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珊儿

  一本诗书翻了十几页,侍琴又匆匆慌慌地折回来了。隔大老远,林绯叶便能听见她一声高过一声大声呼唤的“娘娘”声。林绯叶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放下诗书走出去询问情况。
  侍琴是习武之人,身子一向强壮,见到林绯叶竟也气喘吁吁地说:“娘娘,娘娘…”
  林绯叶赶紧拍打她的背部替她顺气,蹙着眉头关切地说:“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侍琴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方才我和夫君出宫,在宫门口站着个小孩子,执意要见你和陛下。侍卫撵她很多次,她都不肯走。我和夫君原先以为是寻常百姓家不知事的孩子,便没有管。上了马车后,我越想做不对劲,便折回来,那小孩子还在。”
  “小孩子?”林绯叶疑惑,谁家小孩子会执意见她和段傲阳呢?“你问过她是谁家小孩了没有?”
  “问过了,我耐着性子问了她许多遍才问出来。她今年七岁,叫珊儿,乃是猎鹰和繁星的孩子。”
  听此,林绯叶突然就僵住了,猎鹰和繁星的孩子?珊儿?她怎么会在这儿?“她还在吗?”林绯叶猛地抓住侍琴的胳膊,问。
  “在,我让墨桓在那儿看着她,便赶紧过来禀告娘娘了。要让墨桓把她带到娘娘这来吗?”
  “要、要、要……”顿了顿,林绯叶拦住已经打算去接珊儿的侍琴,“且慢!我自己去接她!我亲自去接她!侍琴,咱俩赶紧走!”说着林绯叶快步朝宫外走去。
  俩人一前一后穿过行廊四道,正撞上同样大步朝宫门方向去的段傲阳。侍琴赶紧跪下行礼,林绯叶见珊儿心切,只是匆匆福身道:“见过陛下,臣妾现在有急事缠事,先行一步,告退。”便要带着侍琴离开。
  “是为了珊儿的事吗?”段傲阳追在她身后,问喊。
  林绯叶停下脚步,“陛下也知道此事?”
  “嗯,方才有人通报我,说有一个叫珊儿的女娃娃在宫门口待了半天了,怎么撵都撵不走,执意要见我。我便去看看。你既然也是去见珊儿,我们一道去吧。”
  林绯叶虽和段傲阳一道同行,但她现在一门心思只顾着早点儿见到珊儿,确定是不是真的是她,如果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段傲阳也看出了林绯叶心中的急迫,不敢问林绯叶究竟是何状况,生怕使她心乱。几人很快来到宫门口,远远地,林绯叶便能看到一个小女孩倔强地站在宫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来的方向。
  她穿得破破烂烂的,远看跟一截立在土里挂着几块破布条的枯木似的,瘦弱极了。离近了更是瘦弱无比。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明明只有七岁大的孩子,却形容憔悴面黄肌瘦,一双眼睛都凹下去了,很明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洗漱休息过了。
  光是瞧见她这副面容,林绯叶就心疼不已。她的儿女们个个锦衣玉食,哪儿见过这么可怜的孩子?心疼的林绯叶赶紧蹲下去,拿手指替珊儿梳理头顶乱发。
  不知这孩子受了什么苦,十分怕人,林绯叶的手指不过碰到珊儿的额头,便吓得她身体明显一缩,却还是强装镇定,盯着林绯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您就是皇后吗?”
  “是,没错,我是皇后。你是珊儿吗?猎鹰和繁星的女儿珊儿?”林绯叶柔声回答的同时又关切地问道。
  珊儿点点头,“我是珊儿。”听到珊儿的肯定回答,林绯叶更加心疼了,完全不顾珊儿身上的脏乱,一把搂住。珊儿像是根木棍似的,僵硬地被林绯叶抱在怀里,也不说话亦不敢动。
  林绯叶抱着她,一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一边趴在珊儿耳边轻声说:“孩子,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苦,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京城的,但是孩子,你既然见到了我的陛下,你就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别怕、别怕......”
  在林绯叶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的安抚中,珊儿僵直的身体才渐渐柔软起来,搂住了林绯叶的脖子。
  此时一声声“咕噜”在珊儿的肚子里响起,林绯叶松开她,关切地问道:“孩子,你是饿了吗?”珊儿点点头。
  段傲阳赶紧挥挥手唤来腾公公,对腾公公耳语两句,腾公公躬身抱拳道声“嗻”,缓缓后退,入了宫门,快步朝御膳房而去。
  “想来这个孩子一路风尘仆仆,也没好好吃过饭注意过,我们先带她回宫去吧,我已经吩咐腾公公去准备吃食了。”段傲阳走过来,拉起林绯叶,瞧着珊儿的模样同样十分心疼地柔声说。
  林绯叶点点头,拉起珊儿的小手,对侍琴谢道:“多谢你的通传,不然我还不知道这孩子在找我,她还不知道要在宫外等多久,万一被人打了出去更是不堪设想。”
  侍琴赶紧回道:“娘娘言重了,这都是我们的份中之事。外面风凉,娘娘还是带着珊儿早早回去吧。这孩子身上也脏乱,还得好好洗漱一番。”
  “嗯,我们先回宫去了,你们也快些回去吧。”林绯叶点点头,拉着珊儿皮包骨头的手缓缓往宫里走。走了几步,许是觉得这个孩子已经虚弱至极体力不支,生怕让她多走上几步,她便能一头栽倒在地,竟一把将珊儿抱起来。
  再瘦肉的孩子,毕竟已是七岁了,哪是林绯叶能够抱的动的?身后侍卫要接,林绯叶不让,段傲阳要接,林绯叶也不许。侍琴只能看着她抱着那个脏兮兮地孩子,一步又一步沉重地朝宫里走出。
  林绯叶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墨桓扯着侍琴的袖子,喊她也该上车回府了。风吹开车帘,侍琴又回头望了一眼,望见的除了高高宫墙、长长宫道外,似乎还有许多被尘埃掩埋的往事。
  她抬袖抹了把明明什么都没有的眼角,却觉得有什么在哭,落在她的眼角上,十分凉。
  是啊,有什么在哭,天在哭。侍琴刚刚在马车内坐定,风便卷来淅淅沥沥的细雨,下在艳阳高照的明朗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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