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那道人影挡在我和屋里那东西之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钻进鼻子里被勒紧的呼吸陡然一松,我掐着脖子瘫软在地上从嘴里朝外面拼命吐水,那水又脏又臭,中间还夹杂着一股股河沙。
  等我彻底将肚子里的水吐干净,再抬起头时,屋子里一切都恢复正常,墙壁也是干的,那两个东西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要不是面前的一滩污秽,我还以为刚才只是做了场梦。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屋子我是一秒钟也不敢多待,推开门拔腿就往楼下跑,而且这会儿我才注意到,之前上楼时还坏掉的那些声控灯,居然全都好了。
  当跑到大门口时,红鲤正倚在车门上左右打探,看到我时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一边摆手一边往车里钻,等坐在椅子上看着红鲤和淮北心中才稍稍安心,把气息喘匀了才说:“快,快走,去三岔湾。”
  红鲤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等上了车嗅了嗅鼻子,忍不住皱着眉头问我:“吃死鱼了?怎么这么臭?”
  我犹豫了一下将刚才屋子里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红鲤听了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也不说话,半响之后才冲着开车的淮北说道:“龙老大说你鼻子灵,能闻出点什么来吗?”
  “水里的东西。”淮北低声说道。
  见红鲤还有些疑惑,我点点头说:“他说的没错,这东西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是从黄河里走出来的。”
  “看来只能找到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才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红鲤有些怅然道。
  车子一路向西没有停留,当赶到三岔湾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发亮。
  这次我不敢再一个人进村去冒险,直接让淮北把车子开到了爷爷家门口,三个人一同进到了院子,刚来到院子中间,就听到淮北说了一声:“这里的尸气很重。”
  我不解地看向他,问他什么意思?这里被洪水淹了那么久,怎么会有尸气?
  淮北依旧勾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情绪,淡淡地说道:“整个村子里尸气,好像都是从这个院子里散发出去的。”
  第六十九章 爷爷的话
  “整个村子里都有尸气,你确定没有闻错?”我震惊道。
  红鲤站在一旁看了我一眼说:“要说他们铲子行别的不灵,但是对于尸气这种东西的敏感,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我诧异地看向淮北,就见他弯下腰从地上捻起一小撮河沙,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目光在四周扫过,沉声说道:“有人在这个院子里养尸。”
  “养尸?”
  我虽然不愿意质疑淮北的嗅觉,可是这个院子是我爷爷的家,而我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要真有人养尸,那岂不是我爷爷?
  对于我的疑惑,淮北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低声说道:“感觉那些东西就在屋子里。”
  “不可能!”
  我看了淮北一眼便一头冲进了屋子。
  可是就在我推开门的一刹那,居然在屋子里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就站在我离不到两步的位置,昏暗的光线让我有点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却十分熟悉。
  我以为是刚才那个东西又追了过来,扭头就想跑,可是还没等我转过身,就听见那人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小乙哥,你回来了。”
  听着声音我愣住了,颤抖着身子将头又扭转了过去,借着朦胧晨曦,当看清楚那人的脸时,我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壮?”
  大壮浑身上下被水给浸湿透了,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低着头,砸吧着嘴说:“小乙哥,你爷爷让我带给你两句话。”
  看着是大壮,我的恐慌立马减少了不少。
  大壮的冤魂出现过好几次都没有害我,现如今他又突然出现,还提到了我爷爷,这让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止住了身形,看着他颤抖地说:“我爷爷说什么?”
  “白,白爷爷说,让你不要去挖那东西,现在挖出来的话,他就白死了。”
  大壮说着说着嘴里开始往外流着河沙,这不禁让我想起当时他爹回来时的场景,难道说站在面前的大壮并不是我之前见过的冤魂,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还,还说让你好好活着,不要找你爹,你爹是去还债,等,等还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大壮嘴里的河沙好像没有吐干净,说起话来支支吾吾,说完之后看了门外一眼说:“好了,天快亮了,我得走了。”
  大壮说着抬着脚步想要绕过我直接出门,我壮着胆子一把抓着他说:“等等,我爷爷什么时候给你说的话,他不是死了么?”
  “我,我得走了,时间来不及了。”
  大壮的身体壮的像头牛似的,不理会我径直朝着门外走,把我拖得也带出了门。
  红鲤和淮北在院子里将之前的一幕全都看的清清楚楚,见我被大壮拖的在门口摔了一跟头正要上前阻拦,我连忙叫住他们不要动手,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拦在大壮跟前说:“我爷爷到底在什么地方,他究竟有没有死?”
  “死,死了。”
  大壮含含糊糊地边说边走,见我不肯罢休,就止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说:“小乙哥,别问了,白爷爷能让我出来一次已经是开恩了,其他的我要是多说,等回去就要受罚了。”
  大壮说完直接走了,朝着黄河边上走,我们三个一直跟在身后,等来到了河滩上,眼睁睁地看着大壮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河水里,再也看不见了。
  而那会儿刚好旭日东升,一轮红彤彤的朝阳沿着黄河线冉冉升起,映的整个黄河血红一片。
  我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看着那条望不到尽头的河,一遍遍大声喊着爷爷的名字,喊到声嘶力竭地坐在河滩上,嚎啕大哭。
  红鲤一直站在我身后,等到我慢慢平息下来,才用手搭着我的肩膀说道:“你爷爷不是一般人,放心吧,有这样的手段,不管他现在身处什么地方,都不会难过。”
  我擦着眼角的泪水看向红鲤说道:“为什么爷爷可以让大壮来给我带话,自己却不肯出来见我?”
  红鲤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怅然,“可能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就像你刚才的反应,如果那个人是你爷爷,你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再回去了吧?”
