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为何不叫下人去?”陆晟不解。
  国师但笑不语,转身出去了。他一走,周秀便担忧道:“皇上,国师是不是生气了?”
  “怎么会。”陆晟想也不想道。
  周秀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这人幸亏做了皇帝,是天酝最没人敢惹的存在,若换个身份,恐怕要因为没眼色死八百次了。
  不一会儿国师回来了,端着一壶崭新的酒过来,亲自给陆晟满上:“皇上尝尝这次的可行?”
  陆晟喝了一口,心情总算好了起来:“国师坐,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国师脸上的笑更深了些,看着他从兴致高昂到眼皮打架再到倒在桌上睡着,一切都不过是瞬间的事。
  周秀大惊:“皇上!”
  “吵什么?皇上这几日辛苦,想来是累极了。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带他去休息。”国师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秀听到陆晟均匀的呼吸声后才缓下神,他抬头看了眼国师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人得被逼成什么样了,才会对皇上下这样的药啊。
  管家上前帮着将陆晟送回房中,要不是怕把人给摔了,估计自己早就跪下了。夭寿哦,大人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竟然连皇上都敢下药!
  托安黑散的福,国师终于可以放心的回到房中休息了,他再次沐浴更衣,焚香散发,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窗外月明星稀,兆示着明日是个好天气。
  他睡了许久之后,睡梦中突然不安稳起来,于是还未睁开眼睛,便条件反射的抽出枕头下的匕首,直指床头站着的影子。陆晟忙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挡在了他的手腕处,没等他第二刀下来便急忙道:“国师别怕,是朕!”
  黑夜中匕首泛着幽深的光,陆晟开口后僵在半空,等国师反应过来后迅速被收了回去。
  他差点维持不住从容谨慎的模样:“皇上你来臣房里做什么?!”
  陆晟摸了摸鼻子,一时也有些心虚,他咳了一声转身坐到椅子上,淡淡道:“朕昨夜似乎睡得太早,此刻一点都不困了,所以来找国师聊聊。”他本想叫个下人来通报一声,可惜整个国师府都没有值夜的奴才,全部都回房间去睡了,他又懒得叫醒周秀,便一个人溜达着出来了。
  黑暗中陆晟点燃了灯烛,国师泛着怒气的脸被昏黄的灯光照亮,他顿了一下,多此一举的解释:“朕昨夜也不知为何那么困,竟然在用膳时都能睡着,这会儿睡得多了,实在是没有一点困意,所以辛苦国师了。”
  “……”早知道就把所有安黑散都放进去了。国师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天,只觉得胸口一股郁气几乎要冲出来,他咬着牙问,“皇上到底有什么事想找臣聊?”
  跟人提起自己的私事,陆晟有些别扭:“其实也没什么……”
  “那便不要说了,慢走不送。”国师立刻打断。
  陆晟嘴角动了动,最后垮了下来,叹了声气后将椅子往前挪了挪,坐到国师面前后冷淡道:“这是朕的秘密,国师听了一不准笑话朕,二不准对外宣扬,可明白?”
  “……皇上但说无妨,臣何时向外宣扬过您的事。”国师叹了声气,也坐直了身体。
  他今日必须得知道陆晟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看这情况,他是别想好好休息了。
  陆晟也没想到会有诉苦的一天,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启齿,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切入点:“国师,朕还有多久才能彻底好起来?”
  “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国师将回答过淼淼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陆晟的脸拉了下来:“所以朕可能还要有一年的时日忍受那女人。”
  “皇上可是跟皇后闹别扭了?”国师适当表示一下好奇,证明他在认真跟眼前人谈话,而非一心想躺下休息。
  陆晟抿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国师,朕这次叫人给骗了。”
  “嗯?”国师打起精神。
  陆晟看向他,淡淡道:“那女人……她喜欢的并非朕,而是叶韫,之前对朕许下的那些海誓山盟,不过是为了能在宫里立住脚。”
  “……小淼不像那种心机深沉的人。”国师忍不住道。
  陆晟冷笑一声:“这是她亲口承认的,朕还能冤枉她?”
