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习

  骆离疏进入万鹤书院修习了一些时日后,除了刻苦修炼外就是各种小心谨慎,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暴露了男子的身份,这些日子下来好像并没有令他十分担心的那种大事件发生。骆离疏有一天晚上做梦竟然梦见那个叫谢云的学修去太学那里举报自己是男人不是女人,然后自己就被万鹤书院退学了,再然后自己就被这个梦吓醒了。
  于是,骆离疏在书院里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尽量避开谢云,避免跟谢云走得太近或从正面打照面,怕被他看得太仔细后发现什么端倪。有好几次骆离疏老远看到谢云朝自己迎面走来,有可能会狭路相逢的时候,赶紧扭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走。
  在新入学的女学修中有个来自武夷山的名唤柳枝的女生,十分欣赏骆离疏的豪放性格,做啥事都喜欢跟他黏在一起。骆离疏觉得柳枝同学活泼开朗的性格与自己的三姐姐骆星辰有些相像,所以对她自然而然也带着些亲切感,既然自己现在是女子的身份,有个闺蜜也是应该的。
  但是后来这个柳枝姑娘不知怎的开始跟谢云身边的那个叫谢言的男修越发地熟络起来,骆离疏发现柳枝这丫头跟自己正好南辕北辙,自己总是想躲开谢云和谢言,她竟然总是想去接近谢云和谢言。结果有好几次柳枝这个傻丫头差点把骆离疏置于险境之中,拽着他就往谢云和谢言的近前去,还好骆离疏反应快,几次都被他逃脱了。
  后来令骆离疏瞠目结舌的是这个天生自来熟的柳姑娘竟然不知何时开始改口管谢云和谢言称呼起哥哥来了。有时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她冲着两人打招呼,一会儿“谢云哥哥”,一会儿“谢言哥哥”的。
  骆离疏因为家中未有哥哥,他感觉这个哥哥的称呼似乎是很难叫出口的,即便是能叫出口,在骆离疏看来这种亲近的叫法也不应该是如此地速达。
  原来据柳枝姑娘说,女修们在男修中评选出了书院几大美男子,其中谢云坐头把交椅,谢言也在其中,那他二人自是深得女修们的仰慕与向往,所以豪放的柳枝姑娘才会主动出击并跟他们两位如此热络。
  骆离疏听后心里暗自讥笑,感叹现在的女孩子家怎么都这么肤浅,被男人的一张脸就征服了。再者说了这万鹤书院的第一美男,那难道不是应该非我骆离疏莫属吗?这个柳枝丫头竟然舍近求远!
  入学一段时间后,骆离疏发觉谢云好像是并没有认出自己来,心中稍稍宽慰了些,除了这件事令骆离疏闹心了一阵子外,还有一件更令骆离疏心气郁结之事。
  万鹤书院开设的修习课程中分为文修课程和武修课程,武修课程中的经脉调息的修习之法是男女分开讲授的。据教习先生说是因为经脉气血的调动有阴阳之分,男女有别,所以男修和女修学习的内容是有差别的,修习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但是骆离疏只能在女修这边上课,他想到若是按照女子的课程来修炼经脉,那岂不是要把自己给搞得阴阳不调了,于是他思前想后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好在上经脉课时虽分成男女两组来教授,但全体学修都是在同一个道场之中听课修习的,于是每次上课的时候骆离疏总是伸长了脖子往男修那边偷看。他想看看教习男修的老师都讲授了些什么,不想被给女修授课的女教习发现后训斥了好几回,训斥的声音如河东狮吼,余音绕场三周,修习道场上的学修全都听到了,于是骆离疏被冠之以上课时总喜欢偷看男生的美名,成了众人的笑柄。
  骆离疏倒是不在乎这些,他唯一着急的是自己没有学到男子的经脉调息之术,会影响到其他仙法的修习。于是他经常课余时间跑到书院里的一处林中空地,凭着自己在课堂上偷看到的模糊印象,开始摸索着修习,但是修习中骆离疏感觉到非常地吃力,因为很多内容他根本没有听全面。
  一日骆离疏又去了那处修习之地,在修习中他发现自己上课时偷学的那点零零碎碎的男子经脉的调息之法根本无法帮助自己打通经脉,修习不出丝毫气感。绝望之中他忽然想到若是有个男修能把学到的东西教给自己就好了,随即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姿色去谄媚一个男修来指导一下自己。
  骆离疏正思忖着,他忽然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穿着校服的男生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于是骆离疏连忙从原来的打坐中站起了身,他想到是不是可以对这个人实施一下自己刚才酝酿出的美人计。
  但当骆离疏看清朝自己走来的那个男学修竟然是谢云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谢云告发自己是个男人的那个梦,于是骆离疏决定赶紧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当骆离疏正要转身逃离之时,不想谢云忽然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骆离疏,你等等!”骆离疏听谢云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也不称一声骆小姐或骆同学之类的,虽然感觉有些突兀,但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他只好无奈地硬着头皮站住脚,很不情愿地回过身看向谢云,一只手撑在额角处,似乎是在遮阳光,其实更是要遮掩住脸部,好让谢云不要把自己看得太全面。
  然后骆离疏怯怯地问了一句:“谢、谢公子,什么事?”谢云向骆离疏走近了一步,骆离疏见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谢云看着骆离疏如此的反应,脸上似乎是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接着他竟然故意地凑近并用眼睛盯着骆离疏的脸像是在仔细地辨别什么。
  谢云的这一举动把骆离疏吓得随即把脸扭开,原来撑在额角处的那只手已经快把自己的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同时他听到谢云问了一句:“骆离疏,我们入学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骆离疏听后连忙心虚地冲谢云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提高了八度嗓音回道:“没有啊!我是入学后才第一次见到谢公子的,以前并未有见过你啊!”
