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节

  “现在去?”
  听到方逸的话,阿旺猜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用手比怀着说道:“彭藏身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山上的夜晚很危险,而且还要经过拉咖河,那里要更加的危险……”
  “拉咖河,是什么地方?”对于原始森林夜间的危险,方逸自然不用阿旺猜多说,但对于阿旺猜所说的拉咖河,方逸却是听不太明白。
  “拉咖,魔鬼……”
  阿旺猜努力用自己所知不多的汉语和方逸沟通着,原来,在泰语中,拉咖就是魔鬼的意思,而那条河就被山里的这些苗人土著们称之为魔鬼河。
  “阿旺猜,彭很危险,我想尽快见到他!”方逸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听到方逸的话后,阿旺猜的脸色不断变幻着,显然在夜间出去,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极大的挑战。
  “好,我……我带你去!”犹豫了好一会之后,阿旺猜终于下了决心,他对着旁边的妻子说了几句话之后,又打开了屋角的那个木柜,从里面拿出了几个瓶瓶罐罐。
  当着妻子和方逸的面,阿旺猜将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全都脱掉了,然后到处一个瓶子里的粉末小心的涂抹在了身上,就连头发上也都被他撒上了一层粉末,做完这些之后,阿旺猜又拿出一套新的衣服穿在身上。
  “这个,抹在身上……”阿旺猜将那个瓶子递给了方逸,打着手势让方逸做他刚才的动作。
  “我不需要涂抹全身,只要抹在手脚上就行了……”
  方逸接过瓶子,只是从里面到出了少许粉末,然后就递还给了阿旺猜。
  “她,叔叔制作的,很好用……”
  阿旺猜指了指妻子,又将瓶子递向了方逸,原来,阿旺猜妻子的叔叔就是这个苗族村唯一的巫师,所以阿旺猜手上才有那么多的苗药,包括之前的迷魂药,也都是阿旺猜妻子的叔叔送给他的。
  “没事,我不怕蛇虫,就不用这些了……”
  方逸摆了摆手没有接阿旺猜递来的瓶子,他在林间行走时是可以封闭全身毛孔的,如此一来那些蛇虫根本就无从分辨方逸的气息,这些驱蛇的粉末对他作用不大。
  “好吧,那你小心!”
  之前方逸在来时的路上下过象背去采药,那时阿旺猜曾经亲眼看到过林间蛇虫躲避方逸的情形,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方逸没怎么把夜间穿梭密林当回事,但阿旺猜却是丝毫都不敢大意,除了涂抹苗药之外,他还穿了一身有点像是兽皮的衣服,并且将手腕和脚腕处都给扎进了口,最后又从门后取了一把足有一米多长的大砍刀,这才和方逸出了门。
  “等等!”来到山脚下之后,方逸站住了脚,口中发出了一声唿哨声,过了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间,小魔王从一棵大树上窜了下来,落在了方逸的肩膀上。
  “别乱跑,咱们去找大哥了……”方逸揉了揉小魔王的毛发,发现它身上还有一点水渍,但之前干涸在身上的血液却都被它给冲洗掉了。
  “吱吱……”
  小魔王用爪子抓了一下方逸的头发,嘴里不满的哼唧了起来,刚才在林间发现了一只母松鼠,小魔王正打算去做一些羞人的事情,却是被方逸的唿哨声给喊了回来。
  “你……你这是圣……圣兽?”看到小魔王和方逸的互动,阿旺猜的神情有些呆滞,进山之前小魔王从方逸背包里窜出去的时候,阿旺猜并没有看到。
