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一章

  就这样,孙三在苏小红的出租屋里和苏小红盘桓了半个月,直到有一天,孙三早上从旅店里回来,见房门锁着,他很纳闷,因为昨天他早上走的时候,苏小红还嘱咐他白天回来的时候买点煤,因为煤快要烧完了,所以,孙三就琢磨苏小红肯定是上市场或者是出去办什么事情去了,他就站在门口等了起来、
  过了半天,仍然没有苏小红的影子,孙三有些着急起来,他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苏小红的影子,孙三又隔着门朝屋子里看了看,就他接近房门的时候,他的脚碰到了一块石头,孙三感觉很奇怪,因为往天门口是没有石头的,于是,他就弯下腰,搬起了那块石头,就在他搬起石头的时候,他看到石头下面有一把钥匙,孙三捡起钥匙一看,正是开房门的钥匙,他立刻反应过来,是苏小红给他留下的房门钥匙。
  孙三拿起钥匙,把石头挪到了一边,打开房门,走进屋子里,他还以为苏小红出去办什么事情去了,他就想先到炕沿上坐一会儿,然后就去买煤,哪成想他刚走到炕边上,见炕上放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几行字,孙三不认识字,他拿起那张纸,反复看了半天上面的字,也没有认出来一个,这时候孙三预感到不对劲,他又想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走出了屋子,锁上门以后,他又回到了旅店。
  孙三重新回到旅店以后,在柜台前找到孙掌柜,悄悄把他叫到后院,拿出苏小红留给他的那张纸,递给孙掌柜后,对孙掌柜说;“麻烦掌柜的,给我念念。”
  孙掌柜的拿起孙三交给他的那张纸,在上面扫了一眼,接着念到;“孙兄弟,你是个好人,我走了,等我还完欠账,也许我会回来找你,记住,不要找我。另,房租已经交完了,麻烦你把钥匙交给房东,知名不具。”
  孙掌柜的念完纸上面的写的字以后,又把那张纸还给了孙三,然后问孙三;“这个人是你女朋友吗?”
  孙三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孙掌柜的也没再说啥,两年过后,孙三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地下工作者,他除了在旅店里当伙计,还有一个差事,那就是只要是有功夫他就拉着洋车满长春跑,但是,他却再也没有见到过苏小红。
  一晃的功夫,小鬼子垮台子了,这让孙三着实是高兴了好几天,这时候,他觉得应该下点功夫,好好找找苏小红了,至少应当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还在不在长春。
  说是好好找找,其实,这也是孙三的一块心病,他根据自己的分析和判断,总觉得苏小红是在卖身还钱,因此,他们第一次相遇才是在新天地那种地方,所以,这两年来,他内心里是想找到苏小红,或者是能碰到苏小红,但是,他却总是躲着新天地,不论到哪里,孙三就是不去新天地,偶尔要是遇到有人让他拉着去新天地,他就会告诉对方自己不是拉脚的而拒绝去新天地。
  光复过后的第二天,孙三恰好赶上了休班,他拉着洋车来到大街上,也不知道为啥,往日里他都是躲着去新天地,可是,今天,他那双腿就好像不听他使唤似得,不知不觉地就朝着新天地的方向走去,到了新天地门口,他站在外面看了好半天,也没有勇气走进去,因为他拿不准苏小红是在这里接客还是被人给领走了,就在他徘徊在新天地大门口之时,巧的是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茶壶,看样子是要到外面去办事,那个大茶壶看到孙三站在门口张望,就笑着对他说;“兄弟,想进去玩玩呀,那还犹豫啥,这地方不就是给咱们爷们预备的吗!”
  孙三看到这个大茶壶挺爱说话,灵机一动,就问这个大茶壶;“大哥,我其实是想找一个人。”
  大茶壶听说要找人,立刻来了精神,他接着问孙三;“是你老相好的还是新近刮扯上的。”
  孙三说;“都不是。”
  那个大茶壶见孙三说都不是,仍然是没有离开他的意思,而是看着他,等他说下话,这功夫孙三就又想了想,然后才撒了个谎,对那个大茶壶说;“我要找的是我邻居。”
  “邻居?”
  大茶壶一脸疑惑地反问道,然后又盯着孙三看了几眼才又说道;“该不会是个男的吧,你要是找男人可千万别到这地方来找。”
  孙三决定不和这个大茶壶扯下去了,还不如痛快地问问他,万一瞎猫碰到了死耗子,那也说不定,于是,他就说;“我想找苏小红姑娘,就不知道她是在东圈还是在西圈?”
