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雨下得很大,像雨帘将整个世界笼罩着,耳边风吹着,气温骤下中,江暖穿着单薄的衣裳,甚至还能感受到丝丝冷意。
  许晗穿着短袖,外面还套着件黑色的单薄外套,此刻他把袖子推上去,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骨秀分明的手像件艺术品,修长的手指正娴熟地夹着烟。
  他的头发被淋湿了,水滴顺着发尖慢慢地滴落,但他毫不在意。
  他总在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怎么在这里?”许晗看着她,最近总遇见她。
  江暖小小一排牙咬住下唇,她并不想将一些事情告诉许晗,她把雨伞甩了甩,然后才道:“来拜访一位叔叔。”
  许晗的家就在这儿,许晗家境优渥,对此她早有耳闻,甚至在最初的时候,她还听到过一些关于许晗的流言蜚语,说是许晗曾杀过人,进过局子,不过家里有钱,又给保释出来。
  少年虽然寡冷凶狠,却绝对不是招惹是非之人,江暖自然不肯相信。
  此刻的江暖敏锐地察觉到许晗的心情不好,他一言不发,唯有微微皱起的眉头宣泄着情绪,两人就站了会儿,无人说话,雨声很大,过了一会儿,江暖甚至怀疑自己的声音都被雨水冲刷地一干二净。
  “最近天气不停变,会感冒的吧。”
  许晗:“嗯?”
  江暖正想开口,忽然打了个喷嚏。
  许晗忽然低头看了过来,皱眉问道:“感冒还没好?”
  “有点吧……哎?”江暖糯糯道,惊讶地望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许晗抬起头,咬着烟蒂,眯起眼睛来:“猜的。”
  “……哦。”
  江暖没有离开,雨渐渐小了,江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白鞋子的鞋尖已经有些脏了,她抿起唇,动了动脚,却听到头顶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去超市吗?”
  于是莫名其妙跟许晗来到了超市,两人打着一把伞,幸好李华递过来的这把伞足够大,许晗打着伞,少年身姿硕长,把伞打得高些,两人靠得近,好几次江暖都觉得自己与许晗衣角相碰,她微微分开两人的距离。
  许晗察觉后,把伞朝她那边倾点,他似乎懒得说什么。
  江暖乖乖地跟着他。
  到了超市,江暖依旧乖乖跟着许晗走,江暖不知道许晗要到超市买东西,谁知他推了一辆购物车,一脚踏进零食区,对江暖说:“吃什么,自己拿。”
  “啊!”江暖难得呆住了。
  “怎么了?”许晗低下了声音,身子朝她微微倾下,他的气息瞬间袭来。
  迎面一对夫妻推着购物车而来,购物车里坐着半大的孩童,许晗看了那边一眼,忽然揶揄地笑了笑:“你也想坐进来?”
  江暖反应过来后赶忙道,“我、我没有。”
  许晗根本没听她的话,径直推着车子先一步走了,江暖小步跑到他身旁,红着脸说:“我不吃零食,又不是小孩子。”
  “大人也可以吃。”许晗回了她一句。
  江暖愣了下,她真的很少吃零食,小时候李华管得很严,偶尔江国良会偷偷带她去吃李华不让吃的肯德基,会在李华指责的语气下笑呵呵给她买一大袋子李华不让吃的零食,那是小时候的江暖最期待最幸福的事情。
  长大之后,没人给她买零食了,她也渐渐不吃了。
  许晗人高胳膊长,轻而易举便把零食方便地拿到手往车里一扔,江暖伸出短胳膊要往出拿,许晗一个眼神扫过来,江暖鼓起的腮帮子慢慢瘪了,乖乖把从车里的零食又放回车里了。
  眼看许晗越拿越多,车子渐渐满了都,江暖没有任何发言权,最后结账时,江暖要去结,许晗看都没看她,直接把两大袋零食塞她怀中,让她结结实实地抱住,然后拿出钱包把账给结了。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路灯都亮了起来,橘色的路灯下,雨滴落成一种纷纷扬扬的美感,路上几乎没有人,江暖看了一眼手腕的表,才发现出来快一个小时了,心下懊恼,害怕李华会责备。
  但她偏偏又不想离去。
  两人又来到报刊亭下躲雨,一旁冷色的灯光打在许晗脸庞,江暖觉得他好白,是不是他的父母肤色都白,好奇怪哦,此刻江暖站在他身旁,脑子里竟然还能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抽烟对身体不好。”在许晗第二次想拿出一根烟时,江暖糯糯地说。
  许晗一看她,她便鼻观鼻眼观眼。
  忽然想起来上个星期时,许晗和孔杉杉分手,接着孔杉杉转身就接受一个追求者的告白,好似对与许晗分手后无所谓,许晗薄情,依旧独来独往,原谅江暖把快乐建立在这种事情上,但真的到现在,能让她感到快乐的事情也不多了。