  “圣兽?圣兽是什么?”方逸闻言愣了一下,小魔王是他从小养大的,要说凶残和调皮捣蛋小魔王绝对是一把好手,但绝对和圣这个字是不挨边的。
  “圣……圣兽,就是懂得人性的圣兽……”阿旺猜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过看到路边的一个石雕图腾之后,他就不断用手指着那个图腾,倒是让方逸明白了过来。
  “它不是什么圣兽,只是通人性而已,别聊这小家伙了,咱们赶紧走吧……”
  方逸笑着摇了摇头,原来苗族人一直都把他们供养的这些图腾看做是圣兽,或许千百年以前,在苗族村真的有和小魔王一般能懂得人性的动物。
  “圣兽,肯定是圣兽……”
  阿旺猜回过身在前面带起路来,不过他的脑袋时不时的就会扭回去打量小魔王,说实话,小魔王那一身金黄色的毛发和灵动的眼睛,的确是不同于一般的动物。
  到底是在山中生活的人,阿旺猜行走在山路上的动作很迅捷,而且他走路的时候大多都是用前脚尖踩地,如此一来动作就变得十分轻盈,即使踩到一些枯枝烂叶上也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但是让阿旺猜心中惊骇的是,他居然完全都听不到身后方逸走动时的响声,如果不是数次突然间回头都能看得到方逸的话,阿旺猜一准就会认为自己身后没有人的。
  沿着苗族村的山脚走了大约两公里远,阿旺猜带着方逸登上了一座树林繁茂的高山,到了这里已经是没有路了,阿旺猜完全依靠对地形的熟悉在前进着,而那把大砍刀也派上了用场,阿旺猜时不时的会用它劈砍开一些挡路的藤蔓。
  “你指方向,我来带路吧……”
  随着愈发的深入林间,行进的速度也变得愈发缓慢起来,主要是那些生长在树干之间的藤蔓太麻烦,一直阻挡着两人前行的脚步,这让跟在阿旺猜身后的方逸有些不耐起来,没等阿旺猜回答,方逸就一把抢过了那把砍刀。
  重达二十多斤、需要阿旺达双手持握的砍刀,在方逸手上却是轻若无物,刀光闪过之处,手指粗细的藤蔓纷纷被从中砍断,时不时还会飞起一些血迹,那却是有些想趁火打劫的毒蛇,也被方逸的刀锋给斩断了身体。
  “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战巫吗?”
  看着方逸不断挥刀的样子,跟在方逸身后的阿旺猜,看的是目瞪口呆,别看阿旺猜身材瘦小,但却是苗族村里有名的大力士,但他就是双手拿刀,也绝对做不到方逸这般举重若轻的样子来。
  至于阿旺猜心中所想的战巫,则是源自于村子里对于巫师的传说,传说开天辟地的时候,大巫横行世间,这其中不但有救民众苦难的医巫,也有能和恶龙虎豹搏斗的战巫。
  只是随着传承的断绝,战巫早就绝迹于世间了,就连他们这些所谓的医巫的后人们,也都认为战巫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或许只是祖先们杜撰出来的罢了。
  方逸自然不知道身后的阿旺猜在胡思乱想着,他只想尽快赶到彭斌的身边,所以行进的速度极快,好几次都走岔了路,被阿旺猜喊停了之后才重新上路的。
  不过方逸的开路,还是让他们前行的速度快了很多,连续的翻越了两座大山,两个多小时之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地势平缓的峡谷边上,在他们的前面,有一条七八米宽的河流。
  这条河蜿蜒曲折也不知道有多长,很多大树的根系都长在河里面,方逸和阿旺猜的到来惊动了树上的一些猴子,发出了示警的尖叫声,原本静寂的山林因此变得有些吵杂起来。
  “这就是拉咖河了吧?”
