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水灯只好走到了火车站,排队到了售票窗口的时候,问了句有没有去苏州的火车票。结果过来的太晚,今天去苏州的火车票早就没了。
  她随即问了火车票的价格,水灯就彻底蔫了,水灯把浑身上下掏空了,都不够买张去苏州的火车票。
  她沮丧不已,只好在车站附近徘徊。
  天色也渐渐暗了,她想找个地方先将就一晚,随便睡睡,想着身上的钱用一分就少一分,完全不可能去睡旅馆。
  只能在街上瞎晃荡,直到店铺一家家的都打了烊。
  这大晚上的真让人心惊胆战,路上有喝醉酒的人调笑她,吓得水灯撒腿就跑。
  她窝在一条后巷,这里都是杂物,她找了大竹篮套在自己身上,缩在角落打算睡一觉。
  水灯蜷着身子,从怀里摸出赵沁荷留给她的遗物,这个银镯子。
  她本来想拿这个银镯子去苏州的时候当做信物,现在不行了,不当掉的话,去苏州的机会都没有。
  ……
  天蒙蒙亮,她在街上晃荡,找到一家当铺,等了会儿才开门营业,她又在门口纠结了一阵,下定了决心才进去。
  掌柜的研究了一会儿这银镯子,分量不多,主要是这镯子上面的纹样稀奇,看上去是有钱人戴的。
  这掌柜一瞅来当东西的这个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水灵的,就是浑身上下的衣着都透露着不是有钱人的模样。
  他压了压价,说只能给出这么点钱了。
  水灯又是个没经验的,又怕张福财逮住她,让她回去。
  她有些心急,只好同意便宜死当了,这样价钱高一些。
  但是到了火车站,水灯彻底偃旗息鼓了。
  想起来,即使当了银镯子,钱还是不够,只好问了句去山东的车票多少钱,一打听,口袋里的钱是够了,还多出几个铜板。
  这趟火车是天津北站开往南京的,途径苏州,她的钱只能买张到半路上的。
  就这样水灯买了张去山东的火车票,剩下的路她只好用脚走过去,这样好歹路程是短了些。
  火车车厢分为三个等级,水灯买的是三等的火车票,头等的都是有钱人坐的,那车票价格也翻了几倍,绝不是水灯这种人能奢望的。
  水灯坐了好久的火车,屁股都快坐麻了,在火车上饿了就啃饼,干得她嘴里都起泡了。
  到了山东的时候,起身的时候,居然感觉松了口气,她下了火车,周围空气都流畅了,出了车站的时候,她一片迷茫,她身上真的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剩了。
  唯一剩下几个铜板,她拿买了点干粮路上饿的时候吃。
  路上她遇到一个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说是她老家闹灾荒,她也是去江苏投奔亲戚的。
  这人甚至比水灯还落魄一些,衣服上到处都是补丁,饿得面黄肌瘦,头发也乱糟糟的,嘴唇干的都起皮了,比水灯还矮上半个头。
  “我叫龚九凤,也是去江苏,我姑姑好几年前嫁到了苏北,我老家饿死了好多人,还染了瘟疫,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好去苏北找我唯一的亲戚。”
  “我叫张……赵水灯。”水灯口风一转,对,从今天起,她姓赵,姓娘亲的姓了。
  她继续说道:“我父母都死了,现在去苏州找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舅舅,我舅舅在苏州水灯镇,我也是去投奔他。”
  “哎,你名字也叫水灯,你舅舅家在水灯镇,也有什么关联吗?”龚九凤好奇问了句。
  “嗯,我娘就是想回家乡回不去,所以才给我取名叫水灯。”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名字好特别。”
  水灯路上一直怕遇到坏人,结果遇到了同龄的小姑娘作伴,一直绷着的身体此刻放松下来了。
  两人路上有说有笑的,只是这路实在是太远,最后赶了几天路,干粮早已经吃完,饿得两人头昏眼花。
  水灯和九凤去河边拼命灌水,仿佛把水装满了肚子,自己就不感到饿了。
  这些天,水灯和九凤一路上摘点野果子或者捕点鱼来果腹,九凤说:“水灯,别怕,咱们马上要到苏北了,到了我姑姑家,我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我姑父家还挺有钱的。”
  水灯只觉得自己饿得眼冒金星,说话有气无力,脚上也都是水泡,穿的布鞋,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快把鞋底都磨破了,现在就是靠毅力和希望吊着口气了。
  赵水灯还以为自己就快要死在路上了,有了九凤的这番话当做希望,水灯朝她挤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一桌桌美味的菜肴仿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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