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岩浆里的喷火龙

  阿欢领着小尾巴回了宗门,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叶音。
  叶音看一眼,面露诧异,传音入密给她:“天生灵骨?”
  阿欢点点头。这也是她那时会被少年吸引目光的原因。
  小哑巴怯怯地看两人加密通话,左手小心翼翼地牵着阿欢衣角,不敢松开。
  阿欢洁白的衣裙已经被按出好多个脏兮兮的印子。
  叶音有点无语,替两人掐了个净尘诀,又扔了套衣服给小哑巴:“有些大,凑活着穿。”
  小哑巴抱着衣服缩到屏风后面,手忙脚乱,换上了这套他从未穿过的好衣服。再走出来时,就从脏兮兮的小乞丐,变成了秀美少年。
  叶音上下打量一番,和阿欢感叹:“你这一趟,倒是没白去。”
  阿欢问:“要怎么办?”她还没想好把小哑巴放到哪里去。
  叶音:“他于灵力流动一事天赋秉异,不如留在身边,亲自教导。”
  权当是,为自己养一位家庭医师。
  阿欢:“哦。”
  她又说:“贺兰,会生气。”
  叶音:“他有哪天是不生气的?”
  阿欢想了又想,觉得很有说服力。
  贺兰基本上像一条时刻泡在岩浆里的喷火龙,眼睛里冒着火,脑袋上飘着蒸汽波。可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生会儿闷气,还是会凶巴巴找她玩。
  叶音拿出弟子名册:“不如现在就登记好,以免夜长梦多。”
  要是等贺兰听见消息,保准会冲过来把他这名册撕了,再扔进锻造炉里烧掉。
  阿欢思考了半响,最后把手中毛笔递给叶音,让他替自己把小哑巴的名字,登记为“谷雨”。
  因为今日,恰好是谷雨时节。
  ——灵隐峰主在外面收了位小徒弟,连灵隐峰也来不及回,就跑去找叶音掌门登记。
  这件事从阿欢踏入玄清宗正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传。
  弟子们各个无心练剑,热烈吃瓜:灵隐峰主千年不见收徒,这十年里,却收了两位。有好事者认为灵隐峰主沉寂已久,许是终于按耐不住,开始彰显存在感。
  贺兰原本日日盼着阿欢回灵隐峰。
  他盼啊盼,盼得满后山的花草树木都被摧残了一番,终于盼回自家那位负心欢。前缀:还领着位小尾巴的。
  特地前来迎接的贺兰见到她身后的少年,眉目渐冷:“他是个什么东西?”
  阿欢说:“你的师弟。”她脚步未停,继续领着谷雨往前走,要给他安排住处。
  方才踏出一步,被贺兰抓住手腕:“你自己要收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硬塞给她。
  阿欢:“是。”
  贺兰看了眼怯怯缩在阿欢身后的谷雨,压下心中酸意,冷哼了声:“这种胆小如鼠的家伙,有哪里比得上我?”
  阿欢摇摇头,不拿谷雨和他作比较:“我需要他。”
  她没找到灵泉,却捡到谷雨。灵泉也只能缓一时之痛,可谷雨天生灵骨,如果亲自教他功法,日日一起修炼,过些年,他会是她最好的药。
  贺兰睁大眼睛愤愤望着她。他脑内剧场开播,开始觉得自己像是秦香莲,而阿欢就是那可恶的陈世美,不仅妄图左拥右抱,还和正宫说:“两个都是我真爱,你大度点啦。”
  他恨恨地一甩袖:“随便你好了!”
  不等阿欢再说什么,贺兰转身跑走。所经之处,花草树木倒了一大排。
  怒意满点的少年跑回房间里,气得砸了满室的东西。
  他心想不过半月未见,阿欢竟然学那南下的皇帝,带个柔柔弱弱的江南妃子回来了!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喷火龙少年神情极凶,像戴着恶鬼面具。他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着步,查漏补缺,想看看四周还有什么尚未遭他毒手的家具。
  视线一扫,注意到那柄无法使用的剑,和剑穗上玉质兰花。
  鬼使神差地,贺兰朝它伸出了手。指尖触碰到花瓣的瞬间,他神识刺痛,脑海内,隐约响起一段对话。
  ——小欢儿为什么总想种本尊?
  ——贺兰的兰,是花。
  贺兰立刻意识到,这是剑穗上残留的记忆片段。原来,兰花剑穗,是这么个由来——那么这柄仙剑,自然是上一任灵隐峰之主,阿欢的师尊所留下的。
  好哇,合着他连正宫都不是,只是个替身代餐!贺兰心底更生气,五指收拢,就要将玉牌捏成齑粉。可良久,他却是松开手,有些委屈地垂下眸。
  他不愿想那个人在她心中究竟占了多少分量,才会让阿欢时隔千年,还去凡界找到他。
  下一刻,他想起谷雨那张秀气的脸,突然察觉到什么。
  那名少年眉眼间线条柔和,身量不高,还怯生生的。行为举止偏向于……女气?
  忽然间,贺兰脑中灵光一闪,明了一切——
  根据先前的分析,阿欢大抵对她师尊,有那么些意思。而她师尊,又是名女子。所以,他输给谷雨的地方,不是男性魅力。是……不够女孩子气?
  他就说这种自己一拳能打五个的家伙没用!
  想到谷雨也是个替身——还只能排在二号——贺兰又觉得气顺了些。
  脑袋里,黑贺兰和白贺兰争先出场,叽叽喳喳,一左一右把贺兰夹在中间讲话。
  黑贺兰说:“你没戏唱啦!性别不对,一切完蛋。”
  白贺兰说:“我觉得小黑说得对,你根本就没机会。”
  正版贺兰沉默良久,问:“白,你为什么不反驳他?”
  白贺兰怕被人道毁灭,立刻改口:“黑仔说的不对,我觉得,你还可以努力下。”
  贺兰又沉思了会儿,面露茫然:“我该……怎么努力?”
  黑白贺兰手拉着手,齐声道:“你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送的那一堆裙衩吗?”
  贺兰如醍醐灌顶,顿悟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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