  站在河边四五米远的地方,方逸看向身侧的阿旺猜,他能感觉得到这河水中隐藏着的杀机,不过方逸也有些疑惑,因为当他释放出神识之后,却是没有发现这河中有诸如巨蚺鳄鱼一般凶残的生物。
  “没错,这就是拉咖河……”
  阿旺猜点了点头,看着那黝黑河水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挪开目光,指着左边说道:“那里有一棵用大树搭建的小桥,咱们要从那里过河,记住,千万不要沾染到河水……”
  随着一路上和方逸的交流,阿旺猜的普通话水平也长进了很多,连说带比划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了,只是当方逸问他河中魔鬼是什么的时候,阿旺猜却是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不过这个答案也没困惑方逸太久,因为他们在往上游处走的时候,方逸看到距离他五十多米外,正有着一只山鹿在河边河水,或许是水位太低的原因,那只山鹿将脚踩进了河水之中。
  就在那只山鹿喝完了水准备离开的时候,方逸忽然发现河水翻腾了起来,那只山鹿离开水面的嘴巴上,竟然带着好几条食指长短的鱼儿,那鱼儿锯齿版的牙齿,正死死的咬着山鹿的嘴巴。
  与此同时,山鹿的身体也重重的倒向了水面,目力过人的方逸清楚的看到,山鹿那抬起来的前肢上,也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鱼,那锯齿一般的牙齿,已然将山鹿的前肢啃噬的见了白骨。
  当山鹿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之后,水面翻滚的愈发的厉害了,无数的鱼儿蜂拥而上,虽然每一条鱼都不大,但是它们那锋利的牙齿都能从山鹿的身上撕扯下一丝皮肉来。
  也就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当方逸和阿旺猜来到山鹿落水的那个地方之后,就只能看到山鹿的白骨在水间沉浮了,这片刻时间,一只百十斤的山鹿竟然被水中的鱼吃得一干二净。
  随手折下一条岸边的树枝,方逸往河水中一抽一提,一条鱼已然是被方逸给抓到了手中,这鱼儿虽然体型不大,但一张长满了锯齿的嘴,却是占据了半个身体,模样凶猛之极。
  在被方逸抓住之后,那条鱼还没有死,正用着自己锯齿般的牙齿撕咬着方逸的手指,那股力道让方逸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丝疼痛,这要是千万只一起咬在身上的话,恐怕就是方逸也得落荒而逃。
  “食人鱼……”
  看到这种情形,方逸的脸色也不禁有些发白,他曾经在赵洪涛那里看过一本美国出版的世界地理杂志,上面就详细的描述了生长在亚马逊河的食人鱼,只是方逸没有想到,在泰国的河流里竟然也有这种生物。
  “拉咖,拉咖……”
  站在方逸身边的阿旺猜表现的更是不堪,直接就跪了下来,在河岸上不断的冲着河水磕着头,口中还不断念叨着“拉咖”两个字。
  按照他们苗人的规矩,经过魔鬼河的时候都是要送上祭品的,不过阿旺猜此行来去都是匆匆,根本就没有往河里扔上祭品,所以在阿旺猜看来,这只山鹿的死亡,就是魔鬼河对他的警告。
  第715章 地狱之门
  “行了,别磕了,这玩意叫食人鱼,不是什么拉咖……”
  方逸等了好一会,见到阿旺猜还是跪在河边虔诚的祈祷着,不禁有些不耐烦,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说道:“快点走吧,按照你这速度,到了天亮恐怕都倒不了地方……”
  “不远,过了拉咖河就快到了……”
  阿旺猜有点儿死脑筋,对着被方逸捏死的那条食人鱼又拜了一下,这才将其仍回到了河里,水花溅起的声音让河水又沸腾了一番,那条死鱼也被同类给分尸掉了。
  借着月色,两人来到了一处相对要狭隘得多的河道,在河道正中有一棵倒卧的大树,正好贯穿河道两岸,阿旺猜小心的走了过去,等他回过头看向方逸的时候,却是发现方逸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停……”往前走了大约五六百米之后,方逸忽然伸手压住了阿旺猜的肩膀。
  “这里有人来过,你之前是不是走的这条路?”
