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照片

  这周六，阮初绵和母亲大吵一架。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她在家里玩了会连连看，进来送水果的母亲大人眉毛一拧，直接拔了插头。
  阮初绵和她吵了几句，控诉她不给自己任何休息时间。当然母亲永远有理，占据着阮初绵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这个制高点，把阮初绵骂得哑口无言。
  她一气之下开始收拾书包，阮妈妈站在旁边，抱胸冷笑，“你今天敢踏出家里一步，这辈子都别回来！”
  阮初绵动作一顿，眼泪刷刷掉，这下连书包也不要了，把钥匙往地上一摔，哭着冲出门，撞到在门外的阮初城。
  “姐……”
  阮初城拉住她，身后阮妈妈严厉呵斥：“让她走！谁都别拦着她！”
  阮初绵反应更过激，狠狠甩开阮初城，噔噔噔下楼，换了鞋子就跑出去。
  楼上乌云密布，阮初城望着脸色可怖的妈妈，艰难咽了口口水，“妈，我出去看看她……”
  阮妈妈凌厉目光扫来，“看什么看？不许去！你还不如你姐呢，你有一次考过你姐吗？滚回屋学习去！”
  莫名成为靶子的阮初城：“……”
  阮镜躲在哥哥身后瑟瑟发抖，怯生生地望着妈妈，在妈妈看过来的一刹那，放声大哭。
  ……
  阮初绵一口气走出别墅区，清醒了。
  她明白母亲为什么有恃无恐，因为她无处可去。钥匙留在家里，她连出租屋也进不去。
  全身上下只有一部手机、两个一元硬币。
  她走到最近的公交站点， 研究了指示牌。如果倒一次车，她可以到达学校附近。
  手机剩下百分之十电量，她找到周子洛的qq，和他简要说明情况，并寻求帮助。
  可惜直到她手机自动关机，也没有收到周子洛的回复。
  她努力压下去的情绪又上来了，赌气上了公交车。
  她今天必须看见周子洛，否则她要这个男朋友有什么用。
  前后辗转一个小时，公交车在他们高中那站停下。她没带钥匙，自然没有门禁卡，只能坐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眼巴巴瞅着人来人往。
  叁点到六点半，整整叁个半小时，她从期待到发怒、委屈，再到平静，酸涩苦闷一人承受，最后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好在上天眷顾她。
  那人从出租车上下来，背着书包，标志性的左臂吊起，几乎风一样冲到她面前。
  就是这一刻，阮初绵觉得他最帅了。
  哪怕天色不明不暗，空气闷热，旁边花丛上聚着成团的飞虫。哪怕他一条胳膊滑稽地吊着，满头大汗毫无形象。
  她嘴巴一扁，又哭了，“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准备走了你知道吗？”
  她还想着回去就和周子洛分手。
  周子洛这回揣纸了，带印花香味的那种。他给姑娘擦眼泪，自己的心也被揪起来，一脸愧疚，“对不起，我六点下课才看见，手机一直放书包里来着……以后我一定开声音提醒。”
  阮初绵勉强原谅他，“你回去把我设成特别关心，这样以后我给你发消息，你就能听到那个水滴的声音了。”
  “好，现在就设。”
  他将手机递给她，一部黑色厚重的触屏手机，左上角显示3G。
  阮初绵捣鼓两下，弄好了。这下眉开眼笑，雨过天晴。
  周子洛问：“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
  他记得有次听过阮初城说她有胃病。
  阮初绵摸摸瘪着的肚子，担忧它会不给面子地叫出声，“想吃水煮鱼。”
  “这附近没有卖的，我们去商场吃吧？”
  阮初绵舔舔嘴唇，“想吃你做的，你会嘛？”
  周子洛和阮初城在一个宿舍，以前她经常从弟弟那里打探消息，譬如得知：他很会做饭。
  “会是会……”周子洛看了眼左手臂，“不过需要你帮我。”
  于是两个人去了菜市场。
  阮初绵作为一个没进过菜市场的人，帮他拿钱、拎菜，周子洛在那挑挑选选，她就四处张望。
  人生百态，似乎还不错。
  哭肿的眼睛弯弯。
  ……
  第一次进周子洛家，她乖如鹌鹑，不敢随意走动。
  他家一切家具、开关都穿着蕾丝小衣服，他说他母亲特别喜欢这些。
  她跟他进厨房，第一次系上围裙，“你妈妈常来这边吗？”
  “不常来，一般一个月来一两次，双休日我回家。”周子洛将死鱼放在案板上，抽出菜刀，“你帮我固定住，我把头剁下来。”
  “嗯。”
  她除了怕鬼，在其他方面胆量不低，曾一度想养一条宠物蛇，遭到家里一致反对，无奈放弃。
  腌鱼需要半小时，周子洛怕她饿着，去别的屋拿零食。阮初绵坐在他书桌前，和桌上校牌眼对眼。
  一寸照上的他也好帅哦。
  等等……
  她小心抽出照片，果然，这照片边缘有重迭的印记。
  下面压着什么？
  曾经看过的狗血小说一股脑涌过来，她心惊肉跳，慢慢揭开边角，露出同样的天蓝底色。
  “嘶啦。”
  又短又急的一声，两个东西彻底分离。
  女孩嘴巴微张，愣在那。
  有人端着小竹筐放在她旁边，男生清隽身影遮住灯光，他捡起那被剥落的东西，怜爱地摸了摸它，不无惋惜，“脸都花了，不该粘在一起的。”
  照片上女孩笑容浅淡，和她拥有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那次报名英语比赛，她交上去的第二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