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情(微h)

  两人进了村子,走不远就见一排排简陋的茅草屋舍,这些房子仅勉强遮蔽风雨,到了冬天还要四面漏风。完县是个穷县,周边农村自然也不富裕。正走着只见其中一间屋子开了门,里面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
  “老身就谢谢李大夫了。”那妇人笑着道,一转头正看见萧慎宋秋荻二人,登时吓了一跳,忙捂心口。
  “哎呦,二位这是打哪儿来的呀?可吓死老身了!”她这一嗓子也引来了左邻右舍纷纷朝这边看来,那妇人身后也跟着出来一青年汉子,想来是那个李大夫。
  那汉子看起来二十来岁,相貌堂堂,双目炯炯有神,出来后盯着萧慎一言不发。
  萧慎轻咳一声,一拱手道:“我兄妹二人是做绸缎生意的,本想取道完县走陆路回京城,没想到路上遇上了劫道的歹人,我二人与车队走散了,现下想寻个地方先安顿一夜,不知大娘能否帮个忙,给我兄妹找个住处对付一宿,这借宿费和介绍费自然是不会少的。敢问大娘贵姓?”
  那妇人上下打量着萧慎,见他衣着华丽,人又长的好看,心下早就有几分好感,听他说话又好听,更是不疑有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原来是位大官人!这年头是不太平。也正巧了,老身家就在这附近不远,当家的带着儿子外出走亲戚去了,正好空出一间房,这位大官人要是不嫌弃,那就将就一宿。老身夫家姓王,你就叫我王大娘就行了。大官人贵姓?”
  萧慎笑笑:“鄙人姓孟”
  王大娘转身对身后的青年人道:“李大夫,一会儿要不你过来给孟大官人看看,我看他这伤得可是不轻。”
  那李姓大夫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萧慎看,萧慎心道:“这人不是一般的村汉,怕是看出了我的身份。”过了一会儿,这李大夫终于点点头。
  萧慎道了谢,迈开步子跟着王大娘朝她家走去,却发现宋秋荻站在原地不动,眼睛一直停留在那李大夫身上,不由得一皱眉,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认识他吗?”待那李大夫进屋后,萧慎在宋秋荻耳边问道。
  却没想到一句简单的询问竟让宋秋荻神色慌乱起来,她居然红了脸,却并未答话。
  萧慎心中疑惑,当前却不好细问,只是由她搀扶着慢慢跟着那大娘向前走。
  “听口音孟大官人是京城本地人?”王大娘问。
  “不瞒大娘说,鄙人家里在京城开一绸缎庄,是祖传的产业,刚在宁波进了一批上好的丝绸,想着近来水上闹倭寇,这才决定走陆路回京,没想到……唉……”他故作痛心疾首状。
  “人没事就好。”王大娘安慰道。
  走不多时就到了王大娘家的院落,萧慎一进院门就见之前高粱地的女孩正在院中淘米洗菜,一见他登时瞪大了眼睛,表情惊恐,张了张嘴却没敢说话。
  “你这小蹄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大官人看什么?”那王大娘一扫之前和萧慎说话时的和蔼可亲,对着女孩劈头盖脸就骂:“莫要忘了你是许了我家孙子的!还不赶紧进屋看着你的小丈夫去,站这里发什么愣!”
  又回身对萧慎歉然一笑,行个礼:“乡下女子,不知礼数,孟大官人见笑了。”
  萧慎一愣,原来这女孩子是这家的童养媳,那之前那个小男孩八成就是她的小丈夫。乡下愚昧人家买个童养媳不足为奇,古已有之,不单大晋一朝。又想:“看她这样怯懦,想来不敢乱说话。”
  王大娘将他们引到一间房内,安顿萧慎躺好后说道:“大官人请稍等,老身现下就去请那李佑可李大夫来给你看看。”说着出了门,留萧慎和宋秋荻二人在房内。
  “怎么从刚才就不说话?”萧慎问道。
  宋秋荻有些心虚地道;“妾身只是有些累了……”
  “我看你刚才一直盯着那李大夫看,莫非有什么隐情?”
