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影3
导播提醒后面插播两条紧急新闻外加三分钟的广告,全过程大约七到八分钟,下一个环节是去外景现场参观机器设备,主持人和嘉宾可以趁这个时间移步外景区了。
主摄影机闪起红灯,三秒后镜头被切走,郑鹤沅向导播台方向打了个手势,亲自在前带路。
一场访谈下来,他与四位外宾已经非常熟悉。虽然外宾说的是英语,需要译员陪同翻译,但这些翻译都是给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听的,郑鹤沅本人英语能力不错,自行沟通不成问题。
众人走下舞台,观众无需离场,可以继续留在演播室通过大屏观看稍后的外景直播。
于波站在过道口朝这边招了招手,郑鹤沅快步走过去,一改方才台上儒雅沉稳的主播形象,带着点孩子气的朝于波眨眼一笑:“于导觉得怎么样?今天这场应该还不错,尤其是互动环节,基本达到预期效果了。”
于、郑二人合作多年,对于工作中的诸多细节已经培养出了旁人不可替代的默契。于波比郑鹤沅大四岁,对他除了同事之谊,更有兄弟之义,所以平时搭档时该骂的地方绝不口软,但该夸的时候也绝不吝啬。
“是不错,”于波颇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作为首期节目来说,效果确实达标了。来,趁着有点时间,给你介绍一位咱们台里的贵客。”
于波侧开身体让出视线,郑鹤沅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逆光而站的身影——
这人很高,身量估计得有190。深黑色西服妥帖得近乎一丝不苟,透明的眼镜片被吊顶灯光一照,泛出两道不规则的光影。镜片下的眸子半遮半露,带着几分难以窥探的神秘感。
“小郑,”于波脸上带着笑,热情的替二人作介绍:“这位是云汉集团的费总。费总,这是我们台里的郑鹤沅郑主播。”
郑鹤沅虽只是一名电视台主播,但作为公众人物,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见过的世面比一般人还是要多得多的。郑鹤沅端正一笑,朝对方伸出一只手,客气又不失礼貌的打起了招呼:“原来这位就是云汉的费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费南渡脸上带着点淡淡的笑,没急着伸手,却也不像是要拒绝的样子。郑鹤沅不以为意,仍旧端着礼貌的笑容抬手等着,直到大约四五秒后,费南渡才仿佛刚刚的等待没发生过一般,将手伸了过去:“你好。”
时间不等人,还有几分钟就要进行下一场室外直播,郑鹤沅没打算将这场意外的引见进行得太深,就先开了口:“实在抱歉,我后面还有一场外景要录,就不多陪了。费总大驾光临,不如让于导陪您再各处逛逛,不过基地条件不比台里,让费总见笑了。”
“不至于见笑。”费南渡笑了笑,笑容幅度不大,典型的商务范,标准得如同教科书。目光似是不经意扫了郑鹤沅身后一眼,在某个节点上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移开,重新看向了郑鹤沅:“郑主播如果对基地有改进意见,欢迎提。”
欢迎提?
这话说的倒像基地是他家开的一样。
郑鹤沅意味不明的看了看他,又转向隔壁看了看于波,拨动唇瓣正要说话,于波却在这时站了出来:“小郑你可能不知道,云汉集团是我们台的大股东,今天费总过来就是看看基地后期的改造计划的。”抬表看了一眼时间:“好了,你赶紧带嘉宾们去外景吧,我陪费总再四处看看。后面的直播时间不长,有问题你跟其它同事商量着来,毕竟第一期节目,还是要稳一点。”
听到云汉集团就是电视台幕后大股东,眼前这位费总就是他们lbs人应该天天上香供着的财神爷,郑鹤沅居然没表露出太大的惊讶或激动,只是笑了笑,朝于波点了下头:“那就麻烦于导费心了。”转身用英语对已经自顾自聊起来了的四位嘉宾道:“各位久等了,我们现在就去外景场地吧,下楼就到,很快。”
郑鹤沅引着嘉宾先行,几名翻译跟在身后。薛眠走在最靠边的位置,他这会儿脑袋有些昏昏胀胀,不能走太快,眼睛紧紧盯着脚下的黑砖地面,不知擦身而过什么时,闻到一阵很特别的香水味。
这牌子并不常见,崔绍群是个香水控,市面上常见的大牌热销香水他柜子里几乎都有,薛眠被迫熏了个遍,差不多熏成了半个行家,因此对那些单品很熟悉。
然而此刻鼻间萦绕的气味却并不属于那些热销中的任何一款。
前调是一种淡淡的果香,再闻便是带点辛辣的甜香,应该是从某种特殊的植物中提取的香氛。后调则是一种混合着草木与树脂气味的独特香气,合在一起之后,瞬间成就了它的与众不同。
薛眠确信自己此前从没在任何地方闻过。
却莫名觉得熟悉。
鬼使神差的,明明已经走过了那片气味,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半明半暗的过道里,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正向他这边看来。
