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绕忆成书(上)

  我叫陈炎,后来很多很多人都叫我炎帝,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我出生在北翟帝国云城镇外一个小庄园内,拿老爹粗糙的手掌和大嗓门来说,就不该给你取这个俗气的名字,应该叫陈火火才是。
  别说见到城里的小姐姐们,就是见到隔壁年过半百仍风韵犹存的胖婶都会害羞得像个娘们。
  老爹取的名字没有改变我的性格,反倒把老爹火爆的脾气鼓胀了起来。
  很小的时候,老爹便丢给我一把足有十来斤重的大砍刀,让我每天到小庄园外的林子去砍柴。
  那时不懂得叫什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知道扛着十来斤的砍刀晃悠悠到林子砍柴。
  林子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妖兽,每次一看见我来到林子里就对我吼,我很害怕,小庄园里的小猫小狗要比它们要好看要温顺许多,心想着我应该不是老爹亲生的吧,所以他才这样折磨我。
  好在这些妖兽只是吼着,没有发起攻击,我才能安安稳稳在林子边沿砍一些小柴火。
  砍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林子外的果子充饥,渴了就忍着。
  直到快要日落的时候,老爹才像往常一样风一般的来到林子边牵着我的手回家。
  最开心的时刻就是老爹笑着来接我的时候,这是我每天最期盼的时间,没有打骂,只有欢声笑语。
  回到家老爹便塞来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有馍馍有烙饼,甚至还有一块肉,我顾不上破皮的小手抓来便吃。
  “呵呵,你慢点吃,你看你满嘴都是馍馍,擦擦。”
  我撇头让开老爹那粗糙的手指,嘟着嘴含糊不清道:“爹,你快给我讲讲城里的事情吧,上次不是柳家小姐打了那个什么痞子吗,那痞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像我那样扛着砍刀去找柳家小姐报仇啊。”
  “报个屁啊,那痞子哪里是柳家小姐的对手,柳家小姐可是很厉害的武者,一根小手指就把那痞子给打趴了,还拿鞭子抽人家屁股,哇哇哇,那痞子叫得像头猪似的。”
  “真的啊,是不是像小庄主那头生猪仔的母猪那样惨叫啊。”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叫的。”
  “爹,什么是武者啊。”
  “等你长大了,老爹就告诉你。”
  我笑着点头,扔掉那块吃腻的馍馍,抓起那块肉闻了闻又舔了舔,生怕口水淹了肉香,狠狠将口水吸进肚子,才小心翼翼放到嘴里咬上一小口,对着老爹傻笑。
  四岁那年,我知道了武者这个词,但不明白武者存在的意义,只是觉得武者很厉害,可以把人打得呱呱叫,也可以把曹恬那个好吃懒做的小庄主打到屁股开花。
  我一直期盼着快快长大,成为一名武者。
  这个梦想支撑着我挨过了童年最艰难也最有趣的时光。
  十岁那年,老爹说要把我变成一个武者。
  我兴奋的跳了起来,心想终于可以实现心中梦想了,可老爹一巴掌就把我拍回了现实,我没办法,只好拎着砍刀去林子砍柴。
  路上我舞者砍刀霍霍生风来到林中,对着满是老茧的手吐了两口唾沫,抓起砍刀狂砍了起来。
  一头曾被我赤手空拳胖揍好几次的妖兽远远盯着我,眼中带着不甘与畏惧,但又想着如何在我背后偷袭。
  我对着妖兽勾了勾手指道:“来呀,看小爷不收拾你。”
  妖兽跑了,引来我一顿狂笑。
  那时候我真的很得意,也很佩服老爹未雨绸缪的智慧。
  日落而息,现在我不再需要老爹的护航,一个人走夜路都不怕了。
  到家将几捆柴扔到地上,喊道:“老爹,我回来了。”
  老爹喝道:“放肆!”
  这道沉重的喊声让我呆住了,老爹的脸色很难看,我只好乖乖去洗手擦脸,坐在饭桌前默不作声。
  心想着老爹今天与往常不一样了,暗想着就算要把我变成一个武者,也不用这么严肃吧。
  老爹不吃饭,我也不敢动筷子,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很长时间。
  直到我肚子咕噜叫了起来,老爹才叹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道:“吃饭吧。”
  老爹笑得很奇怪,整张老脸很不自然,我生怕老爹发怒,眼睛一边盯着老爹,一边小心翼翼拿起碗,抓起筷子夹了一根野菜,缓缓的放进嘴里。
  “有点咸!”
  我心中想着,扒了一口饭咀嚼起来,冲淡那股咸味。
  “哎!”
  听到叹气声,我立刻把碗筷放在桌子上,束手静静等待老爹的训话。
  “炎儿!”
