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他走过来。
  庄梓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都是白的,双眼紧闭,安静地躺在那儿异常的柔弱。
  他拧了拧眉,给她把露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又掖好被角。
  正要收回手时,又看见她脖子上,白皙的肌肤晕染了一块儿青痕。
  那是注射器的针孔。
  他盯着那块地方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把手伸过去,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里。
  好一会儿,正要收回手,却发现庄梓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司队从今以后估计再也不会对媳妇儿傲娇了。
  关于那个药,本来抢救第一步是人工呼吸。但是我想了想,不能让两人第一次接吻以这样的方式浪费掉,还是得浪漫一点。况且当时就在医院,插氧气管也来得及。
  然后,这个药注射以后会有什么反应,我都是在网上查的。哪里有不对的,专业的小姐姐可以帮我提出来哈。
  第37章
  她的眼神空洞而疏冷, 淡淡的琥珀色眼珠,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司航被她笔直的眼神看得一时无言, 慢慢收回了手,才轻声问:“醒了?”
  她毫无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眨动了下眼睫, 然后重新闭上双目。甚至微微偏了偏头, 望向了另一边。
  司航看着她沉默而冷淡的侧脸, 明白了, 她这是心里有了隔膜。
  ......
  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血液里。
  屋里关了灯,庄梓闭着双眼躺在昏暗中, 想着几个小时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仍然觉得浑身发寒。
  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她没办法再描述, 那种近乎绝望的害怕跟痛苦,不可能会有人体会,更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得清。
  她只知道,事情发生以后, 昏过去的前一刻, 脑子里唯一还清晰的念头,就是遗憾。
  这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
  可惜, 她还没来得及给姐姐翻案;可惜, 那种被保护的感觉只是短暂的美好错觉。
  她这辈子算是以悲哀收场了。
  在孤独中成长,又在孤独中默默死亡。
  或许有那么一刻还在想,当他发现自己离开后, 她就被人谋害,再见到她时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会不会也会觉得有一丝后悔?
  后悔当时不该离开?
  像体贴舒雨桐一样,也体贴她一个人也会很害怕很危险。
  这个想法实在太自欺欺人。
  因为他分明就是已经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得勇气,居然敢有这种奢望。
  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在你消失以后只会很快将你遗忘,更别提心里会内疚跟后悔。
  他之前的确是在危难之中救过她几次,但那是因为职责所在。他收留她回家,也是因为出于郑如之阿姨嘱托。他帮她调查分析姐姐的案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见她被欺负,气不过主动帮她出气,只是因为正巧碰上。
  所以就算她死了,他会有那么一丝的难过,也只可能是因为出于正常的怜悯跟同情。
  她在昏暗中,抿紧嘴唇,无声地,颤颤呼出一口气。
  自己的怨念来得实在毫无来由,她该清楚,别人本就没有义务护她周全,他更没有。
  .......
  司航坐在窗边,静静地守望着床上的女人,不敢闭眼,害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会有什么不测。
  今天的事情,细思极恐,哪怕现在看着她有惊无险,好好地躺在自己面前,心里头始终有一块地方,寒意无声,隐隐纯痛。
  他想着头一天晚上还在犹豫,想等案子结束了以后再进一步确认。
  但是现在,不用了。
  他很确定。
  上一次能令他这样不安和牵挂的人,是母亲生病住院。会让他扰乱情绪的,除了母亲,她是唯一的那个女人。
  之前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帮她,他理解为是同情她一个女人遭遇可怜,出于恻隐之心,既然认识总不能袖手旁观。
  可直到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他心知肚明,这分明是心疼。
  心疼她过往感情的不顺,真挚付出却仍被辜负;心疼她被人恐吓追杀,流落漂泊却无依无靠;心疼她失去挚亲,从此独身一人孤苦伶仃。
  他不是出于男人一瞬间的保护欲,也不是纯粹的怜悯。
  因为心疼的同时,对她还有另外一种欣赏。
  原以为她就是个胆小的柔弱女人,但没想到,她实则很硬,软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坚硬的灵魂。
  她可以为了自己挚爱的亲人,不顾一切。也可以对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一笑而过。
  她活得坚强又通透,通透到让人心疼。
  这一刻,他看着她安安静静躺在那儿,唯一的念头就是,等她这次好起来以后,要好好保护她,要让她像其她女孩子一样也能过着普通安定的生活,不再受伤害,免离漂泊孤苦。
  尽他今后所能。
  .......