  “她自己说的?”国师微微惊讶。
  陆晟沉默片刻,掐头去尾的含糊:“差不多就是亲口承认了,朕这几日不愿见她,也是因为这件事。”
  国师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他和陆晟幼时相识,除去勉强温饱的时间,其余时间见面都在忙着弄死这个弄死那个,还从未聊过如此……如此绵软的事。
  “那……皇上别急,臣会尽快帮您医好胎毒之症,到时候不再用小淼的血,或许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国师呐呐道。
  他是真的对这件事束手无策,若是普通的女人,他定然要陆晟免得麻烦杀了再说,可那人是天降之女,她的血对陆晟来说至关重要,那他便没有办法了。
  陆晟看了他一眼,最终不甚高兴道:“国师当真觉得,那血不服用了,朕便会对她失去兴趣吗?”
  国师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半晌不确定道:“用人血治病的古方上有写这件事,也有不少的先例佐证,所以这件事应该没错,不过臣之前也并未遇到过天降之女,不能确定天降之女和平常人有何不同,但想来大同小异而已。”
  否则以陆晟冷情冷性的脾气,怎会轻易的喜欢上什么人。
  陆晟沉吟片刻,垂眸道:“可朕却不这样觉得。”
  “那皇上是怎么想的?”国师尽量耐心。
  陆晟抿了抿唇,平静的看向国师:“朕总觉得即使将药停了,朕也会如现在一般心悦她。”
  “……现在皇上还在服药,自然是会这么觉得,等到日后停药了,一切便有定论了,皇上切勿过多担心。”国师叹息着劝慰。
  陆晟不悦:“怎么不担心,若是停药后还是喜欢她,朕这一辈子便这样窝囊过活了?”
  “若是停药后还喜欢也没什么,皇上已经将人娶进宫了,此生她都在留在宫里陪着皇上,皇上又怎么能算窝囊过活?”国师第一次不甚懂得他的心思。
  陆晟定定的看了他半晌,许久后缓缓道:“罢了,你也不懂。”他一个连通房都没有的人,又岂能知道两情相悦时的妙处,想到先前不明白淼淼心意时的错觉,陆晟便觉得很是怀念。
  “……”国师有种他一堆安慰的话都喂了狗的感觉,“既然如此,皇上一直执着的要找臣聊聊,到底是想跟臣聊什么呢?”
  陆晟见他这么问了,便直截了当道:“朕想跟你商量一下,如何叫她对叶韫死心,同时明白朕才是她此后余生唯一的依靠,叫她安安分分的做她的皇后,最好能想办法向朕求宠。”
  “……皇上先前可想过办法?”国师按了按太阳穴。陆晟提的要求实在是太过,他是个国师,不是什么神仙,恐怕暂时还做不到这些。
  陆晟点了点头:“朕打算过几日等她身子骨好些,便将叶韫带到她面前,在她眼前将人乱棍打死,好叫她彻底死心,先叫她死心了,再去谋划其他的事。”
  “……可皇上有没有想过,万一她因此心中对叶韫愧疚一辈子呢?”国师头疼,他虽然没处理过这种事,可也知道这样做不妥。
  陆晟看向他:“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好吃好喝的关在那里,免得他出了什么问题,那女人便念他一辈子。”跟活人争他或许还有希望,跟死人争怎么可能争得过。
  “皇上明白就好。”国师微笑道。
  陆晟眉头蹙起:“叶韫活着一日,那女人便惦记一日,如今也不能死在朕手上,否则那女人会恨朕……国师最近可有空闲?”
  “臣没有,皇上还是不要想了。”国师果断拒绝,他暂时还没那个闲工夫去招惹一国之后。
  陆晟略为失望:“那便算了,既然不能杀,那国师可有办法叫那女人不再惦记他?”
  国师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不如反向为之如何?”
  “什么?”
