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战乱年代后 第5节

  雎停住脚步,比起表现平淡的郑文她神情明显高兴许多:“女公子,是不是主君派人来接您了?”
  “差不多。”郑文不想多说,一边解自己缠绕在手腕处保护手臂的布条,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我回房间换身衣服,雎,你去把要带回去的行李收拾一下。”
  被这么一说,雎也不往前院去了,脸上带着笑容,赶紧招呼着表了等人去收拾妆奁等物,她们出行时虽是被主君罚至乡下,可该带的器皿用具一样不少,都是女公子平时用惯了的物品,这样算下来也是要装好几车。
  等郑文沐浴换好干净的衣服行至院门处,只见田几等人站在门口处,那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就站着两位仆妇,脸色都不太好,看样子在田几手中并未讨到什么好处。
  郑文又向着旁边看了看,见只有一辆马车后脸色也不由心里吐槽几句。
  虽说从古至今这后妈与前妻子女的关系都不太好已是定律,可能做到这种份上也是够明目张胆的吧。
  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没有先上车脚步停在原地,让阿苓回院子把那把弩/弓拿来一起带走,听到郑文的这句话时马车旁的那两位的神情就如同吃了屎一样,面容发扭曲几下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弩/弓很快被带来,郑文让阿苓随身携带和自己一同上车,随便把驾车的人也赶了下去让田几代劳,只带了那位老媪在车上,毕竟也还要留一个认路的人。
  因为己方武力压迫,对方全程敢怒不敢言,只能怒火中烧地瞪着郑文。
  马车并不是很大,雎站在外面一脸忧色地看着郑文,叮嘱她如果回家好好和主君说话,郑文只嗯嗯地点头,至于有没有听进去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说了几句后来又觉得还是自己陪同比较好,想让阿苓下车等后面再让人来接,这话赶紧让郑文给止住了,吩咐田几快点出发。
  田几笑了几下,大声道:“雎,你不要担心,我会把女公子平安送到府上的。”然后一声“驾”,马匹就跑动起来。
  驾车的技术不错,行走过程中虽是稳当,可乡下道路实在崎岖,坐在马车上就跟坐碰碰车似的,撞得身上都要散了架,不得已郑文只好半靠在车厢中的角落里把自己给固定住,阿苓坐在她旁边,这时帘子被一阵冷风吹开一角,远处的矮屋群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阿苓的眼眶也跟着湿了一瞬。
  “阿苓,我已经让雎差使了庄子里留下的奴仆照顾你们家,有什么事也可以派人去城里找人,不用太担心,等到时候闲暇了我让田几送你回来看看。”郑文压抑着心中的不舒服,抿着唇安慰阿苓。
  小姑娘这才闷着声嗯了一下,说了句谢谢女公子,情绪虽依旧不是很高,可比刚才时却好了许多,中途察觉到郑文脸色苍白,不由有些担心地询问:“女公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田几哥停下来休息一下。”
  旁边靠着马车端坐着的老媪听到这话,半眯着的眼睛睁了一下,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郑文的面上扫视一下又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阖上了,岿然不动如山。
  郑文这时懒得搭理对方,只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我这是有点晕车,你问问外面的田几,到达镐京城中大约还需要多长时间?”