  第二天一大早,庄梓醒来的时候,司航已经离开,换了另一位警察在门外守着。
  昨晚因为药水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身体机能严重受到伤害整个人都非常疲惫,所以不知不觉中就睡了长长的一觉。
  但她依稀记得,窗边那道模糊的身影,在她睡熟之前,一步都没有离开。
  她盯着窗户边那把椅子发呆,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直到听见身后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才慢慢回过头。
  秦嫂提着一个暗色行李包跟保温盒,表情担忧地走过来轻声问她:“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啊?”
  庄梓缓慢地点了下头。
  秦嫂是昨晚司航打电话要她过来的,他担心白天这边没人照顾。
  秦嫂微微一笑,扬了下手里的保温瓶:“我刚刚熬了粥带过来,保温瓶装着呢,等你睡好了再起来喝也是热的。”
  庄梓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嗓音微微嘶哑:“谢谢。”
  .......
  司航到了警局之后,就立刻组织所有人召开了碰头会。
  小赵先汇报了昨晚受害人本人对事发当时的描述:“庄梓说是接到了一通电话才出去走廊,对方自称是中医院实验室的医生,因为袁主任交代,让她把要检测的药送到楼下,她在门诊部的后门等,结果刚走到走廊拐角就被人从背后突然袭击。
  因为事发突然,她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只知道是个女人,身上有很浓重的香水味。
  人被抢救过来之后,医生那边已经检测出来,被注射的物质的确是琥珀.胆碱。”
  然后,小孟报告了现场侦查情况:“初步勘测,案发现场未发现任何有效证据。作案时凶手带了手套,也没留下指纹。
  唯一留下的,是庄梓外套上的一根卷发。化验后确定不是庄梓本人的头发,应该是在挣扎过程中凶手掉下的,不过是假发,没办法验出dna。
  通过监控,确认当时凶手是从医院后门逃窜,并且在门诊部楼外的下水道找到了凶手用过的手机。
  因为门诊部后门,晚上几乎没人从那里经过,所以没有目击证人。”
  小孟讲完,另一名警员紧接着汇报:“已经对医院附近进行了大规模搜查,并没发现可疑人员。
  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早就做好了缜密计划,作案前刻意乔装,案发后又变装混进了人群。”
  然后是昨晚负责做笔录的警员:“实验室医生和袁主任都已经排查,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袁主任一直在住院部,病人跟护士都可以作证。实验室的医生确定没有给庄梓打过电话,也没离开过实验室,有监控。”
  听完各方面的调查结果,大家都静默了半响。
  司航神色沉肃看向众人,冷峻开口问:“你们怎么看?”
  安静了几秒。
  谢逵抬头看一看众人,然后又看向司航,最先开口:“关于昨晚的凶手,我有一个猜想。”
  司航看向他。
  谢逵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判断:“我认为,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医院的医护人员。
  首先,犯罪地点是在医院。当然,这一点暂时不足以证明就是医护人员。但是刚刚小孟说,昨天庄梓被注射的药品已经确定是氯化.琥珀.胆碱。这个药,是国家一类管制药品,现在在市场上很难购买,多用于医院临床。所以有人存心想犯案,医院的医护人员更有便捷条件弄到它。
  最重要的是,凶手作案以后,非常迅速地逃离了现场,足以证明,他对医院的路线通道都非常熟悉,一定经常出入这家医院。”
  “这一点我也这么认为。”小孟点头。
  谢逵继续道:“而且,凶手未必是一个女人。刚刚不是说凶手很有可能乔装混入人群逃脱,而且还戴着假发?那他同样也可以从一个男人乔装成女人。”
  有人接话,表示赞同:“是的,庄梓说凶手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这一点显得非常刻意。如果凶手真是个女人,她怎么可能出门作案前还故意给自己喷香水?这个举动明显是想掩盖事实,捏造她是女人的假象。”
  谢逵说:“这件案子疑点太多,而且选择的作案地点还很冒险。老大,你觉得呢?”
  司航神色沉肃,点了下头:“总结三点。
  一:凶手可能是个男人。
  二:赵沅认识凶手。
  三:凶手身上可能还有其它命案。”
  其它命案?
  大家听到这句话纷纷为之一振,同时抬起脑袋朝他看过来,表情震惊。
  司航冷毅的目光中透着锐利,不紧不慢解释:“首先,凶手是以打电话的方式,以要庄梓送药去检测,引诱她到后门楼梯间拐角。所以,凶手对庄梓昨晚来医院的目的非常清楚。
  其次是作案时间和地点。昨天庄梓离开我视线的时间,只是一根烟的功夫,所以凶手对庄梓身边的所有动态都了如指掌。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凶手作案非常着急,也很紧迫,选择的作案地点也很冒险,在处处安装有监控的医院。
  凶手为什么突然要这么急切对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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