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南柯一梦

  丫鬟若是请不动,那边派侍卫来请,一点也不手软,自从在齐茂云这处吃了亏,魏惠容便一次也未再来。
  齐茂云对她可是下得了狠手的,但对老夫人却是不敢如此了。
  打定主意的魏惠容,虽是没有再来闹齐茂云,却是天天去老夫人那处闹,磨得老夫人不可开交自是不提。
  此刻的齐茂云同骆明诗的寝居内,却是一片沉寂。
  齐茂云眉宇间的疲惫清晰可见,只是看向骆明诗的的神情却是疼惜又无奈,深情的眸光如何也得不到回应。
  此刻的齐茂云只觉得就连自己也快要窒息了。
  温太医前前后后又来了三次,每次都是除了连连摇头便再也说不出其他。
  起初他还叫温太医替他瞒着这件事情,莫让皇上知晓,现下他已是为骆明诗的事情心力交瘁,实在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去应付其他。
  就连温太医来为骆明诗把脉,也是顶着为齐王请平安脉的幌子。
  只是温太医最后一次来为骆明诗把脉的时候,还依稀透露说,“这几日请平安脉的次数较之前来说,实在是太勤了些,圣上前些日子还问起了王爷的情况。”
  “你怎么说。”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问道。
  “下官自是如实照说。”
  如实照说,自然是齐茂云一切都好。
  齐茂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温太医见状又嘱咐说,“上次王爷说跟王妃说话她有反应,这就是好现象,王爷多和王妃说说话,提及她牵挂不下的人或事,说不定王妃也就被唤醒了。”
  齐茂云没再说什么只让他下去了。
  期间骆明诗身边的那个暗卫首领段离也出现过,还带着一直在骆明诗身边贴身保护的二人,游龙和灵蛇。
  他都是知晓的,因此,见三个人忽然出现在房内,也不觉得惊慌。
  只淡淡道,“你们是诗儿的下属,我不会动手处置你们,只是你们保护主子不力,等诗儿醒了自然会处置你们,现在我确实不想瞧见你们,还不快出去。”
  后好在三人也识时务,并不多加纠缠,便离开了。
  只那段离离开的时候,回眸一眼看骆明诗的眼神,叫齐茂云全看在眼里,一双好看的凤眼不由得危险的眯了眯。
  也有他的手下来报,说是齐茂山前几日虽被他揍的昏迷了两日,后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人已被关押在了大牢里。齐茂云示意自己知晓了,让那手下退下的时候,那手下临走之前还留下了一把剃须刀。
  再后来,再也没什么人来了,只有齐茂云仍是一步也不肯踏出房门,只专心守着骆明诗。
  齐茂云抬眼撇过桌子上的那把刀具,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然已是长出了稀疏的胡茬。
  只是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
  骆明诗已是日渐消瘦,不由得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温太医的那番话。
  “虽有汤药和人参吊着命,然而长久不食五谷,也会日渐衰亡,若是王妃再不醒来。”
  后边的话,那温太医不敢再说,齐茂云心中也是清楚的不再追问。
  照例俯身上前,侧卧在骆明诗的身边。
  喃喃自语,“诗儿,你为什么还是不醒来,你的梦有那么长吗?”
  “诗儿,我瞧着齐茂山那混人也觉得甚是讨厌,等你醒了怎么教训他,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诗儿,我命人去查了,前线将士的名单里,都没有叫骆明焱或是凌恒的人,要么,便是你弟弟还不曾去参军,要么就是他不曾用了真名,就像他上书院的时候那样。”
  “诗儿,你怎么还没睡够,就你这赖床的模样,可不就是一只小猪?”
  “诗儿,若是你真的就这么去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又继续道,“那么我就去陪你可好?”
  声音喃喃已不再是说给骆明诗听的了,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齐茂云将面孔埋在骆明诗的发梢里,不肯抬头,因太过悲伤投入,连着那发梢微微扯动也不曾发现。
  骆明诗缓缓的睁开了眼,待重见光明,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睡了几百年一般。
  脖颈隐隐传来一阵湿意,即便是不转过头去看,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怕是惊到那人,骆明诗只是不动声色的任他发泄着。
  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满足,填补了她走完了长达二十年的人生梦境后千疮百孔的心。
  或许说出来有些让人觉得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她虽在梦里,却也清晰的知晓自己深处梦中。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冷眼瞧着自己度过的荒唐的一生,尽管另一个自己正在受尽折磨,她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不是她不肯醒来,而是她也在疑惑,醒来,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又能如何?
  就在这里呆着吧,这般想着,她陪着另一个自己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看着另一个自己十岁时被赶出家门,看着姨娘弟弟惨死,被混混卖到妓院,被老鸨以及同一妓院中的姐妹凌辱陷害,直到她嫁到了齐茂山。
  陪着她走过了六年,再次来到齐府,她却忽而有些不安分了,总在不自觉的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着什么人,却又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在找谁。
  面前的另一个自己正在忍受着齐茂山的毒打,布满坚硬的钢筋倒刺的鞭子一下抽打在她的身上,划破了空气一般刮出胡呼的声响。还有那鞭子抽打在她身上的声音,倒刺扎进皮肉的声音。那个被绑在支架上的骆明诗不能动弹,吃痛的大叫出声。
  而这一切,她都只是冷冷的看着,等待着,因为她知道,这还没完。
  很快,齐茂山那边又是一收手,几乎插在骆明诗身上的皮鞭被狠狠一扯,倒刺勾得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像是止不住般的往外涌。
  她直直的盯着另一个自己身上的伤口,眼睛一眨也不眨,这才是最痛的一下。
  果然便听着那几欲吼破天际的吃痛的声音随之而来,她只觉得震得头皮发麻耳朵也疼,却也不伸手去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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