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〇章

  老柳头点着一袋烟后,才又接着说道;“我们一打听,女方竟然是林寡妇家的老闺女,当时,我们家族里不同意的多,可是,当我们听说人家一分钱彩礼不要,过日子时只要把她妈和她姐接过去一起住就行,因为我六哥家里穷,他们怕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更怕我侄子说不上媳妇,商量来商量去就认可了。这时候我想,如果亲戚做成了,让人家知道马三的那匹马在我家里,我怕人家多心,就把那匹马暂时放到了乌林我舅舅家。”
  老柳头说到这里,喘了口粗气,又吧嗒了两口烟袋,吐出辛辣的烟雾,屋子里很快就被这种烟雾笼罩起来,梁泉江和韩保佳虽然不抽烟,但是整天和抽烟的人在一起,也就习惯了,看到老柳头过足了烟瘾,梁泉江才接过来说;“这也挺好嘛。”
  闻听梁泉江的话,老柳头叹了口气说;“唉,梁先生啊,好啥好呀,我算没那个财命了,也辜负了您的一片好心,从打我把那匹走马送到我舅舅家开始,也不知道咋回事,那匹马就不吃草不吃料了,现在已经瘦得皮包骨了,我怕万一那匹马有个三长两短的,对不住您,这才急着给您捎信,想问问您咋办好。”
  梁泉江听到老柳头绕来绕去,终于说正题了,就对他说;“柳大叔,这有啥为难的,马不吃草料是说明它病了,您找个兽医给它看看,不就行了吗。”
  老柳头听了梁泉江的话以后,没有马上表态,仍然是疑虑满腹,他边吧嗒着烟袋边说;“话是那么说,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落体,我看还不如这样,你这回走的时候,干脆把那匹马也带走算了。”
  梁泉江心里完全明白了老柳头的想法,他怕老柳头再为难,就说;“柳大叔,您真舍得我把那匹马牵走。”
  老柳头说;“舍得,舍得,我跟您说实话吧,自打你把那匹马给了我,我是一天活也没让它干,每天我还好草好料地伺候着,您瞧我这不是找罪遭吗!再说,我也不能长久地把它放到我舅舅家,所以,您还是信我一句话,上我舅舅家把它牵走吧。”
  梁泉江见老柳头执意不肯再要那匹马了,就看看坐在他身边的吴主任,吴主任知道那是匹好马,骑上它一天走个几百里地不算个啥,要是把它要到县党部可也不错,于是,就试探着对梁泉江说;“我看还不如这样,咱也别让柳大叔为难了,你太忙,还不如我明后天倒出空来和柳大叔去趟乌林,暂时把那匹马牵回县党部去,等什么时候柳大叔想开了,再把它牵回家里。”
  没等梁泉江说话,老柳头马上说;“那可太好了,这才叫物归原主,我什么时候也不会往回要的。”
  梁泉江见状,只好对吴主任说;“那就按着你的意思办,不过,你要把柳大叔喂养那匹马的草料钱分文不差地交给柳大叔。”
  吴主任说;“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把草料钱给柳大叔。”
  老柳头忙挥着烟袋说;“不急,不急,那点草料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这时候,梁泉江又问老柳头;“大叔,林家是真闹鬼还是有别的说道?”
  老柳头这回没了负担,又恢复了往常的爽朗,他见梁泉江要和他唠林寡妇家的事情,急忙磕掉烟袋里的烟灰,重新装上一袋烟,含在嘴里才说;“闹不闹鬼我没亲眼看过,不过,听我侄子说,他那个刚过们的媳妇告诉他,在那座宅院里她们娘三个根本睡不好觉,只要她们闭上眼睛,外面准有动静,不是踢踢踏踏的走路声,就是说话声,有时候屋子里还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跳窗户地声音,总之,自从你们走了以后,他们家就没消停过,开始,这娘三个不敢和外人说,后来实在没辙了,他们才想出了嫁人搬出去的办法。”
  吴主任因为还惦记着上她表妹家,他就想早点结束和老柳头的谈话,于是,他找了个话题,接着问老柳头;“大叔,我打听一下二丫家过得可好?”
  老柳头拿下嘴里含着的旱烟袋,疑惑地问吴主任;“那个二丫家?”
