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深深的耻辱感和无助感,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强烈的情感洪流,险些淹没孙聪灵的意识。骄傲自负的将军,被曾经的手下败将,以压倒性的实力打败,内心的挫败感远胜于胸口的剧痛。肋骨被那一脚,踢得断裂变形,压迫着肺叶,哲超呼吸困难,脸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根本无法躲过朝着他头踩下的一脚。
  这一脚像重锤,砸在哲超的脑袋上,砸得这个将军一瞬间失去意识,眼前一黑,世界变得寂静无声,仿佛已经死去。这濒死的感觉,只有一瞬间很短暂,瞬间过后伴随着耳鸣,眼前又亮了,那大汉的脚又一次抬了起来,四周虎贲卫士的欢呼,已经变成了呐喊,整个世界除了哲超痛苦异常,其他人似乎都很欢愉,因为他的痛苦而欢愉。哲超觉得自己被世界背叛了,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人,其他人都化作了魑魅魍魉,他开始害怕,他害怕痛苦而孤独的死去,害怕死后的黑暗和寂静。
  壮汉的大脚提到了最高,再来一脚足以踩灭哲超生命的最后那撮火苗,因为大脑缺氧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只有绝望是清晰的。那只脚遮住了阳光,遮住了蓝天,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但是这只脚却迟迟没有落下。几滴液体滴在哲超脸上,雨?不是,这些液体比雨水温热粘稠,这个触感哲超并不陌生,是血!
  高抬左脚的大汉双看眼圆睁,脸上的疑惑和吃惊凝固住,胸口一个透明的大窟窿,喷洒着鲜血。严整的虎贲卫士,骚乱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个卫士身体像被凿子,凭空凿出个血窟窿,血液喷溅,在半空中形成猩红的雾。一个无形的杀手,在屠戮自己的同伴,虎贲卫士整个乱了,这些士兵对阵杀敌,绝对毫无惧意,但是面对未知,人出于本能的害怕,却不能自已。
  一个接着一个的士兵被凿穿身体,惨叫声中,夹杂着咯咯咯的声响,这个声音孙聪灵可以分辨,那是人形蛛的叫声,附近唯一的一只人形蛛,就是地下石室那只,黄衣方士把它放出来了!没有通灵眼镜,这隐去身形的怪物如入无人之境,没人再理会地上那个半死的将军,只顾惊慌自保。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在人群中躲避穿插,费了些力气才扑到了哲超的身上,原本意识模糊的哲超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女人的模样,是羽!那个启献给他的歌姬。
  “救……”哲超原本绝望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个字。
  羽却没有理会他,只在他不能动弹的身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哲超费力的举起自己的手,想要搭在羽的身上爬起来,但却被这女人粗暴的抽打开。这个女人不是来救人的?是的,她不是,羽在找到那块人形蛛玉牌之后,脸上尽露欣喜,撇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哲超,伏低身子,在他耳边轻柔而妩媚的说了一句。
  “你已经没用了,好好去死吧!”
  这是孙聪灵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哲超的记忆戛然而止,一切都变成了黑暗,无声,荒芜。玉石离开主人之后,没有再和原主人接触的话,那离开之后的记忆无法被玉石中的灵魂能量记录。看来被羽拿走之后,这玉牌就再没回到哲超身边。哲超的死活,黄衣方士的去向,也就无从得知了。
  孙聪灵集中精神,把自己的意识,从那片无限寂静的黑暗中抽离,将哲超的灵魂能量推出了自己的身体。睁开眼,灯光并不刺眼,应该是被人刻意调暗了的,刚回到自己的世界,疲惫和乏力就缠绕住了孙聪灵,仿佛要把他整个人融化在身下柔软的大床上。与灵魂连接,实在太耗体力和精神,只清醒了片刻,孙聪灵就又沉沉的睡去。
  ……
  一阵饥饿伴着酸水涌了上来,把孙聪灵从深眠中唤醒。醒来的孙聪灵还保持着,双手持玉至于胸口,平躺床上的姿势没变。装修华丽的房间,也还和孙聪灵陷入无意识状态前一样,整洁干净。这时窗外已经放亮,今天是个晴天,中午已过,又是冬天,虽然阳光明媚,却并不炎热,气温十多度,是个出门散步的好天气。床边的胥袁媛拿着一瓶营养液,正要挂在身前的架子上,却发现孙聪灵睁开了眼。
  “你醒啦?”胥袁媛看着孙聪灵,摇了摇手上的营养液:“昏迷那么久,还怕你死掉,正准备给你输营养液呢!”