四目不偏不移,稳稳相接。
反着光的镜片架在鼻梁上,脸微微转了个角度,露出整片眼眸。瞳孔浓黑似墨,轮廓深如刀刻。
一双好看得几乎能让人忘了呼吸的眼睛。
但左眼和右眼存在细微的差别,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左边眼皮上的眼褶比右边多了几道,不像是天生所致,以至于显得眼眶更加凹深,眼神深邃,愈添神秘。
薛眠已经顺利找到了香味的源头,却已无心再嗅。他几乎是用跑的快速转身,浑浑噩噩间匆忙奔出了演播室,加速朝前方那片人影追去。
基地最近在进行改造,说是上头为了规范化管理,同时彻底排查各种安全隐患。毕竟这里剧组多、设备多、人员多,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发生安全事故。之前外省的几个影视基地就被曝出过几起火灾事故,损失惨重不说,造成的社会影响也很恶劣,公众轻易无法忘怀。所以lbs吸取前车之鉴,提前排查,杜绝隐患。
薛眠加快脚步跟上了大部队,整个人的状态却不佳,有点灵魂游离□□之外的感觉。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跟温度调节器失灵了似的。眼睛定定望着前方,却无法聚焦,什么都看不清。
从演播室大楼到外景广场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下了电梯出了楼,拐个弯走一分钟就到。
耳机里,导播提醒距离下一场直播还有三分半钟。郑鹤沅带领大家往广场走,在那里要展示的半导体设备已经就位,所有摄影机也全都架好,就等他们到场了。
演播室大楼背面有一排脚手架,跟楼一样高,应该是准备对大楼外立面进行整体改造。郑鹤沅在前带路,通过脚手架区域时特地提醒诸人小心脚下和头顶,留神那些伸出平面的钢筋铁管。
不过他开口时本能之下用的是中文,忘了后面一茬人里有一半是说洋文的外宾。等他反应过来该用英语再提醒一遍时,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略带痛苦但强自压住没喊大声的“啊”——
有人被钢筋刮到了手,掌心划开一道几公分长的口子,虽不太深,但已经沁出了血,地上登时“啪嗒嗒嗒”的滴出了十几点红斑。
郑鹤沅没料到这一出,赶紧折返过去帮忙,几个外宾和译员也都愣了,其中一名外宾更是一脸惊慌的不住碎碎念:“哦天哪……这东西本该戳到我脑袋的!谢谢你救了我,你太好了!你居然用手直接帮我挡开了?天哪!我该怎么感谢你,哦天哪……”
薛眠半蹲在地上,左手提着右手腕,怔怔的看着掌心那片殷红出神。明明口子拉得够长,血也流得够多,但他这会儿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疼。
好奇怪。
“发什么愣?”郑鹤沅拍了他一下:“赶紧去医院,万一破伤风了不是开玩笑的。”招来一名跟随在侧的助理,吩咐马上送人去医院。
“不用,我把这场录完再去。”薛眠单手解下领带,利索的往伤口上一缠,这才顾得上对那个一直不停感谢自己并惊讶于他这番绑手动作的外宾道:“没关系,您的感谢我收到了,不用客气。节目就快开始了,我们先去场地吧。”
“哥们儿你没事吧?”郑鹤沅表示非常吃惊:“都这样了还录什么?后面环节只有十几分钟,有我们台三名翻译在就够了。”
郑鹤沅传音到导播间,将这边情况三句话概括清楚,再示意导播一会儿切镜头的时候注意点,哪知话还没说完,薛眠已经往广场方向走去了。
郑鹤沅摸了摸下巴,有些无奈的看着那道走远的高瘦背影。
这人自己虽是第一次见,聊天说话也没几句,但只通过这一件事,就能感觉出来是个“倔人”。脾气犟,原则性强,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纯粹出于对工作的一丝不苟善始善终。
郑鹤沅没有时间多想,引着诸人跟了上去。
外景一切就位,时间卡得刚刚好,导播通知现场还有二十秒切入镜头。
郑鹤沅站到指定机位前,嘉宾和翻译立在两台足有小卡车大小的半导体机器旁。他理了理方才拉扯间有些歪掉的领带,往半导体市场总监身后方向看了一眼。然而薛眠面色平静无恙,像一潭静得让人发指的死水,仿佛两分钟前那个被尖利钢筋划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厉害。
郑鹤沅笑了笑,打心眼里赞美了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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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给费哥哥的外貌描述有点多,因为偶稀饭,哈哈哈~
友情提示:请记住此刻的费哥哥是戴眼镜的熟男哦~
下章预告:不知道是糖还是渣的鬼玩意儿要来了吼吼吼~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