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铁马牧场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身披斗篷的程立,背负双手,昂然站在山岭之上,冷冷向山下眺望。
目光所及,是无边无际的荒原。当中一条笔直大路,径自通往一片广阔牧场。
一道高达三丈的木制栅栏,如口袋般围住了这片牧场。袋口处,有座巨大的木制牌坊巍峨矗立。门内的刁斗旗杆,看来更是高不可攀。
杆上也有旗帜,旗面上绣了匹栩栩如生,神骏非凡的战马。晚风吹送,风中隐隐有马嘶之声,连绵不绝。
这里就是铁马牧场,同时也是铁马门的根基之所在。对于铁马门而言,只要这片牧场还在,只要牧场中万马依旧嘶鸣,无论死掉多少位掌门,其实都没关系,根本不伤及元气。
微风吹拂,夜空上一朵乌云飘过,恰好挡住了月亮。天地之间,到处一片昏暗。
就在此刻,程立忽然伸手,拉起斗篷的兜帽,遮住自己大半边脸。随即纵身一跃,沿着山崖斜坡,迅速向下滑落。
行动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之间,程立已经穿过那座高大牌坊,进入牧场范围。环顾四周,但见房舍连绵,仓促间更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屋宇。但在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绝对只会是坐落于牧场正中央的那座大厅。
因为此时此刻,大厅内灯火辉煌,更不时有粗野的笑声与歌声,从大厅中传出。四周也没什么岗哨。看来牧场里所有人,都正聚集在大厅之中进行饮宴。
看似一切平静。但程立下意识地,总感觉似乎有些不对。他眯了眯眼睛,伸手向腰间一探。触手之处,俨然传来了冰冷坚硬的感觉。
是枪。特制的腰带左右,各自悬挂着一个枪套。两支特别定制的勃朗宁m1911手枪,正静静躺在枪套当中,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召唤。左手侧那一支,通体金光灿烂。右手侧的一支,却整体银光闪烁。乍看之下,显得十分华丽。
相比起柯尔特麦林左轮,勃朗宁m1911的装弹量更大,火力更凶猛,而且开火时也更精准,更迅速。但以上所有,都不是程立舍弃左轮,改用这两支手枪之理由。
真正的理由,程立曾经得到过叮嘱。一旦成功得到第二次觉醒之后,便最好改用这两支勃朗宁m1911。到时候,将会有让他意料不及的惊喜出现。
叮嘱程立的人,是一个老头。他外表其貌不扬,却是地球上智商最高,学识最渊博,对劫者和劫力研究得最为深入的学者。也正是他,把“纹身”移植到程立身体上,并最终导致他来到现在这个世界。
虽然,程立似乎和这老头八字犯冲。每次见面说不上三句话,两人就肯定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但毫无疑问,如果要说还有什么人,是可以让程立无条件相信,并且以性命交托的话,那么上天下地,找遍整个世界,也只有那老头一个了。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这老头,根本就没有程立。正是他,把程立从荒野中“捡回来”,让程立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头真正的狼。
故此,即使彼此谁也没说出口过。但程立和这老头之间,却真真切切,存在着宛如亲生父子般的感情。
程立曾经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精通使用几乎一切单兵武器。虽然觉得老头特意叮嘱自己使用这两支金银手枪,似乎有些怪怪的。但既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那么也无所谓了。
另外,虽然程立的“纹身”通往某个未知空间,并且可以在里面存放大量物品,随时进行存取。但这种手段,实际上是非常惊世骇俗的。
凌雨诗虽然不知道“纹身”的底细,但却明白这种手段,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这次程立出发调查百万白银大劫案之前,凌雨诗特地转弯抹角地,以极委婉说话劝告过程立,要稍微注意一下。
程立仔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所以特地请凌雨诗帮忙,用牛皮缝制了一条武装带,外加两个枪套。把两支勃朗宁m1911放在枪套里面。外面再加上斗篷掩饰。
这样一来,程立平时便尽可以带着枪,大摇大摆地出入公众场合。再不怕会处处引人瞩目了。
在心理和身体两方面,都同时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程立迈开大步,向铁马牧场的大厅走去。片刻之间,他已经摸到了大厅墙根下。
听得更清楚了。种种声音透过墙壁,不住传入耳中。仔细分辨,其中有欢呼声、狂笑声、以及咒骂声、哭泣声、**声……
等等,哭泣和**?
程立愕然一怔。眉宇之间,已然带上了几分阴沉。
他 “看见了”。虽然彼此间还隔着一度墙壁,但作为劫者的程立,却已经“看见了”大厅里面的情况。如果要用一个词去形容的话,那么就只有“地狱”!
插在墙壁上熊熊燃烧的火把,把整座大厅照耀得亮如白昼。大厅里铺满了厚厚的地毡,一条条满面横肉,神态凶横的大汉,就在地毡上或坐、或站、或躺。
旁边地面上,到处都堆满了酒坛子。另外还架起火堆,在火堆上分别烤着好几头猪,十几口羊。猪肉羊肉都已经被烤得金黄,不时有大颗油脂滴落,发出滋滋声响。这些大汉们尽情喝酒吃肉。肉香酒香,满屋四溢。
大厅尽头,是一片比地面高了两尺的平台。平台之上,放着三张交椅。一张虎皮,一张豹皮,还有一张狼皮。
虎皮交椅上, 盘踞着一名满面络腮胡子的粗豪大汉。他腰里系着一尺宽的牛皮带,皮带上斜插着把银鞘乌柄的奇形弯刀,手里还端着酒杯。
酒杯在他手里,看来并不太大,但别的人即使用两只手,也未必能捧得住。
这大汉左右拿着酒杯,右手却搂着一名美貌少妇,不断上下其手。发出的哈哈大笑声,就宛如半天中打下的旱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坐在豹皮交椅处的人,一身白衣如雪。头戴金冠,腰束金带,带上悬了长剑,剑鞘上镶嵌的宝石闪闪生光。剑穗尽头,更悬着一颗龙眼般大小的珍珠。
如此打扮,似乎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但实际上,他眼角处早已有了皱纹。再细看之下,便能发现在他身上,有一种成熟而潇洒的风采,并不是任何年轻人能够学得象的。
但这样一名成熟潇洒的剑客,此刻却搂抱着一名只有十六、七岁左右的花信少女。他对这少女做的事,绝不比那粗豪大汉所做的 ,来得更斯文半分。
至于最后的狼皮交椅上,却坐了名扶桑浪人。他面色蜡黄,浓眉宽鼻,身穿乌丝宽袍,脚踏木展。身边放著一柄七尺长刀,
这浪人武士的怀里,同样搂着有人。然而并非女子,竟是名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相貌和那美妇和少女都十分相似。看来三人多半属于母子和姐弟的关系。
此时此刻,这母子姐弟三人,全都衣衫不整,泪流满面,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魔掌。可惜,根本办不到。
他们的一切努力,到头来,不过是让那大汉,那白衣人,还有那扶桑浪人,更增添几分乐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