  “不杀叶韫,不仅不杀,还要给他官位保他富贵荣华,这样一位青年才俊,想来很快便会有人拉纤保媒,即使没有,皇上也可暗地里叫大臣去做,这样一来叶韫成亲了,相信皇后也就死心了。”国师沉吟道。
  陆晟眼睛微亮,第一时间想到了江小淼这个人,既然叶韫有自己心悦的人,那只要找到江小淼让他们成亲就行,最好再给弄几个侍妾,让人教着他狎妓,那女人看到他如此龌龊后,定然不会再喜欢。
  “还是国师有办法,那便这么做,朕明日便去安排。”陆晟说完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推迟一下这个计划,毕竟给情敌铺路什么的,到底叫他不甚甘心。
  还是多关他两日,既然已经有了办法,那就不必再好好伺候了,趁最后几日多饿他几顿,消消他的气才行。
  国师笑笑:“皇上既然已经有了办法,那便回去休息。”
  “好,国师也赶紧睡,朕再回去思考一下。”陆晟朝国师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门被陆晟从外头关上,国师终于松了口气,吹了蜡烛后躺到床上,很快便意志消散。
  砰砰砰——
  “做什么?”被敲门声吵醒的国师终于抑制不住怒火。
  门外传来陆晟淡定的声音:“国师,寅时三刻了,该准备一下去宫中议事了。”
  “……”
  ……
  秋高气爽,丹桂飘香。
  淼淼在极好的阳光里清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守着自己的宫女:“皇上可回来过吗?”
  “……没有。”宫女小心的回答。如今他们这些奴才也看出来了,皇后并不得皇上的宠爱。
  淼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他昨夜可是去了国师府?”
  “应该是的,”宫女答道,说完犹豫一下道,“方才您休息时,周公公回来过,取了些皇上的衣物便离开了。”
  这意思是打算在国师府长住了?淼淼挑眉,按理说她昨日的行为应该还算是讨他喜欢的,可为什么在做完后便溜走了,莫非是害羞?
  别闹了,因为这种事逃走可不是陆晟的风格,一边装淡定一边找借口跟她索求那才是皇上大大的作风。
  淼淼思来想去,最终对宫女道:“昨日皇上从我屋里出去后都是做了什么?”
  宫女认真想了一下,事无巨细的将发生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淼淼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后沉思许久,对宫女道:“你将太医叫来。”她想了半天,昨天跟陆晟接触时间过长的人也就是太医了。
  “是。”
  看到宫女出去,淼淼自己去取了件简单的衣裳换上,去了外间等待太医。等太医来了之后,她便开始询问他昨日跟陆晟说过的话,最终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个有用信息——
  陆晟感冒了,还貌似是病毒性感冒,会传染的那种。
  所以他急匆匆离宫跑去国师家住,是因为怕传染给她?淼淼一想到这种可能,脸上便忍不住泛起笑意。
  宫女在一旁看得心惊,心想皇后娘娘现在是因爱生恨了吗,为什么听到皇上生病会这么高兴。
  淼淼此刻整个人都如泡在蜜罐子里了一般,也就没有去想旁边宫女会产生什么惊悚的想法。
  宫女觉得不能放任她这样下去了,毕竟主子疯魔了,对做奴才的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娘娘,不如您再等等,等个两三日皇上心情好了,您亲自去一趟国师府,请他回宫来,皇上对您那么宠,定然会答应的。”宫女尝试燃起她对生活的希望。
  淼淼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靠谱:“那便这样定了,再等几日,我亲自去请。”到时候他的感冒应该好了,他便不会再担心传染的问题,她再说几句好话,想来就跟着她回来了。
  啊她的狗皇帝,怎么这么可爱呢嗷呜!淼淼现在很想冲去御书房找他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可是想到他的傲娇属性,觉得还是收敛点好。
  可什么都不做也很不甘心啊。淼淼想了想,对宫女说了几句话,宫女连连点头,最后小跑着出去了。
  御书房内,陆晟再次抬头看了国师一眼。国师淡定的微笑:“抱歉。”
  陆晟嘴角抽了抽,一时竟有些心虚。能不心虚么,他还是第一次见国师在议事时做出打哈欠这么失礼的事。
  其他的议事大臣头都不敢抬,都假装不知道国师做过什么,御书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经历了煎熬的工作时间后,陆晟一句散朝,解放了国师以外的所有大臣。从事没有议完时,国师便看到了收拾好行李的周秀,他便知道陆晟这是连后宫都不去一趟了,直接打算跟着自己离开。
  “走,国师。”陆晟平静的看向他。
  国师看了陆晟一眼,面无表情的朝外头走去,他现在有些怀疑陆晟是故意的了,否则为何他表现的这般明显了,陆晟却还自顾自的要跟着他去国师府。
  国师手里的卷宗被握得烂了几页,他蹙眉跟陆晟道了声歉,便开始整理卷宗。陆晟等得无趣,便看了眼周秀,接着先行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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