  我闻言有些愕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感觉心里多少有些宽慰,最起码大壮的出现,让我知道爷爷虽然已经死了,却在以另一种形式活着,他还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还在关心和保护着我。
  “屋里的那个东西你还挖不挖?”
  许久过后,红鲤在一旁默默说道。
  我闻之一愣,才想起来大壮出现的目的。
  可是那东西不是娘在信中说,是爷爷让我挖的么,可为什么又让大壮告诉我不能挖呢。
  是娘在说谎,还是爷爷临时改变的主意。
  与其相信前者,我更宁愿选择后一种答案。
  “不挖了。”
  我叹了口气,将视线从河面上挪开,拍拍身上的沙土说:“走吧,去洛阳。”
  红鲤差异地看着我,动了动嘴唇但没有开口。
  等再回到爷爷家门口的时候,淮北正要上去开车,就见红鲤的眉头微微一皱,打眼扫过四周,轻笑了一声然后又恢复到了正常。
  我有些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见她也什么异状,就迷茫地一起上了车。
  在车子缓缓驶离三岔湾的路上,我见红鲤难得的看起来心思很重,便问她怎么了,刚才到底什么情况。
  红鲤冷笑一声说:“金门的人把这个村子守的死死的,得亏你爷爷不让你挖屋子里的东西,要是真挖了出来,恐怕那些人也不会就这么轻易让咱们开。”
  “金门的人在村子?”我差异道。
  “嗯,还有一些行尸。”
  淮北此刻也在前面淡淡说道。
  我微微有些心惊,金门的人守在村子里干什么,而且他俩刚才怎么不说。
  红鲤将座椅朝后倒,脑袋舒服地靠在头枕上,幽幽地说道:“看来你爷爷是和金门不和,留下的这东西,金门之人无法拿到手,却又不想让你得手,这村子里的水可比想象中要深得多啊。”
  “那你们俩刚才怎么不说,这东西要真有那么重要,凭你的身手,说什么我也得把它拿走啊。”
  红鲤摇摇头,说:“没有那么简单,真是伸手就能拿走的物件,还能轮得到你?而且既然你娘当时嘱咐必须得夜里拿,还能不有外人,恐怕里面的门道还不少。”
  “是不是说,金门的人一直守在那里,就是为了等我取出那东西,然后再对我下手?”我惊慌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红鲤眯着眼睛淡淡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喃喃道:“也就是说,爷爷就是发现了金门的意图,才会让大壮出来阻止我,以免这个东西落在金门手中?”
  “你爷爷不简单啊,死了这么久还能做到这些,连我都对他有些畏惧了。”
  红鲤说完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淮北也恢复到了闷葫芦的本性,闷头开车不再言语。
  一路无话,等到了洛阳城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车刚一下高速口,就看见四五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打车双闪停在路的两旁。
  淮北会意地将车速放慢,按了两下喇叭,然后跟着车队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了像是老城区的一个大宅门前。
  红鲤在这个时候也醒了过来,看着外面站着的一排排人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看了我一眼说:“待会儿应酬的事情你来,我烦这个。”
  我无奈地哦了一声,等下车之后,人群当中一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头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我的脸上说:“敢情这位就是筢子行的少东家,白小乙?”
  我微笑着点点头,说:“正是,不知您怎么称呼?”
  老头呵呵笑了笑说:“老夫刘宜修,是洛阳城的东把头,本应该是东龙头亲自到场迎接,只可惜他现如今人在吴山出了点岔子,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还请少东家莫要怪罪。”
  听了他的话我正要客套两句,可突然觉得不对,东龙头去的地方,是吴山?
  第七十章 河中闹妖
  见我脸色微变,刘宜修疑惑道:“怎么,少东家也知道吴山?”
  我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而且我们今天只是借个道,不用麻烦东龙头。”
  刘宜修说着就将我们三个往院子里迎,我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淮北依旧是那副样子,看不出表情,只是红鲤的脸上明显写上了拒绝,可我想了想还是把她给拉了进去。
  正堂之上摆着满满一大桌酒席,路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全摆在上面了。
  刘宜修也明显十分擅长待人接物之道,坐下之后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捧的晕飘飘找不着北。
  看着我俩杯来盏去都喝的开始满嘴胡吣,红鲤瞪了我一眼似乎想要张口,就听见刘宜修端着酒瓶子摇摇晃晃来到我面前说:“少东家,不是老头子多嘴,刚才见你在听到吴山的反应,好像不太一般啊。”
  我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看着他给我满上之后,借着酒意问道:“嘿嘿,刘老您慧眼,先前也是听一位朋友提起,说这吴山世间难寻,可不太一般呀。”
  刘宜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满饮了一口说:“那是自然,普天之下要真是说能有让东龙头都失手的地方,不超过三个,这吴山,就是其中之一。”
  我轻轻抿着酒杯没有接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刘宜修砸了砸嘴说:“这吴山其实原名不叫这个,是一个离着洛阳城外不到二百公里处的一座荒山,附近也没啥人住,按理说是不该有这么大名气,结果好巧不巧的,前些年有个在外地做生意发财的家伙跑那边圈了个块地,说是要要盖庄园盖别墅,盖就盖吧,可是一家子人刚搬进去之后就没了动静,时间一久,身边的几个亲戚朋友还以为他发了财不想再跟这些人接触,就硬开着车跑过去找他。”
  我听了笑了笑说:“正常,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嘛,世人都是这样。”
  “可不是嘛。”
  刘宜修又独自饮上一杯说:“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几个亲戚朋友去了之后,见大门紧锁,门口的杂草都长了半米高,感觉不对,就直接翻院墙进去,一个人没见着不说,你猜还发现了啥?”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啥?”
  “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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