  车中空间狭小,三人坐着本就拥挤,阿苓好不容易探出身掀开棉布帘子,等回身时又被车上的老媪给绊了一跤,郑文身体不舒服闭着眼全程未看见,最后阿苓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轻声说道:“女公子,田几哥说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路途。”
  郑文瞬间睁开眼睛。她险些忘了如今是交通不发达的古代,有时候出行去某地甚至需要花费数月的时间。
  心口闷闷,脑袋也发胀,她脸色应该很不好,阿苓眼神中流露的担忧不做假,郑文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两个人合力从车厢中找出了一个温热的铜壶,里面的水还很是温热,又翻出来几个干净的杯子,她闭着眼灌了自己几杯热水就挨着阿苓抱着皮裘在角落里睡了过去。
  之后上了官道才好了许多,这里的道路宽约五轨,大约等于后世的八点五米,地面时用土砸实的夯土,应该还用熟土和米浆烧了一遍以防生虫或者长草,十分紧密,马车经过也并无烟尘飞起,整条道路修筑的十分平坦且宽阔,可以让四辆马车通畅无阻。
  郑文这时候感觉好了很多,和阿苓两个人就像乡巴佬一样扒拉在窗口四处张望。
  官道上也有人在走路,大多是平民,背上背着大篓子穿着朴素,头戴黑巾,皮肤粗糙黝黑一看就是王畿之地附近的庄户人家。偶尔也会看见衣着褴褛的人,大多都是成群结伴,五六人一群,瘦骨嶙峋,搀扶着向前走。
  这应该就是雎口中看见的难民了。
  向远处望去,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还有未融化尽的点点白雪,阳光之下,那点寒意也被驱散了不少。
  最后也许是她们太吵,车中的那位老媪实在是忍受不了,想要把窗帘子合上:“女公子,这不合礼仪。”
  郑文白眼一翻就要回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在打雷一样。她和阿苓对视一眼,同时身体扒在车窗上向后看去,只能看见乌压压的一片。
  一群骑着马穿着甲衣的军士正从后方奔来,惊扰的道路上的行人连忙向两侧避让。
  田几应该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赶紧驱马让到一旁。
  那群人很快就驶到了马车附近,郑文这才看清这队骑兵,环绕着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比她们乘坐的这辆明显宽大许多,几乎快要占了三分之二的道路,马车上面还立着一张旗帜随风飘扬,可郑文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那是个什么字。
  睁着眼睛盯着那面旗帜又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郑文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自己可能变成了文盲。
  她放弃地从旗帜上移开了视线,越过层层人影目光落在下面的那辆马车上,就发现对面马车上的窗帘并未完全合上,她几乎在看过去的一瞬间就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眼睛。
  冷淡、疏离。
  像是雪狐一样的眼睛,看着人时让人心惊,只觉得心口跳动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第8章 闲言碎语多
  那人的半边身影都被车窗遮住,面容也隐匿在明灭的光线中看不分明,只能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卷竹简,窗外的光从这条狭小的缝隙中穿过,打在他的手上和身上,却也看得不太分明。
  很快那辆马车的车帘瞬间被放下,然后就被一堆骑兵护送着远去。
  郑文和阿苓看着人群离去才缩回了马车。
  阿苓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有些好奇地问:“女公子,那是什么人啊?”
  郑文也不知道,不过想到最近要进京朝贡的诸侯:“应该是哪一国的公侯或者公子吧。”就是不知刚才那人是哪一国的公子了,不过她也并没有细想下去,只说了一句就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和阿苓两个人继续兴致盎然地看着周围。
  等半个时辰进入镐京城中后,郑文更是觉得见到了世面,高高的城墙楼老远就看得见,不过不是后世中常在影视剧中所看见的青砖城墙,这里的城墙明显是用黄土、黑土和砂石一层层从最下面打上去的,走进了似乎还能闻见一股子尘土味道,城墙并不是很厚,上面只能同时并行两三个人,郑文近乎半个身体都露在外面,兴奋地看着这一切。
  进了城后就连阿苓看着宽大地马路也不由发出惊叹声,毕竟这孩子以前只待在自己那个小村子里,没见过什么世面。
  主道路宽度起码有十五米,下面都砌着砖石,城门处还有官兵巡逻,马车进去后就向里面一路驶去,能看见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大多是男子,女子很少,就算见到了也是妇人居多,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孩少之又少,察觉到周围人似有似无的目光后,郑文就把车窗帘子放了下来。
  车上的老媪对她们这种村包子的行为已经嗤鼻数次,郑文硬是装作没看见。
  等到达府邸,马车在侧门停下,郑文被阿苓扶着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提了提裙摆,阿苓帮她整理衣裳。
  那位老媪敲了敲门,里面走出来一位老婆子,穿着却寒酸许多,手肘和衣袖口处还可以看见缝补的痕迹,对上那位老媪却很是恭敬,看着门外的郑文也很是恭敬地换了一声女公子。
  郑文只微微一笑,这种时候什么不说才是正确的,她初到此地,多说多错。
  也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那位老媪的气势也渐渐回来,对郑文微笑道:“女公子,奴先带你去见女君。”
  郑文想着回家后去见这个家里的主母也合情合理,再说她也挺想见见那位继母于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不过刚走几步,突然想起落在车厢里的弩/弓,于是赶紧停下脚步,身后的阿苓差点撞在她的身上,郑文抬了抬手:“阿苓,去把车上的弩/弓也拿上。”
  她差点就忘记了。
  阿苓的速度很快,她几乎已吩咐,小姑娘就爬了上去,不过几秒的时间就跳了下来。
  老媪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努力和气地劝着郑文:“女公子,这恐怕有点不太合适。”
  郑文眉毛顿时一挑:“哪里不合适?”
