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逃脱不了的命运

  看见曹成伟进来,正在和我打趣的小平猛的闭住了嘴,听见曹成伟让他出去,说要和我单独说几句话,小平为难地看着。
  我毫不畏惧,心里想着,看你能耍什么花样?于是对小平点点头,小平这才一言不发的出去。
  见号里没有了人,曹成伟嘿嘿一笑说:“胖子,说实话,我知道,我恨你,可你更恨我!”
  见我满不在乎地瞧着他,曹成伟阴笑了一下说:“我想不到这个道理,是李哥跟我说的。他说了,虽然我判了死刑是因为你点了炮,但是后来事情过了,冷静下来细想想,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翻把的。号里那么多人呢,你不说,别人害怕了说不定就会说,再说了就是我们把人吃了,骨头也没地方处理,不可能扔马桶倒厕所里,那时又是夏天,即使血腥味不招惹苍蝇,那尸体味儿也大得很,其实,当我们打死他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已经无法挽回。只不过你的动作快了一点而已,你本身就没有参与过这事,又是你告发的,结果呢?不但没有立功受奖,还让我们合起来给你栽了个桩,自己还判了个死刑。哈哈哈!我想起来就高兴,但这都还不是你恨我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就是——你的相好,陈怡那个婊子婆娘让我给拾掇了!虽然说没有死,那也和死了差不多了!像你这种人,是最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你会内疚一辈子的,一辈子!哈哈哈……我好高兴那个臭婊子是让我收拾了的……”
  我低声喝道:“闭嘴!不许你侮辱她!”说着就下了床,站到了地上。
  曹成伟丝毫不为所动:“咋个,心有点小痛啊?嘿嘿!我今天就是特意让你心痛的,他妈的,你倒舒服了,还保了一条小命,可老子怕在奈何桥上喝了汤下辈子找不到你,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你不舒服的,就是老子喜欢干的,陈怡就是个臭婊子,千人骑,万人睡的臭婊子……”
  还没等他的污言秽语讲完,我咆哮着就扑了上去,所有的前尘往事一起涌上心头,只觉得心中热血翻滚,我的拳头带着所有的愤怒,带着我对陈怡所有的愧疚,带着我与他之间冰炭不能同炉的仇怨,狠狠地砸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戴着镣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没反应过来,我的第二拳又接踵而至,这一下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嘴上,当场打掉了他的几颗牙。
  这时院里的人都听见了动静,纷纷冲了进来,罗浩、姚康两人死死地抱住了我,我依然不依不饶,嘴里叫喊着:“你们放开我,我今天要费了这个杂碎!”
  就是这句话,加上曹成伟那四颗牙,还有被我打得视网膜破裂的左眼,令我再一次戴上了死刑镣!
  当时我就被关进了禁闭室,等到我完全清醒的时候,才发现,死神又一次地向我款款度来!
  在办案人员调查的过程中,曹成伟一口咬定,他只是跟我说你小子为了活命让那么多的人加了刑,恐怕做的要不得吧?这样即使活着能安心吗?我听了就恼羞成怒把他打成这样。他从头至尾没有动过手。
  他说得没错,确实是我先攻击的他,在紧闭室里接受调查的过程中,我始终一言不发,即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看守所待的时间不算短了,我清楚地知道,在死刑缓期执行的过程中,只要你重新犯罪,就要被判处死刑,这是法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四颗牙,和一只眼睛已经足够构成重伤害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对陈怡的愧疚被曹成伟的话重新撩拨起,就像是有了心魔一样,这种悔恨和愧疚折磨得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我怎么想都觉得曹成伟说的是对的,刘三军事注定是捂不住的,那我为什么还要把陈怡这个无辜的人拖进来呢?自己为此所遭受到的一切,是不是都是报应呢?
  就是因为有了这种想法,所以我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不但没有心生畏惧,反而还有一种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解脱。
  或许是因为我从进看守所就一直给所里带来麻烦缘故吧!这次所里没有敢把我放到任何一个号子里,就直接把我安排在了看守所新建的一个死刑专用间里,这本来是实行注射死之后,根据上级要求,专门为那些贪官污吏上路时建的,没想到,我却成了第一个使用它的。这个房间所有的墙壁都被橡胶包裹着,地板也是铺的木质地板条,这是为了防止人犯自杀,此外这里有自来水,有暖气,甚至还有一台电视机。所里专门派了两个人来看护我,他们不知为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话,大概是对我残暴的名声颇为忌惮吧!既然他们不愿和我说话,心灰意冷的我也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什么。
  尽管没有人告诉我什么,但我自己却能感觉得到,日子恐怕是不多了,因为我的案子和其他待复核的死刑案不大一样,仅仅是走个司法程序而已,要不然也不会让我享受这个待遇了。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初,按照惯例,每年元旦前后都会执行一批,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二十一世纪?
  我这一次才叫真正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就连看守所这个小小的世界好像都与我完全没有了关系,没有人和我聊天,没有人给我带来任何消息,甚至就连吃饭也见不到劳动号子的面,都有专人负责。看守所的每一个所长都不愿搭理我,即使巡查的时候,也是和监护的人员简单交谈几句,完全视我如无物。事到如今,我不怪任何人,换作是我恐怕也在心底里认为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恶人。死刑改判啊!多少死刑犯梦寐以求得机会被我获得了,可转眼间就被我弃如敝屣,仅仅为了两句话就再一次地将自己推入了绝境,恐怕他们心中都认为“自作孽,不可活”吧?就如同有一次我隐约听见劳动号打饭的人和我的监护说的一样:“没见过这么不把自个儿的命当命的人!”
  对于这些,我只有报以一声苦笑,无所谓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没有经历过,就永远无法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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