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花钱给你治脑子的人

  “说真的。”左苓说着,放松了精神的她松散地靠在椅背上,眉眼轻挑,“罗家那么有钱,怎么不给你哥哥治治眼睛和脑子?黄柔也不像是一个可以过日子的,怎么阿浮他一直对那家伙念念不忘?如今换了张脸还能有纠葛,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
  她有些沉闷地说,眼睛不由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只可惜空气里再也没有了梨花的甜香,若是再点一份香酥鸡,恐怕也不会再有当初那种心情了。
  罗君斐眼神有些黯然,“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可疑的少年吧?看起来应该是其他三国的某个野心勃勃的王孙贵族。”
  他想起那天和少年的谈话,对方绝对不可能只是某个离家出走游山玩水的小公子那么简单,明明是那么干净透彻的嗓音,只是说不出的话却是若有似无地透着压迫,与他的年龄一点都不符合。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王孙贵族吧,过早的成长之后连遗憾的机会都没有。
  “我听他身边的刀疤脸无意中透露,他还有一个王妃的样子。”罗君斐补充道。
  “看起来真的是某一个国家的小王爷呢。只是北临只有两个皇子,而且都已成年,我那些弟弟们的德行我清楚,只要是我所在的地盘就绝不会踏足,他们应该猜到你们的君主不会让我这么容易就死。那剩下的就只有……”
  答案呼之欲出,但是经过分析之后就不怎么意外了。
  西凉国她不怎么踏足,只是听说西凉的皇子有五六个,太子死了之后西凉王后又生了几个,而和曾经的前太子关系最好的也是年龄最小的皇子被王后放弃,送到东蒙国做质子。
  东蒙也不曾亏待那家伙,可惜那家伙天生胆小懦弱不喜争取,所以也就一直被人遗忘。若不是每次节日都会收到这个小皇子送的剪纸,自己都差不多要忘记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不过左苓并不认为那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小皇子会是那个野心勃勃的蓝衣贵族,或许也只是他的其他兄弟而已。
  “是不是有什么头绪了?”罗君斐见左苓有些神游,便以为对方想到了什么。
  左苓摇摇头,“只能将目标暂时放在西凉,这一次外邦来犯,有东蒙有北临,唯独没有西凉,我还以为他们对南荣不感兴趣呢。之前那家伙是不是找你,说要买我的兵符?”
  罗君斐点点头,那时候,他就应该猜到点什么。
  如此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看来西凉也不是所看到的那般与世无争,谁都知道拥有了她的焰云军就等于拥有了一支差不多全能的精兵,如今那家伙能这么轻易查到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左韫也有跟着参一笔呢?
  那个家伙,就像是个好管闲事的竹节虫,坏心眼一通到底,是个难缠的主。
  “但我这次找你的目的不是这个。”罗君斐提醒道,他的目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这个不用想也猜得出来,左苓笑笑,“你是想要那个黄柔的命?”
  罗君斐想要的至始至终都很简单,他不愿牵涉更深的事,也不愿再去追究后果如何。
  只是左苓还打算留着黄柔钓一条大鱼,如今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那个贵族的目标是自己,只要自己还在那么一天,那家伙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来你的弓弩帮了我大忙的份上,我愿意帮你这个忙。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你要想清楚……”
  原本还稍显轻松的语调一下子变得有些严肃,虽然左苓笑容一边,可罗君斐却总能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这大概就是他所不能做到的。
  “什么?”
  “你日后要做的是南荣的官,那蓝衣贵族可是会直接或间接的针对到南荣哦。如今将他扼杀在南荣,是最好的选择。”左苓说。
  她想知道,罗君斐到底有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自己的话。
  离开南荣,无论道哪里他们都可以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若是继续留下,那得到的将是毁灭,彻底地与水泠这个城市融为一体,这大概就是他们存在过水泠唯一的证明。
  说来可笑,自己与罗君斐,其实也是未来的敌人。
  她实在不想和他走到那个地步。
  罗君斐闻言,也是怔愣片刻,“如果能捉到他的话……”
  那就,杀掉他!
  左苓点点头,“这就是你的选择?确定与此生都在南荣?”
  罗君斐抿着唇,“我既出生在这个国家,自愿与南荣共存亡。”说着,他抬头看着左苓,“你会在家国被侵略时离开家国吗?”