  怕又要僵持下去,这个时间点已经快要接近酉时,太阳快要落山,明日将是男君的休沐日,酉时差不多就是男君今日散值的时间,再拖下去撞见回家的男君就不好了,老媪咬了咬牙,终是没说下去,带着郑文两个人向里面走去。
  田几是外男,不太好进后院,只能先回了自己在府上的住处。
  这座宅子不是很大,布局很是规整对称带着点北方的粗犷,正屋应该就处在中轴线上,两侧低矮中间高,她似乎还看见了一座明显比其他高的建筑,有点像是阁楼,说起来整个建筑群有种属于这个时代特有的严苛和古板,屋子都是用石块砌成,表面用黄土和黑土抹平,所有的屋子形状基本没有分别,郑文一路走一路看,遇到一些仆人看见自己后会自动跪在原地,等她行远才缓缓起身,继续去做手中的事务。
  阿苓也因为来到陌生的地方而有所顾忌,连走路都下意识地放轻自己的脚步。
  三个人穿过一道道门终于到达了地点,门前挂着厚重的帘子,老媪掀开帘子,郑文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刚好听见里面一道女声响起来,郑文就只听见了还不到这几个字样,也知道是在问她了。
  老媪上前叫了声女君,说是把三娘子接回来了。
  三娘子?她排行第三?
  郑文抬起头,双眼看过去,一位穿金带银的妇人半倚靠在床榻上,肤色白净,穿着一身曲裙,脖子修长,有仆人正在她头上轻轻按压,这是郑文在这个时代见到的第一位贵妇人,长得很是好看。
  她这几个月来都在乡下活动,入目的不是仆从就是村民,大多都皮肤黝黑,皱纹明显,脸上都是被这个时代压榨的麻木和劳累,她曾有一段时间还深深地为自己的相貌担忧,就算在铜镜中看到的自己也只是个五官模糊的影子,只能依稀看出皮肤白皙,应该不是个丑人,所以说起来这位继母真是她这几个月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只不过,这位美人眉眼间总是带着丝病气。
  真不像是蹉跎前妻子女的恶毒后妈。
  她正想着,就听见前方传来声音,颇为冷淡:“三娘子回来了。”
  郑文一怔,心中却在纠结,自己要不要顺势叫声阿母,不过她嘴唇蠕动数下,硬是没做好心理建设,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对方似乎笑了一下:“三娘子这番出去一趟,好像变得沉稳了许多。”
  郑文听到这话被惊地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流露出厌恶和不耐烦的眼睛,对方似乎已经毫不遮掩,懒得与她多话,直接对身旁的人道:“郎君马上要回来了,你让人先带着四娘子回去洗漱,晚上和郎君一起用膳。”说完就直接往旁边一躺,不理人了。
  刚才的那句话好似只是随口一说。
  从旁边走出一个奴婢,看着还很年轻,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她喊了声三娘子就向外面走去。
  郑文只好快步跟上,在屋外等候的阿苓见到自家女公子出来也连忙露出来一个微笑,转身就要奔过去,身后背着的弓/弩差点打到一旁的人。
  她们这边差点出事,里面的一对主仆却讨论起了郑文。
  站在下方的老媪讲起一路上发生的事,特别是谈起初见时郑文的反应和一路上在车上的轻浮更是不吝词语,把郑文说了什么,语气是什么样的都给模仿了出来,活灵活现。
  上面的妇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原还以为她去庄子里长进了些,原来还是这么个乖张不吝、桀骜不驯的性子。”
  说完话,她的手又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眼神变得暗沉了不少:“郎君现如今已是三十多的年纪,家中却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到现在在镐京城中都快成了个笑话,我好不容易向方士求了个方子怀上子嗣,却不想……到最后对方一点事都没有,就连惩罚都是轻飘飘的。”
  话说到这里,妇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眼神渐渐染上恶毒色,额角的青筋也鼓了起来,她手死死地拽着床榻上的棉布,神情恐怖。
  “傅母,我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一点事都没有!”