  “哦?那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
  然后谢云又是一阵紧锣密鼓地在骆离疏脸上扫视了片刻,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去看龙舟赛的时候从西溪河里救起一位男子,这人难道不是你吗?你莫不是...”
  骆离疏听后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原来在自己心中早已解除的警报竟然一直还是隐患,他心中一边暗骂道:“谁让你救了,多此一举!”一边恨不能扑上去堵住谢云的嘴巴或是自己挖个地缝赶紧遁了。骆离疏已经知道谢云后面想说什么了,他一定是想说“你莫不是男扮女装的?”
  骆离疏即便此时伪装得再像女子,心里还是很虚的,不仅因为谢云见过自己,更是因为自己的的确确不是女人。
  还没等谢云把那句话说完,骆离疏赶紧把他的话打断:“请问谢公子莫不是救过一个跟小女子长得很像的公子?”
  谢云听他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顺着骆离疏话里的意思冲他点了点头,接着骆离疏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两手一拍,然后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
  谢云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莫名奇妙,随即听到骆离疏继续说:“谢公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碰到的那个长得跟我很相像的公子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哦?原来你有个双胞胎弟弟?那请问他叫什么名字?”谢云似乎很是好奇地问道,眼中闪着奇特的光。
  骆离疏来不及现编一个名字,只得脱口而出:“我那个弟弟叫骆星星。”他平日里称呼骆星辰为星星姐称呼得有些习惯了,结果骆星星三个字顺着嘴就溜出来了。
  骆离疏接着“呵呵”假笑地圆谎:“我弟弟跟我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外人经常把我们俩搞混。”
  “噢,对了,谢公子刚才是说救过我家小弟是吧?怪不得前几天他看龙舟赛回来后,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告诉我说是下水救人去了,不想原来是被谢公子救了,那我在这里就替小弟谢过公子了。”骆离疏说完这些话接着向谢云行了个礼,转身就想逃跑。
  “我那天还看到了你的姐姐?你的姐姐叫什么名字?”谢云不管骆离疏是不是想走,竟然像查户口一般继续追问。
  “她叫骆星辰。”骆离疏不明白谢云如此地刨根问底儿是何缘故,耐着性子回答到。
  谢云看着骆离疏欲盖弥彰的表演忍俊不禁:“你的姐姐叫骆星辰?你的弟弟叫骆星星是吗?”
  骆离疏很是纳闷谢云在这里事无巨细地问自己这么多问题到底意欲何为,既然自己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那天那个在西溪河边骂他眼瞎的不是自己,那这个谢云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怀疑自己是个男人了。
  虽然骆离疏情急之中编了一通谎话总算是把谢云给搪塞过去了,但是骆离疏此时站在谢云面前仍旧感觉到十分地心虚和不安,他发现谢云看向自己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明晃晃,似乎是要洞穿自己的一切。
  于是骆离疏准备不再跟谢云废话多说,冲谢云点了下头表示对他刚才那个问题的肯定,随后做了个告辞的礼节准备离开。当骆离疏正要转身离开之时,他忽然听到谢云对自己说:“骆离疏,你是不是想学习男子的经脉之术回去教给你那个弟弟?我可以教你。”
  骆离疏听他这样说顿时愣住了,这个谢云怎么会知道自己想学习男子的经脉之术,不过这也难怪可能因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个男子,自然是猜测自己想修习男子的经脉之术。
  不想这个谢公子竟然在确定了自己不是男子之后还同时聪慧地悟出了为什么自己是个女子还想要学习男子的经脉之术的原因,这个原因连骆离疏“小姐”自己都未曾想到过。
  骆离疏这几天来最烦心的事情就是学不到男子的经脉之术,不想此时竟然天上掉馅饼,有个人主动请缨要教给自己,虽然心中暗自欣喜,但还是装出十分矜持的样子回了谢云一句:“小女子确实是一直想学习男子的经脉之术再传授给小弟,就是怕耽误了谢公子的修习时间,无功不受禄,不知要如何报答?”
  谢云见骆离疏答应了,心中估计是狂风吹出一个“喜”字,但脸上只是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神情显露在眉梢之上:“能跟令弟相识真的是难得的缘分,还请骆小姐以后有机会将我引荐给令弟与他交个朋友。”
  骆离疏心道,我就是我弟弟,这个好办,不过这个谢云会不会是因为垂涎于自己作为女子的美貌才主动接近自己的?看来这世间的男人果然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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