  “感觉你烟瘾很大。”江暖斟酌着又说,她偷偷瞥一眼许晗的脸色,许晗的侧脸是不动声色的俊冷,又尴尬了,江暖内心谴责自己的冒失。
  沉默片刻,许晗却把烟收回烟盒,淡淡说一句:“习惯了。”
  他的声音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低沉,甚至还有点说不上的温柔。
  许晗抽烟也有两年多了,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他陷入泥潭,仿佛掉进无限的黑暗,就是在那开始学会抽烟,一天一盒两盒地抽,不要命地抽,抽到嗓子沙哑,抽到浑浑噩噩。
  人在脆弱的时候,即使是他,也需要借助外物来麻痹自我。
  后来许晗便养成抽烟的习惯,也不打算戒掉。
  江暖其实并不讨厌烟味,江国良也抽烟,小时候,江国良还常常给她表演吐烟圈,小小的江暖兴奋地用手去抓散在空中的烟圈,却什么也抓不住。
  江暖又陪许晗在这站了一会,她看着手表,心中想着再呆五分钟,再呆五分钟,到后来,再不回去李华铁定就要出来寻她了,江暖才给许晗说声再见。
  江暖要走,许晗就那两大袋零食提上,给她说:“一起走吧。”
  江暖反应过来,才知道他也要回家。
  坐电梯的时候,许晗问几楼,江暖说九楼,许晗挑了下眉,然后江暖就明白他挑眉的含义,他家也在九楼,更好巧不巧的是,他家竟然在沈家隔壁。
  楼道里的灯光明亮,将两人的身影投在洁白冰冷的地板上,许晗将零食硬塞给江暖,然后打开自家门就进去了。
  江暖提着重重的两大袋零食,刚进门就对上李华惊诧的目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含糊结巴地说道:“忽然……想吃零食,就买了些。”
  李华不赞同地皱起眉,本来还想问江暖怎么去了那么就,最终却也没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了句:“早点睡吧。”
  “嗯。”江暖赶忙应道,然后躲回沈臣希的房间里。
  躲进房间里的江暖将零食放在地上,然后用双手捂住发红的脸庞,发红的耳尖宣泄她内心的波澜。许晗买了很多女孩子喜欢吃的巧克力和薯片,甜甜腻腻的食物,至于糖果嘛,整整一大盒的薄荷糖。
  所以他是喜欢吃薄荷糖的吗?
  江暖这样想着,将一颗晶莹的薄荷糖卷进舌尖,清爽的味道立马充斥满口腔。
  李华见过许晗两三次,一次在电梯一次在过道,许晗给她的印象都不好,凭借着当老师的敏感,她一眼就瞧出许晗应该是学校里最令老师反感的那种学生。
  李华在床上辗转反侧,胸口有一股说不上的烦闷,一旁的沈伟在看书,最后还是把眼镜摘下,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老沈。”李华最后静下来,脑海里闪过江暖同许晗并肩站在楼下交谈时的情景,口气颇为凝重,“隔壁住的那户人家怎么样啊?”
  沈伟搬到这边的时间不长,但对隔壁那家人印象很深,那家男主人时常会带着不同女人回家,女主人他只见过一次,一个长得很美艳,眼神里却满是怯弱的女人,其实印象最深的是那家的孩子,不得不说,那孩子长得很精致,不难看出他继承了父母最好的样貌,他记得有次他很晚回家,碰巧在电梯里看到那孩子。
  很薄凉的眼神,像一只野兽。
  但那孩子手中却拿着的一个奖杯。
  “怎么忽然问这个?”沈伟问李华。
  “今天看到暖暖跟那孩子在一起说话。”李华皱着眉头说。
  沈伟自然知道李华在想什么,他安抚她:“都是孩子,说说话没什么,别那么敏感。”
  李华也觉得或许是她太过敏感了吧,江暖一直都很乖巧,只是她毕竟一个人管着江暖,这么多年了,实在分/身乏术,所以养成草木皆兵的习惯。
  *
  许晗回到家,家里一片漆黑冰冷,他懒得打开灯,走到自己房间后,他直直躺倒在床上,房间的窗户没关,雨从外面吹了进来,打湿一小块窗帘。
  他手中把玩着银色打火机,打火机精致小巧,银白色的机身即使在黑暗中也泛着光泽,他动了动手指,滑动滚轮,一道幽蓝的火焰便出现,冷意盎然的火焰。
  合上打火机,许晗将脸埋进被子中。
  过了一会儿,许晗起身去浴室简单地冲一下,当他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微湿的头发时,一眼瞥见桌上的两盒感冒药,若是江暖在此,怕是要微微吃惊了,因为那药正是徐哲送给她的。
  许晗漫不经心地拿出几粒感冒药来,混着桌上的冷水一饮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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