  方逸站住脚步,仔细的观察着他所处的这片丛林,在一处长着荆棘藤蔓的地方,分明有衣服被撕扯掉的随便,而在一棵树下也仍有一些食物的包装袋,方逸甚至能问出那里面曾经装着的饼干味道。
  “不是一个人,不是你来过的地方……”只要有一丝亮光,这夜幕对于方逸而言就亮如白昼一般,只是观察了几个地方,方逸就发现最少有十多个人曾经在这个密林处驻足过。
  “是我走之后来的人……”阿旺猜在月色下的脸色有些苍白,搜索了好一阵,阿旺猜指着一棵大树说道:“这是我留下的记号,不过我回去经过这里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
  在原始森林里行走,很容易就会迷失掉方向,而夜间在森林里行走的危险倍数更是会成几何式倍增,就算是苗族村里的土著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而阿旺猜就是其中的一个。
  不过阿旺猜也是按照自己熟悉的线路行走的,每隔一段距离他都会留下路标痕迹,他指给方逸看的那棵大树的中段位置,就刻有一个非常隐蔽的箭头标志,不仔细看根本就无法发现。
  “大哥不会有危险吧?”方逸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用手揉了揉下小魔王的脑袋,说道:“别蹲在那里打瞌睡了,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方逸虽然在野人山中神识大进,但充其量也就只能感应到身周十多米的气机,再远一点他就没有办法了,不过有小魔王跟着,这个问题倒是很容易解决,在得到方逸的命令之后,小魔王飞快的窜上了一棵大树,瞬间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方,他们找不到彭的!”阿旺猜很自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藏的人,谁都找不到,就算他们知道藏在哪里,也是进不去的……”
  “嗯?你把大哥给藏到哪里去了?”方逸闻言愣了一下,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也能看出阿旺猜是个行事比较谨慎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有把握的。
  “跟,我走……”
  阿旺猜的普通话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往外蹦着一个个的词汇,但总算勉强能表达清楚他的意思,听到阿旺猜的话后,方逸将砍刀还给了他,跟在了阿旺猜的后面。
  “圣……圣兽呢?”阿旺猜忽然站住了脚,眼睛看向小魔王消失的地方。
  “它一会能找到咱们。”
  方逸出言解释了一句,他现在也懒得去辩解小魔王不是圣兽了,阿旺猜就是个死脑筋,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情,方逸怎么说他都不会转过弯来的。
  正如方逸所说的那样,在他和阿旺猜又前行了半个小时之后,小魔王悄无声息的从一棵大树落在了方逸的肩膀上,几声“吱吱”的叫声和小爪子的比划,让方逸明白了自己周围数公里山林范围内,现在都是没有人存在的。
  翻越了一座高山之后,下山行到半山腰的时候,阿旺猜忽然带着方逸向一处峭壁走去,这段山路十分的难走,大约两三百米的路上,随处可见一些死去动物的腐朽尸体,其中竟然不乏虎狼一些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猛兽。
  脚下时不时的踩到一些动物的枯骨,方逸也是有些暗自心惊,默不作声的跟在阿旺猜身后,但却是提高了警觉,他有种感觉,在自己的前方,似乎隐藏着莫大的危机。
  两三百米的山路,两人整整走了十多分钟,当方逸和阿旺猜来到了峭壁边缘处的时候,阿旺猜站住了脚,指着下面说道:“方,到了,彭,在下面……”
  “大哥在下面?”
  方逸伸头往峭壁下面看了一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借着月色他可以看到,这出峭壁之下云雾缭绕,入眼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景象。
  更重要的是,这白雾还带给了方逸一种危险之极的感觉,在伸头的这一瞬间,方逸周身的毛孔已然是尽数封闭了起来,口鼻间的呼吸也完全变成了真气在体内流转。
  “下面这是瘴气?”
  方逸忽然想起了他在野人山中遇到的毒瘴气,心中不由一惊,他在野人山中不止一次遇到过毒瘴气,但那些毒瘴都如同薄雾一般飘散在丛林之中,有些甚至都不怎么阻隔视线,和这峭壁之下的云雾却是颇不相同。
  “拉咖,拉咖之门……”旁边的阿旺猜忽然说出了一个词。
  “魔鬼之门?”方逸想到拉咖的意思,自动把这个词给翻译了过来。
  “地狱,地狱之门……”阿旺猜指着下面的白雾,说道:“清晨,它们会上来,触碰到它们的所有动物都会死,还有三个小时,它们就会上来了……”
  “我明白了,咱们这后面的动物尸体,都是被这毒瘴杀死的吧?对了,这些大树怎么没事呢?”
  听到阿旺猜的话后,方逸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峭壁下的毒瘴气是按照时间在游动着的,但是这毒瘴气似乎对植物没有什么伤害,因为他们身后的这一段路上的树木长得尤其旺盛。
  伸出脑袋再往峭壁下看去,方逸发现月光洒在这白雾茫茫的地方,还真的像是一道门户一般,阿旺猜所说的地狱之门这个名字倒是无比的贴切。
  “它们树干里的汁液,都是动物们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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