  那个大茶壶听到孙三说要找苏小红,把眼睛翻了翻,盯着孙三问;“苏小红,你找她干啥?”
  孙三听这个大茶壶的问话里面透着几分熟悉的意思,就接着说;“我找她是来给她送钱的。”
  那个大茶壶一听孙三说要给苏小红送钱,立刻笑了,他说;“真新鲜,都是人家撵着她来要账,还从来没见过有人上赶着给她钱。”
  三一听有门,他忙着陪起笑脸说;“大哥,帮帮忙,告诉我她现在在哪个屋?”
  那个大茶壶听到孙三说的话很急切,就又翻了翻眼睛说;“你要找的苏小红是不是二十多岁,死了男人,她为了还债,自卖自身来到这里接客。”
  说实话,孙三和苏小红在一起的时候,苏小红也只是告诉他,自己的男人得痨病死了,至于她到底有没有卖身来到这里,他只能是猜测,所以,他就踟躇着不说话,那个大茶壶见孙三很为难的样子,就又问道;“你告诉我,她娘家是不是农安县的?”
  听到大茶壶的后一句问话,孙三确定了,这个大茶壶很熟悉苏小红,于是,他立马回答说;“是。”
  那个大茶壶听到孙三说是,立刻说道;“你不用找了,她死了快一年了,可惜了,她没熬到今天。”
  孙三听到大茶壶说苏小红死了,脑袋里嗡地一声,接着眼前一花,亏了他手里拽着洋车,不然的话他非得摔倒在地上不可,过了一会儿,孙三才缓了过来,这时候,那个大茶壶已经扭头走了,孙三急忙在他身后喊道;“大哥,慢走,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大茶壶听见孙三喊他,只好停下,等到孙三来到他身边,他又说到;“你还有啥事,你这是遇到了我这么个热心肠的人,要不的话,谁有功夫搭理你。”
  孙三立刻赔上笑脸说;“大哥,你是个好人,就把好人做到底吧,我请问您,苏小红是得啥病死的,她死后被埋哪儿了?”
  那个大茶壶看了看孙三说;“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说你是个多情种子真差不多,我告诉你吧,她得的病也是肺痨,和他那死老爷们是一个病,再加上她先头不知道,还硬挺着接客,结果就大咳血,然后,一口气没上来就憋死了。”
  听到这里,孙三的眼圈有些发红,他颤抖着声音问那个大茶壶;“她被埋哪儿了?”
  那个大茶壶说;“还能埋哪儿,给他们家捎信,他们家没人来,我们没法子就把她埋到城外的乱坟岗子里了,现在呀,可不好找了。”
  说完这些,那个大茶壶扬长而去,孙三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足有十分钟,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给苏小红上柱香,烧点纸,但是,从心里往外说,孙三还是不太信邪的,所以,他也就没在接着撵那个大茶壶问问他,苏小红到底被埋在那个乱坟岗子里了。
  孙三就这样失魂落魄地站在新天地的大门外面,直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衫的男人,来到他跟前,对他说;“走,拉我去大同路。”
  孙三才清醒过来,他定定神,对来人说;“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拉洋车的。”
  那个男人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哝道;“不是拉洋车的,咋还拉着洋车站在这里等客呢!”
  孙三根本没有听到那个男人说什么,拉起洋车像丢了魂似得朝家里走去。
  孙三回到家里,破天荒第一次大白天地躺倒在了炕上,他爸爸问他;“你咋地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孙三没有吱声,他爸爸见状上前摸了摸他额头,没有发现烫手,也就没再问下去,到了晚上,孙三终于从炕上坐了起来,告诉他爸,自己去旅店里接班。
  三天过后,孙三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这时候,他接到老邹的指示去了一趟关里,把日寇投降后,苏军占领长春后的情况交给了第一批出关的部队,那时候,他本以为,借着这个机会自己能留在部队里,可是,他送到情报的第二天,部队里的首长就通知他立刻赶回长春,就这样,孙三又回到了长春。
  转眼间就到了过大年的时候,孙三这时候又接到老邹的通知,开始搜集第一百部队在长春的罪行,渐渐地,孙三在柳梢头看到了一抹新绿,接着他就奉命送小雅到老权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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