  “如果我不能给予我的家国任何帮助的话,我会选择离开。不然我有可能会成为那些大人物的累赘。”
  这就是她的答案。
  只是她不知道,南荣会不会她口中地那个大人物。
  罗君斐再次抿唇,边缘泛着青白,无人看到他袖中的手正慢慢收紧。
  他一直想成为那样的大人物,摆脱阶级,能在国家最危难时挺身而出且不会拖累别人。
  只是如今的他,还做得到吗?
  眼瞧着谈话似乎有结束的样子,左苓带上面纱起了身。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像是开玩笑似地:“其实我本质上是一个侵略者。”
  “……”
  “或许以后我们会是最亲密的敌人哦。”
  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却又像是那么回事。
  等在门开了关,关了开的声音落下,他才缓缓抬起头,他摩擦着那颗颜色极好的佛珠,不知在想什么。
  罗君斐再出酒楼时,左苓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可是现场却还有另一个马车,是罗君浮的马车。像是在刻意等他似地,罗君浮坐在显眼的位置,旁边是他用黄纸叠的一堆鸭子。
  看到罗君斐那一刻,罗君浮手上也正好收尾,一只小黄鸭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回家,一道吧。”罗君浮抱着那一堆小黄鸭对罗君斐说。
  罗君斐闻言,向自己马车停留的方向看去。
  “别看了,你的车被窝遣回去了。一起吧。”罗君浮说着,伸出一只手做状要扶他。
  罗君斐看着罗君浮,甚是风轻云淡,带着凉笑的声音像是初化的寒冰,“你是在刻意为难一个残疾人吗?还是你已经忘了我是个残疾了?”
  这条腿,那家伙就一点愧疚的心思都没有吗?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吧!自己怎么样,在对方眼里也不是矫情的呻吟罢了。
  罗君浮像是没听出他的话中之意,抬着的手也没有放下的意思,似乎就是在等着对方一般,“我这不就是在体恤你?”
  这话说出来,其实罗君浮自己都觉得可笑。
  体恤?
  其实自己在叫马车夫回去那一刻他就后悔了,罗君斐脾气倔,和自己闹了矛盾只怕今后都不会在和同处一个四方地里。
  “那真是有心了。”意料之外地,罗君斐没有去扶罗君浮的手,而是侧身费力地自己上了马车,是倔强也是疏离。
  早知道会是如此,可罗君浮还是有些失落地放下手,跟着坐进马车。
  “回府。”
  马车上,罗君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靠着闭目养神,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点愉快和不愉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罗君浮的错觉,他总感觉现在的罗君斐似乎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了。
  他想到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方才那女子出酒楼时也遇到了他,对方只是扫了自己一眼,没有上前搭话就离开,但罗君浮那女子面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那么一起弧度。
  他想叫住她,可是楼上的黄柔还在盯着自己,罗君浮只得放弃那个想法。
  只是越想他就越觉得那个女人可疑得很。
  “阿斐,刚刚跟你一起在水云间的那个女人是谁?”罗君浮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朋友。”
  “我可不知道你有那么一个神秘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哥哥居然有那么泼辣的朋友。”
  罗君浮被噎了一下,哑了几分后便正色道:“……你其实早就知道王柔就是黄柔,是不起?”
  闻言,罗君斐才睁开眼,“对。出于曾经她对我的照顾,我还把她卖到了你名下的望春楼,托她的福,那几个月望春楼的生意好了不少,你似乎这么感叹过吧?”
  不咸不淡却说出令人震惊无比的话,罗君浮已经惊讶得可以写一本书了。
  黄柔似乎没对自己说过,她在望春楼做过,她只是告诉他,她去寻他时被罗君斐多加阻挠,甚至想要杀害她。
  “你……真的那么做了?”罗君浮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他根本不知道罗君斐还会做这种事,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只是脾气怪诞了些。
  罗君斐:“你可以去望春楼求证,记得拿着画像,那老鸨识人不忘,还是你亲自提上来的。”
  “……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对方句句话都带着刺,让罗君浮不舒服极了。可是他忘了,在此前做的事比对方的话伤人几百倍。
  罗君斐看了他一眼,索性不再说话。
  罗君浮不死心地问:“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是江湖上的人还是宫中的……”
  “我花钱让她给你治脑子的。”
  一句话气死人不偿命,罗君浮被气得够呛,气呼呼地坐到一边。
  是自己上辈子杀猪,才摊上这么个弟弟,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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