  “就是,在你们家前边住,她男人也姓柳,好像叫柳条,是个残疾人。”
  “哎呀,你是说我侄儿小子老瘸子家吧?”老柳头带着疑问回答说。
  吴主任忙点头说;“是,是,就是他们家。”
  “你要说他们家呀,要我看,我那个侄儿小子摊了个好媳妇,我侄儿和瘫疤差不了多少,一天病病怏怏的,全指望着他媳妇下地干活,屋里屋外的全都是她一个人,可苦了那个媳妇了,虽说人家是带着肚子嫁过来的,可要是换个女人,人家说啥也不会嫁给一个残废。”
  老柳头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还没问吴主任和他侄儿家是啥关系,就反问道;“你打听他家,莫非你和他们家认识?”
  吴主任说;“岂止是认识,我们还有亲戚,你的侄儿媳妇二丫是我姨表妹,我正想借这个功夫去看看她呢?”
  老柳头立刻说;“去吧,现在天都黑了半天了,一会儿就更晚了,你要是怕天黑我让我家二小子给你送过去。”
  吴主任听了老柳头的话,立刻对梁泉江说;“梁处长,要不我上我表妹家看看去,顺便给她捎几句话。”
  梁泉江问;“用不用我开车送你?”
  吴主任说;“就是前后院,几步路的事情,我看呐你今晚上也别走了,要不和我一起去我表妹家。”
  吴主任并非诚心让梁泉江他们去,因为,他知道他表妹家就一铺炕,人去多了住不下,不料没等梁泉江开口,老柳头站起来说;“要不你们就都在我家住,进屋的时候我已经让柳枝她妈收拾屋子去了,今晚上梁先生和韩姑娘肯定住在我家。”
  梁泉江根本就没打算回到林寡妇家的那座院子里去,因为他不打算让韩保佳一个人住一间空了很久的屋子,于是,他也站起来对老柳头说;“大叔,住在你们家里方便吗,要不的话我们就回去。”
  老柳头一听梁泉江的话,立刻急了,他对梁泉江说;“我没拿你当外人,你咋到外道了,这不和到家一样吗,别说我有空房子,就是没有空房子,你看我这么大的院子还差你们两个人住的地方。”
  看到老柳头说的很真诚,梁泉江就说;“那好,今天夜里我们就在这里休息,”说完这句话,他又对吴主任说;“天太晚了,你也快走吧,我送你出院子,顺便把车开进来。”
  吴主任说;“那行,我明天天亮就来找你,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可能还要带过来两个人。”
  吴刚说完这句话,也没等梁泉江问他是咋回事,为什么还要带来两个人,就急匆匆走了,梁泉江一想反正到明天就都清楚了,也就没有问他,任凭吴主任一个人走了。
  这时候柳枝她妈和老柳头的老伴走了进来,她们二人和梁泉江他们打过招呼后,就领着韩保佳朝新收拾好的屋子走去,刚走了几步,老柳头的老伴对韩保佳说;“韩姑娘,我们把老小子娶媳妇用的屋子给你们收拾出来了,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让梁先生去别的屋子休息。”
  老太太说得很含蓄,人家怕张冠李戴闹出不好的事情来,不料韩保佳见老太太要让梁泉江去别的屋子里休息,立刻说;“不用,其实他是俺当家的。”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老太太啊了一声,说;“我看着你们就有夫妻相,你们两个可真般配。”
  柳枝她妈和老太太把韩保佳领到了新收拾出来的屋子里,梁泉江也把吴主任送到了院子外面,然后,把停到院子外面的吉普车开进了院子里,始终陪着梁泉江的老柳头锁好院子门,对跟在他们身边的那条大青狗说;“今晚儿精神点,看好这台车。”
  老柳头话音落地,那条大青狗真就围着吉普车转了一圈。这时候两个人还都站在院子里,老柳头问梁泉江;“能不能在我这儿多住几天,说实话我和你还没唠够呢?”
  梁泉江回答说;“这回是不行了,我明天就得回去。”
  老柳头说;“刚才柳枝她妈找我的时候,说是你们从高丽屯来,我忘问你了,你去那边又有啥事情?”
  梁泉江回答说;“你们上头屯子的老贺家要买那出宅院,我就过来看看。”
  老柳头问;“买妥了没?”
  梁泉江说;“买妥了。”
  老柳头唔了一声,把梁泉江送到那间新收拾出来的屋子门前,给梁泉江打开门,挥手说了句;“明个见。”
  梁泉江忙又对他说;“柳大叔,我们明天就不麻烦您啦,明早我们起早走,要不的话怕赶不回。”
  老柳头也忙说;“那可不行,咋的也得吃完早饭走,这样,一会儿我就告诉老太婆明天鸡叫头遍就起来做饭,你就消停地睡一宿吧。”
  说完这句话,老柳头就朝自己睡觉的屋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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