  下方的老媪赶紧上前,伸手在妇人的背脊上慢慢抚摸,她在这位妇人面前确实难得的温和,见此也不害怕,语气轻柔:“女君,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三娘子马上就要到了出嫁的年纪,到时候她的婚事还不是拿捏在你手里,指不定要在你跟前伏低做小巴结着你呢。”
  妇人冷笑:“拿捏在我手里,我哪里拿捏的住她?她那婚事说不定郎君和那位齐王早就想好了,还轮的着我来打算。”
  话虽如此说,妇人的神情确实缓和了下来,身体也不再颤抖,等情绪彻底地恢复后,对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挣扎几下,好似想通了一般,揉着自己的眉心处道:“傅母,你去把和我们家有姻亲的家户中的适龄男子的情况打听一下吧。”
  老媪这才微笑说道:“还是女君想的开,最晚明年三娘子就嫁出去来,到时候山高水远地哪能还能再碍着您的眼呢。”
  妇人闭上了眼睛,道:“还是越远越好。”
  老媪说:“那我后日就回一趟卫家。”
  妇人嗯了声微微一笑,眼睛半阖着,享受身后的按摩不再说话,室内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再说这边郑文可不知道继母现在就开始操办她的婚姻大事,她好不容易跟着人来到了自己的住处,经过一处假山时就听见了细小的交谈声,她们走进了才发现这是家中奴仆在编排府上主人的事。
  带头的那位奴婢乍一听见“听说女君上次和三娘子打了一架,孩子掉了后到现在身体都还没恢复过来,一直在后院修养,都有数个月没有参加过聚会了。”这句话时脸色便变了,眼神一厉,就要走出去高声叫人。
  走在后方的郑文看见对方这个动作,连忙用眼神示意阿苓,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间内两个人就合伙把那个奴婢制住了。
  阿苓的手直接捂在对方的唇上,她大的力气一向很大,制服一个宅院中的小奴婢根本不成问题,就是阿苓个头太小,几乎是扒在在对方的身上,最后还是郑文从对方的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尖端对准了奴婢的脖颈,在对方的惊惧眼神中微笑着轻声说道:“好姐姐,你可千万不要乱动,要不然我这一不小心扎穿了你的脖子怎么办?”
  这么好了解府中各种事务的时机她怎么可能放过。
  果然是大家大户,只要房屋和人多了,这闲言碎语就不会少。郑文还想什么时候让阿苓暗地里去打听一番,结果人家这就直接送上了门。
  第9章 第一日贵族
  假山后面的人并没有察觉到那边的风云变幻,还在继续说着:“主君也是够宠爱三娘子的,女君的孩子没了,都只是罚着去乡下的庄子住了几个月,我听上门的大医说那可是极有可能是个男孩,生下来就是府上的第一位小郎君。”
  另一个人也赞同道:“听守门的老媪说,三娘子离开时携带东西足足装了三马车,哪像是去受惩罚,说是出游还差不多。这府上的其他十位女公子可没三娘子这个待遇。”
  “而且就在前日五娘子只不过向主君撒娇要了件小首饰,就被训斥了一番,说她骄奢淫逸,把五娘子都给说哭了呢。”
  说着说着,两人又是一番感叹,三娘子真不愧是府上最受宠之人。
  这府上人口众多,古代也没啥业余生活,特别是对这些奴仆来说,生活过的千篇一律,唯一的一点乐趣就是府上诸位主子们的私密事了,两个奴婢像是许久以来第一次接头一样,谈论起来没完没了,聊起八卦来声调更是起伏变动,一下子被郑文听到了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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