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_分卷阅读_172
梁丘云说:“我约了吕天正先生,五点在他的办公室见面。”
话音刚落,一只手从后面拍上他的肩膀。
“云老弟!”
梁丘云一听声音,回头。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万邦娱乐的当家大主持人吕天正。
两个人亲切拥抱。“还麻烦吕老师亲自下来接我。”梁丘云说。
吕天正说,你这可太见外了:“云老弟你来了,我还能不赶紧下来接?”
大厅四周,站着数位西装革履的人士,隔着人群,注视着吕天正。
“还带这么多保镖,”吕天正笑道,“走,我带你上去,几位正等你。”
第63章泡沫5
骆天天有时做梦,还会梦到一辆机车破旧不堪的后座。
好像回了家一样,他梦到自己坐在上面,悠闲地晃荡腿,咬着吸管,咕嘟咕嘟地喝汽水。他在梦里永远很自得,很快乐,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走了。有人会带他离开,踩着机车,把他带去一个没有亚星娱乐,没有经纪人,没有所有压力、烦恼、痛楚、不快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自然也一定没有汤贞。
骆天天一下台,助理贝贝叫他,说小孟打电话来:“让天天哥今天也不用过去了。”
骆天天听了,没说话,这地方人多口杂。助理贝贝也很快被更多人挤开,后台那么多记者,镜头架满了,骆天天一下台,被他们团团围住。
骆天天有些意外:“今天是乔贺老师……”他说到一半,记者们闪避到一边,那意思,他们不是要采访他的。他们推开了更多人,临时辟出一个场地来,把骆天天单独留在中间,要给他拍单人特写。
各路记者叫他,天天,看这边!天天,把你这英台的戏服打开!
约半个月前,一年一度的戏剧协会奖颁奖礼主办方突然通过经纪公司亚星娱乐,联系到骆天天本人,问他最近是否有档期,愿不愿意参加戏剧协会奖今年典礼压轴的一档特别演出。这类高规格的颁奖礼,骆天天素来少有机会参与,细问之下,才弄清楚对方找上他的缘由。
今年的大奖,获奖者不是别人,是骆天天在多年前与他有过短暂合作的乔贺。于是主办方安排了一场连轴剧目,希望将乔贺过去八年所主演的六部大奖戏剧经典片段串烧起来,在舞台上全面展现乔贺,也是戏剧协会,昔日的辉煌、风采。主演请的多是与乔贺曾合作、接触过的青年后辈,其中,找上骆天天的,便是负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编导团队。
为此,骆天天辛苦筹备了近半个月。日夜忙碌。他甚至放下一些别的工作,专注进这个事情。至于最后成果,听方才台下如雷不绝的掌声也知道了。
有记者边拍摄,边小声感慨,称骆天天这个扮相,用了心,是下了功夫了,确有几分当年汤贞的风采:“我看,也就是当年的汤贞再世,才能和你比一比了。”
旁边好几个人笑他:人没死,哪来的再世。
那记者不说话,夹在其他同行中间,对着骆天天又是一顿连拍。他在手记上飞快写了些笔记,说:“人没死,艺术生命也走到头了。”
拍摄到中途,有记者提议,把刚在台上饰演梁山伯的那位褚姓演员也找来,拍个合影:“和当年照片放一起,版面好看。”有女记者趁这时候采访骆天天,问了他最近几项工作的筹备情况,又问起他身上这套祝英台的戏服,是哪方面提供的。
众所周知,当年那部《梁山伯与祝英台》,在海内外戏剧市场掀起巨大的风浪,人气之盛,奖项之多,堪称史无前例,空前绝后。作为剧组的首席合作伙伴,嘉兰天地艺术剧院也在那几年出尽风头。首演的第三年,嘉兰方面在一次慈善拍卖中以七位数的价格,售出了馆藏《梁祝》女主人公祝英台的一件戏服。当年的新闻报道上是这样写的:此系市面上唯一流通的《梁祝》嘉兰原版戏服,祝英台的扮演者汤贞及嘉兰剧院方面另各藏一件。
骆天天得了说话机会。他简短讲,当年拍卖出的那件自然是找不到了,嘉兰剧院馆藏的戏服,按规定也无法外借,至于他们当年送给汤贞老师的那套,公司也代表骆天天专程去问过了,但汤贞老师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他也不记得放在哪了:“这一套是晚会导演组请到了当年的服装设计团队还有几位裁缝,重新定做的。”
女记者问骆天天:“为你量身做的?”
骆天天在话筒前笑了:“对。”
前面观众席上忽然涌起潮水般的掌声。骆天天站在后台一角,他戏服还没换下来,宽大的衣摆叫他自己抱着,他伸长了脖子,看见一个中年高瘦男人在舞台上被万丈光芒所笼罩的背影。
乔贺。
一位从台湾来的导演,姓高,身材微胖,络腮胡子,穿着件印有天坛图案的旅游风景衫,在台上和乔贺拥抱在一块。有工作人员过来叫骆天天,说天天,大家都上去了,你也快上台,别掉队。
骆天天踩着楼梯,往那个已经挤满了人的,仿佛有光的舞台上走。在那里,人们握手,相互之间拥抱,人和人彼此是相互认可的同辈,是在舞台上密切合作的艺术伙伴。骆天天站在外面看这些人。
时至今日,他仍不知道怎么去注意那些时不时伸缩移动的吊麦、地麦。
高导演回头,看见骆天天:“那个小孩,过来!”
骆天天也认出他来,他就是当年《梁祝》那个跑前跑后,对亚星娱乐百般嫌弃的胖副导演。骆天天穿过人群,听见副导演和乔贺讲:“小时候我就说他和小汤长得像吧。”
乔贺好像没怎么老,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这一场晚会下来,他神态有些疲惫。骆天天到他眼前,毕恭毕敬道:“乔贺老师,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乔贺对他笑了笑:“长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