  宋秋荻赶紧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李大夫是……妾身要找的人,没想到在这个情形下见面了,一时百感交集罢了。”
  “他就是你说的远亲?”萧慎的语气显得一点也不信的样子。
  “算是妾身的远房表哥。”她低着头不敢看萧慎。心中却道:“是前世的再嫁夫君,这却不能对你说。”
  正在这时王大娘带着李佑可推门而入,萧慎打量着这李大夫和宋秋荻二人,心下更是疑惑。
  李佑可看了一眼萧慎,淡淡地道:“在下在嘉峪关做过随军军医,看这位……的身上多处外伤,还是尽快处理一下的好。”转身又对王大娘道:“麻烦王大娘烧一壶热水来。”
  他坐到床沿边,看着萧慎问道:“不知可否允许在下检查一二?”,萧慎点点头,任由他将自己受伤的左腿横在他大腿上检查。李大夫在萧慎膝盖处小心按压着,过了一会儿他放开萧慎的伤腿,站起身来,一拱手道:“大人骨头没断,只是一些皮外伤,需要涂上些治愈外伤的药粉后再包扎起来。”
  “大人”这个称呼一出,萧慎便知自己所料不差,此人做过军医,能从自己这身打扮和所用兵刃上认出他是朝廷命官。大晋朝衣冠用度皆有等级,百姓商人轻易不得逾越。
  热水打来,李佑可净了手,给萧慎小心清理了肩膀上的伤口,见那创口不深不需要缝针,便清理完毕后撒上药粉,小心给包扎好了。
  又想去看萧慎大腿上的刀伤,还没等碰到他手就被按住了,萧慎说道:“这我自己来。”
  李佑可微蹙眉头:“可能需要缝针。”
  “本……我常年在外行商这些小伤自己也会处理。”萧慎依然坚持道。
  李佑可点点头,不再勉强,留下外伤药粉和绷带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
  萧慎看宋秋荻还立在房中,只得有些无奈地对她道:“你也出去。”
  宋秋荻知道他伤的地方尴尬,却还是有些不情愿离开,说道:“我不是外人。”
  “出去!”萧慎咬牙切齿的道,语气不容分辩。宋秋荻暗自叹了口气,见眼前这人态度坚决蛮横,全然不似先前在高粱地里纵声大笑时的豁达开朗,仿佛又回到上一世那个完全封闭内心不近人情的萧大珰。可见他对自己这份阴私忌讳极深,想想上辈子即使欢好时他也从未褪去衣衫。
  待宋秋荻退出后,萧慎才查看自己大腿伤势。砍刀砍出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大口子,这伤口的确是缝针会更好,可惜萧慎并不会,只能依据李佑可的手法清理了创处后将药粉撒上又包扎了事。好在开山砍刀的伤口虽然看来可怕,但一般不会很严重,只要夜里不发起高烧养一段时日就好。至于另外一处旧伤口……他看了一眼,也只能重重地叹一口气。
  等宋秋荻再进来时,萧慎注意到她情也十分古怪地看着自己,眼中含着几分质问与怨怼,让他不解,于是问道:“又怎么了?”
  “有人托我说媒呢,叁哥。”
  这话说的戏谑中带着幽怨,令萧慎迷惑万分,皱着眉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是叁哥?你叫我什么呢?”
  宋秋荻坐下,看着萧慎的眼神中埋怨更甚:“还不是你和人家说我们是什么兄妹二人,结果人家王大娘刚才拉住我说:“你这哥哥长得真俊,不知成家了没有?”,妾身说你老早就娶了妻,大胖小子都生了好几个了,那王大娘却还不死心,要把她儿子的姑娘给你做妾呢!叁哥!”
  这番话说得痴痴怨怨,听得萧慎心中别扭,尤其是那个“大胖小子生了好几个”显然是她在外人面前故意讽刺揶揄他,令他心中好不痛快,说道:“当时那情形我还能说什么?不过随口扯谎,难道我还自报家门不成?你怎么什么都计较?”
  “是啊,妾身是不该计较,督公自有招蜂引蝶的本事,只是不知道她家姑娘知道叁哥你的身份后还敢不敢嫁呢。”
  萧慎听得她一句比一句带刺,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两人是彼此的怨偶的光景。她还口口声声叫什么“叁哥”,这个称呼让萧慎眉头拧得更紧:“你这没来由的讽刺人……什么叁哥二哥的?这又是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称呼?”
  宋秋荻见他一副完全不通人情的样子,心中气恼,不想再理他。入了夜两人匆匆用过王大娘送来的粗茶淡饭就打算歇息了。
  “你要不要去隔壁和王大娘凑合一宿?”萧慎突然开口问道。
  宋秋荻恼道:“过去给叁哥你说媒吗?”