  我立刻紧张了起来,每次老爹训话,第一句便是:臭小子,可这次没有这么喊,我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了。
  很长一段时间,气氛变得很压抑,我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老爹,今儿你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
  “也没什么,想着你快要变成武者了,老爹心里不好受。”
  我觉得莫名其妙,变成武者不好吗?
  可以打人,可以揍曹恬那混小子,听说柳家小姐现在的实力还能杀人了呢。
  “炎儿,老爹再次郑重问你一次,做武者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知道老爹为什么问了那么多次还是要问,但今天有些不同,至少气氛和以前不一样,我想了很久,还是点了头。
  “好吧,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老爹也不管了,毕竟你已经长大,懂得担当。”说完老爹起身进屋,拿出一本卷宗,递给我道:“现将这本卷宗看完,并且记住,然后烧掉,从明天开始老爹就教你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武者。”
  我狐疑接过卷宗,吃过饭后,便躺在床上翻了起来。
  那年我才知道,原来要成为一名武者是多么的困难,是要有天赋的。
  那年我引气定宿成功,成了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武者,只是老爹突然就走了,没有一丝征兆,我也没有一丝准备。
  我跪在老爹坟前哭了很久,一直哭到全无力气,才一步三摇回到那间茅屋。
  老爹走了,毕竟还要糊口,我替代了老爹的工作,每天围着小庄园乱转,对着永远做不完的脏活乱转。
  那天我也才明白,老爹一生是何其的艰辛与悲哀。
  有一天,我在小庄园正努力干着已经麻木的工作。
  忽然间,一声咆哮传来。
  我立刻反应过来丢下手中的工作,对大家喊道:“快走,有妖兽。”
  不知道是喊得太迟,还是大家反应比以前慢了半拍,只见那头妖兽冲进了庄园内,吃下了好几个人。
  我拿起大砍刀就跑过去往妖兽身上招呼,妖兽又是一阵咆哮,一掌把我拍了出去。
  嗓子有些发甜,我知道肯定是受了伤。
  四岁开始我便在林子中砍树,六年来一直在林子中与妖兽搏斗,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头妖兽与林中的妖兽不同,它很强大,至少在力量上要比林中那些妖兽强上太多。
  哇的一声,我吐出一口血水。
  “没用的废物!”
  不知什么时候曹恬来到了小庄园,抛给我一个厌恶的眼神,手中提着剑,与那头妖兽纠缠在一起。
  很快,曹恬就把那头妖兽给斩在剑下。
  “你以后不用来了,滚吧!”
  我被曹恬狠狠踢了几脚,本来已经受伤的我更是雪上加霜,连吐了好几口鲜血,整个人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我知道,曹恬这是在报复。
  小时候我仗着自己比他强壮,比他力气大,几乎每天都与他打架,而且他每次都输,他输了就会哭着跑去找妈妈,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鄙视他。
  去年的时候,曹恬就没来过小庄园了,我知道他们家在云城镇里有宅子,他一直在那边住。
  后来我听说他被人选中了,之后他有了老师,老师让他成为了一名武者,比我成为武者要早很多,且也厉害了很多。
  那天,我应该感谢他,感谢他让我活了下来,感谢他让我可以再次将他踩在脚下机会。
  我离开了小庄园,去了老爹坟前哭了很久,然后在老爹坟前睡着了。
  我没有去茅屋,那里已经不属于我,因为那里是小庄园的财产,我变成了孤儿,变成了没有居所的流浪汉。
  当我从沉睡中醒来,经过一夜露水的洗礼,我的伤势更加严重了,蜷缩在老爹坟前瑟瑟发抖。
  也就在这时,我朦胧中听到了林子传来阵阵吼声。
  我艰难的抬起头,看到了那头被我胖揍过的妖兽,之所以我能一眼就看出来是它,是因为它的右眼是被我硬生生用手指扣下来的。
  “老爹,我来陪你了。”
  我惨然一笑,似乎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爬上了老爹的坟墓,对着那头妖兽吼道:“来呀,来呀!”
  我只能这么喊,以前后面那句‘看小爷不收拾你’已经将它咽下了肚子,不是胆量的问题,是已经没必要了,且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
  妖兽用那只左眼狠狠将我鄙视了一番,咆哮向我冲了过来。
  看着妖兽厚重的爪子即将抓在头上,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受死!”
  一声娇斥,一道娟洁秀美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我的左前方,一根长鞭从空中落下,狠狠的抽在妖兽脑袋上。
  砰!
  妖兽脑袋炸裂,庞大的身躯重重落在地上,震起无数尘埃。
  “你没事吧。”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生命中的女人,端庄清新的女人,柳家小姐柳临月。
  她扔给我一颗药,一颗改变我命运的疗伤药,然后转身飘走。
  我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疗伤药,然后看着已不见踪影的柳家小姐远去的方向,默默地发誓:我要变强,我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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