  “不用那么麻烦!”孙聪灵躺在床上着实饿极了:“给我只烧鸡就行!”
  史家的厨房,效率非常高,几样精致的美食,很快就端了上来,菜的卖相都不错,只是胥袁媛不让弄太多,说是饿极了突然吃太多伤胃,所以每样菜分量都不大。孙聪灵倒也不介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菜好不好吃没注意,恶鬼哪有细细品味的闲情,风卷残云过后,一桌只剩盘碟,孙聪灵吃了个七八分饱。
  “我这是睡了多久?”孙聪灵吃得差不多,拍拍肚子,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腰背酸痛。手脚肌肉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变得有些酸软僵硬。
  “三天!”胥袁媛猜到他的症状:“待会儿找人给你按摩一下,会好一点!”
  “鲁队和小胖哥他们那边怎么样?”孙聪灵疼得难受,起身扭起了腰。
  “他们……”胥袁媛刚要开口。
  “他们可能出事了!”史旭超站在门口,打断了胥袁媛的话。
  “史老板!”孙聪灵急切的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今天中午,33号仓库,发生枪击事件,已经惊动了警察!”史家的生意,用到港口和仓库的时候非常多,在仓库区有固定的盘口,所以能很快收到消息并不奇怪。
  “鲁队和小胖哥被抓了?”这是孙聪灵第一时间想到的,33号仓库正是鲁力和沈杰三天前去调查的仓库。
  “没有,至少没被警察抓!”史旭超接着说:“中午仓库里响了好几枪,现场的保安报了警,警察进了仓库,发现里面被严重破坏,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而且像是发生过大规模的冲突。但是在现场只发现了些手枪弹头和弹壳,还有就是利器劈砍的痕迹,却没找到武器和制造冲突的人!”
  “怎么确定是鲁队他们?”孙聪灵知道,鲁力是带了枪的,既然没有找到当事人,那也不能证明枪击事件和鲁力有关。
  “他们的车,就停在仓库附近,但是人却不在!”史旭超说着,拿出了手机:“还有这个!”
  史旭超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递到孙聪灵面前。照片上是半个弹头,弹头虽然变形严重,但是却还是能看见上面刻着的符文,史旭超接着说:“这是从仓库里面射出来,落到外面的弹头。我的人里,有懂这个的,告诉我这些弹头上的花纹,是用驱邪避鬼的。我想,普通人不会无聊到,在弹头上刻这些东西吧?”
  即便做了猎鬼这个行当,鲁力也一直用的手枪,普通手枪子弹在干活的时候基本不顶用,最开始他都用灵物血泡过的子弹,但是灵物也不好找,需要高价采购,而且高温发射对灵物血的功效损耗极大,鲁力和沈杰都觉得不划算,就自己动手,在弹头上刻符文,效果出奇的不错。所以鲁力后来就一直用刻符文的子弹了,这个弹头是鲁力的没错。
  “出事前,我还接到鲁先生的一个电话!”史旭超继续说:“他让我联系表姐的父亲,也就是我姑父。但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也没挂电话,接着我听到电话那头有枪声,时间上和仓库枪击事件吻合。”
  “我爸怎么了?”一旁的胥袁媛突然紧张起来。
  “鲁先生说,姑父可能会有麻烦,我联系他了,暂时没联系上,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史旭超说着,胥袁媛却拿起电话,一边拨一边走出了门。
  “那现场还发现了什么?”孙聪灵还是比较关心33号仓库的事。
  “现场还发现一个人!”史旭超也转过话头:“是个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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