  萧慎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她嫁女心切,关我什么事?你何必寻个借口叁番五次讽刺我,还有什么“叁哥”之类不许再叫,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
  宋秋荻看着萧慎那严肃认真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方才的愤懑之情竟也减轻不少,反而升起了一丝调侃之心,索性挨着他坐到了床边:“督公自称妾身的兄长,别人又管你叫“老叁”,那不就是叁哥么?不过说来也奇怪,你看着年纪比那余德广轻很多,怎么他是老六,你是老叁?”
  萧慎见她情绪好转,心下一松,露出一个浅笑道:“这是司礼监论资排辈的叫法,又不是按年纪。司礼监一共七位秉笔太监,我排名第叁又提督东厂,地位只在司礼监两位祖宗之下,故而是老叁。”顿了一下,忽又笑道:“余老六看着显老,其实他就只比我大两岁。”
  宋秋讶然:“那他可看着真不像。”眼波流转,看着萧慎调笑道:“那你可别往上升了,不然不就越叫越老了。”
  萧慎见她双目含情,一时间竟难自抑,某些不合规矩的念头在心中生根发芽,弄得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侧过身,一只手扶着脑袋将自己支棱起来,越看她就越觉得自己心中的小树苗越长越大,忽而玩心大起:“再叫声叁哥听听?”
  宋秋荻摇头,笑道:“刚才不是还不让叫?不叫,那是你们内臣叫的。”
  萧慎笑嘻嘻地道:“除了司礼监几位秉笔,其他人得叫我叁爷爷。”
  宋秋荻又靠近了点,两人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那我叫了,你可听好了。”
  萧慎眯着眼睛,一脸玩世不恭地看着她。
  “相公。”
  这一声就如平地惊雷一般唤得萧慎呆若木鸡,心中有如长江泄洪,黄河决堤,积压了两世的万般情绪此刻纷纷汹涌而来激起千层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你……刚刚叫什么……”良久,他终于开口道,声音颤抖着,连呼吸都凌乱不已。
  “叫相公啊,还能叫什么?你难道不是……”
  萧慎突然起身,一把搂住她,将她后半句话生生遏制住。宋秋荻被他抱得喘不过气,嗔怪道:“这在别人家呢……”
  萧慎不应,又过了好一阵才松手,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幽远,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宋秋荻望着他这副样子,两辈子的感情突然在心中翻涌,她小心翼翼地贴上萧慎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她一心渴望与他亲近,却怕触碰他的禁忌,她用手环着他的脖颈,轻轻在他唇上一啄。
  萧慎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呼吸一窒,又见她一击得手后带着狡黠想要逃开的样子,他哪里肯让,于是狠狠地将她拉了回来,生涩又霸道的吻了上去。这一吻缠绵悱恻、难舍难分,不觉动作便大胆了些,一双手更是不老实,伸进自家娘子衣襟内,隔着那抹胸儿轻轻揉搓着两团香乳,渐渐不过瘾便想去解那重重纽扣却一时不得法,急得他额头渗出汗来。
  宋秋荻被他这番揉搓弄得胸前两团事物硬胀起来,只盼萧慎快快解开那劳什子玩意儿,身子恨不得挂在他身上,发出阵阵低吟声。
  却只听萧慎闷哼一声,抱着她的手松开了。宋秋荻刚刚被撩拨起来的情欲戛然而止,让她极为不满。这表情被萧慎看在眼里,却误解了,他以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让她厌恶,上辈子被她嫌弃的恐惧感又回来,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我……我……不该……”却是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额头上斗大的汗珠落下,伤口的疼加上心上的痛苦让他此时此刻如坐针毡。
  宋秋荻见他这隐忍痛苦的模样便知他又在胡思乱想了,又惦念他的伤口,赶忙关切的查看,担忧的问道:“是不是碰到伤口了?疼吗?”
  萧慎一愣,见她没有责怪自己的莽撞反而十分关心自己的伤,顿时心中一松,又怕她担心便安慰道:“我没事……不过是些小伤,这伤口包扎得也很好。”
  “都是我不好,也是急了些。”她歉然道,目光中的情欲却还未完全褪去,她抚上他的脸,笑着说道:“改日继续,来日方长啊叁哥。”最后那一声拖长了,尽显妩媚。
  “不要叫叁哥……”萧慎咬着牙道。
  “相公……”
  “夫君……”
  “……”
  这番折腾加上白天的剧斗让萧慎精疲力尽,没多久就抱着她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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