵,他受够了徐安的逆来顺受,这段日子他总是这样,不管苗临做什么,他总是面无表情地概括承受,那颗苗临还没来得及接触到的心,被徐安重重地冰封后藏入苗临这辈子都碰不着的地方。
他不言不语不理不睬,就好像只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
苗临讨厌这样,他掐着徐安的下巴逼他转过头来与自己对视,「徐安,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态度。」
与紫眸对上的那双墨瞳依然毫无情绪,徐安掠了掠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也说过,我既惹怒堡主,看是要打入刑牢还是让人轮姦我,任凭堡主吩咐。」
苗临厌恶徐安喊他堡主时的眼神,轻描淡写得彷彿他们只是初次见面,爱恨无痕,一股烦躁顺应而生,「是吗?那就如你所愿!」
他怒极拍桌站起,吼道:「来人!」
侍卫闻声而入,刚刚还争得脸红的将领们大气不敢喘一下,深怕下一秒就得肠穿肚烂死在苗临诡譎难测的蛊术下。
苗临忿忿地走下台阶,直到站在了大厅之中,他回头看着徐安,本来还想只要他有一点点表情,自己就会把人撤下。
可坐在主位上的青年依然是一副清淡如烟、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苗临的任何反应皆与他无关。
凤鸣堡主从未曾被人无视至此,只觉得一把火燎烧至脑门,修长的手往主位上一指,沉声下令:「他,赏给你们了,生死不论。」
厅内的人倏然安静下来,面面相覷以为自己听错了。
眾人不敢动,倒是徐安笑了,他缓缓地起身,自嘲地开口:「我就知道,到底都是一样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苗临才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青年脸上的笑容收敛,一桿笛子甩出袖口捏在手上,眾人只知徐安剑术了得,却很少人知道他真正强悍的是一身苦修而来的内力。
徐安横笛唇畔,一声尖锐的笛响先发制人,那些个侍卫只觉得有一道磅礡如浪的内力席捲而来,眾人身形一滞之时,徐安已经杀向前来。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拿下」,就连门外副将们带来的兵士也一涌而入。
徐安唇角勾着冷笑,一个太阴指点在迎面劈来的剑刃上,人往后飞掠退了一截,笛音一起,几只茶杯震成碎片,被他的内劲挟裹着飞掠而出。
这招快学时晴几个副官看过,脚下退得飞快,但那些没见识过徐安出手的侍卫们顷刻被碎片扎得血肉模糊。
一柄横笛,几只茶杯,徐安生生杀退了一波人马,但他还不满足,脚尖从地上勾起一柄长剑,剑光随即迎难而上,一时之间,兵刃相击与喊杀声震天彻响。
苗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身后的人一波一波地上,然后在徐安面前倒下了,所有人都在等,等徐安的极限。
即便徐安能以一挡百,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面对闻声而来越来越多的敌手,哪怕是徐安武功高强,养心诀可以供给的内力回復有一大半要供养灵华蛊,剩下的根本不足以应付他这样不要命的消耗。
徐安且战且退,碧水滔天跟水月无间都用过了,他不敢再用些什么耗内力的招式,只敢一剑一剑地杀着。
他算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或许十个、二十个、叁十个、五十个,剑刃卷口后他便换一把,身上的墨袍被血濡湿了,彷彿都能直接拧出血来。
终于,徐安用光了最后一丝体力,手中的长剑落了地,他对着苗临的方向看来,唇角勾着凄然的笑,轻言道:「是我输了……」
曾经,徐安以为,自己在苗临眼里应该是特别的——他为了他杀人,让灵蛇替他挡箭、替他造了座牢笼、残忍地把他囚禁在身边,甚至用尽手段只为了威胁他留下。
他曾天真地认为,只要苗临一日需要他养灵华,那么他就能有一分同他对抗的底气。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同旁人也没什么不同——苗临揉碎了徐安的骄傲,逼他求饶、逼他就范,直到他除了一条命之外再无可倚之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足以将他彻底打入深渊。
苗临始终在试探他的底线,徐安又何尝不是?
可惜地是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认清现实——从头到尾,他能紧握在手里的只有苗临给予的偏爱,而当这份偏爱被收回之后,他也只是一介凡夫。
灵华蛊的寄主可以再找,他从来就不会是苗临的唯一。
对这个结果,徐安并不觉得恨,只觉得自己傻得可笑——他所有的挣扎与有恃无恐,最终也不过值四个字——
生死不论。
一条带着铁鉤的鍊子朝着避也不避的徐安甩去,在他肩上扎开了窟窿,徐安被扯得一个踉蹌摔倒在地,不知道是谁先丢开了武器,上前将徐安推倒在地,有人踩住了他的手防止他再爆起伤人。
他们早已杀出了血性,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毕竟地上这个人,曾经有传言是堡主的爱人,谁敢真的碰他!
徐安被人压制在地上,等了好久也没有等来下一步的凌辱,他勾了勾唇,开口道:「你们主子说了,把我赏给你们……生死不论。」
那些个侍卫面面相覷,回头看苗临依然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与徐安决裂了。
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划开了徐安的腰带,扯下了他的裤子,略长的衣摆遮住了他挺翘的臀,只隐约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腿根隐隐约约地夹着一抹红色。
那人回头瞥了一眼苗临,见他还是面无表情没有喊停的打算,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正欲去掀徐安的衣服,却被身旁的同僚挤走。
那人裤子已经拉了下来,一边在手上呸了口唾沫捋着性器,一边嘴里还说着浑话:「我来我来,早就想尝尝这骚货了,这脸蛋这身段,再瞧瞧他腿上刺的这是什么?看起来可比那些红馆的娘儿们都够劲。」
可他这句话才刚说完,手都还没碰上徐安,下一瞬却突然吊着眼直接整个人跌在徐安身上。
徐安被他压得闷咳一声,却突然听到身边无数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着无数的凄厉惊呼:「堡主饶——」
苗临直接激活了他埋在所有人体内的蛊虫,夺走了剩馀活口的性命。
不管是那些压着徐安的还是围在周遭的,所有见到徐安这么狼狈不堪模样的人,他眼也不眨地全杀了。
徐安是他的人,他可不容许在凤鸣堡的地界上有谁能折辱他分毫。
徐安失血过多,又被粗壮的汉子压了那么一下,眼前有些儿发黑,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来压下腹中作呕的感觉。
轻缓脚步声由远而近,苗临蹲下身来,动手将徐安从一地的尸体中刨出来,轻柔地取掉他肩上的铁鉤,把指尖的幻蛛送到他耳后,在后颈处迅速地螫了一下。
被穿肩的痛楚当即变得很遥远,徐安有些恍惚地抬头看他,苗临的紫眸被腥红的血光覆盖,他小心翼翼地将徐安的裤子穿上,替他擦乾净脸上的血污,把人温柔地抱在怀里,又将脸颊贴在他的额上,像抱着一件珍稀的宝物地搂在怀里。
好半晌后,他才喃喃开口,声音粗哑,像在压抑着什么。
他说:「徐安……你没有输……」
徐安没有接话,乾脆地闭上眼睛任凭幻蛛毒侵袭自己的意识,彻底地晕在苗临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