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了了之
皇后赶紧起身:“多谢太后关怀,只是太后乃是后宫之主,侍奉太后也是媳妇的职责,不敢有忘。昨夜太妃薨逝,这宫里千头万绪,臣妾身子再不好,也要协助太后和皇上料理好。“说罢,皇后瞧了宣绿华一眼。
宣绿华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皇后在说到“薨逝“二字的时候,似乎格外加重了语气。
皇帝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着宣绿华,问道:“宣采女,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宣绿华决定,豁出去了,赌一把。
“臣妾给皇上、太后请安。启禀皇上、太后,昨晚,臣妾与侍女听闻太妃身子一直不好,病情又重了些,便带着自己熬的粥,去探望太妃,以谢她的救命之恩。只是太妃病中,还在熬药,我们不便见面,只留下了粥,便离开了。“
说完这些,宣绿华忐忑不安。她特意把话说得含糊,以给自己留下解释的空间。
太后回头询问身边的太医:“惠太妃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她虽然一向身子不好,连吃了几年的药,但是前些日子,看起来精神倒好了些,怎么就突然去了?”说着,又捻起绢巾擦拭眼泪。
太后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沙哑,却更增添了一份成熟和阅历,甚至还有些亲切。
皇帝也叹了口气,说道:“太妃一向身子不好,无论后宫,还是前朝,都对太妃很是关心,朕在朝堂之上,也听闻百姓和朝臣们都在谈论太妃之事,甚是痛心。”说罢,看了看两边站着的十多位朝廷高官。
这下,贵妃不再说话了,皇后也沉默不语。
薛昭仪有点愣了,为了给宣绿华扣个大帽子,索性敞开了说:“宫中传闻太妃是被人谋害,毒死,并且还看见宣采女出入寿章宫,形迹可疑……”
“嗯?哀家可曾问你话了?”太后对薛昭仪贸然插话颇为不满,语气重了些,薛昭仪立刻知道自己多嘴了,再不敢多说什么。
太后身旁一个老成的太医说道:“回太后,太妃是因为痰阻气滞,太医院这一年来一直在为太妃开化气通血的方子,只是都不见效,再加上先帝崩逝,太妃悲伤过度,日夜哭泣,加重了病情。”
太后又提高了声音,对骁骑校尉林长峰问道:“骁骑卫当晚时否看到什么异样啊?”
林长峰快步上前,答道:“启禀太后,当夜,值守太妃寝宫的正是属下侍卫,确实看到宣采女和侍女拎着食盒进了寿章宫,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臣亲自询问过他们,并无发现什么异样,望太后明鉴!”
宣绿华松了一口气,林长峰这话听起来不偏不倚,但其实已经在帮着宣绿华了,这一点,宣绿华听得出来。
这时,才看清楚林长峰的样子。这人俊朗挺拔,眼眸中有星光熠熠,双眉中有青山隐隐,神情果毅,身穿挺拔的墨绿窄袖武官服,脚蹬乌皮白底长靴,真是气宇轩昂,神采不凡。
太后又看着宗正寺丞重华茂,说道:“阿茂啊,你说说看?“
重华茂说起来,还是当今圣上的族兄,因此太后待他格外亲热,并不称呼官职,而是称他的乳名。
重华茂说道:“回禀太后,其实,太妃薨逝之后,都是贵妃和昭仪在料理,臣实在没有帮上什么忙,惭愧。不过,太妃之前确实病着,皇后娘娘也一直在安排太医诊治,精心伺候,阖宫皆知。“
宣绿华心里有底了,看来,一众人等都在竭力地抹平太妃之死的种种疑点,努力塑造一个久病而逝的印象。
太后点点头,略有些不满地对薛昭仪说:“薛昭仪,谁说惠太妃被人谋害?宫里怎么有这样的传闻,如何我一点都不知情?”
宣绿华一听这话,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薛昭仪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不敢说了。
皇帝眼看众人眼神闪烁不定,便道:“既然前朝的人都很关心太妃,太妃也尚未起灵,那不如这样,长沙王,重华茂,你们二人带着在场的朝臣,皇后,你带着这几位嫔妃,一起给太妃磕头,再看上太妃一眼,为她老人家送行吧。”
宣绿华明白了,皇帝这是要开棺验尸,只不过找了个体面的由头。
随即,以皇后为首,众人给太妃行李之后,绕棺一周。这下,宣绿华算是看清楚了太妃的模样。
出乎意料的是,太妃身着吉服,妆容精致,面色如生,宛如睡着了一样,安详沉静。这,根本就不是中毒的样子啊!宣绿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贵妃和昭仪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得到的野路子消息确实是说太妃死于中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行完礼,贵妃看了躲在一旁的寿章宫白公公,恨得牙根痒。
礼毕,皇帝问道:“各位都送了太妃一程,想必太妃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太后不悦地看着薛昭仪,斥道:“薛昭仪,你年轻不经事,道听途说,还弄得阖宫不安?”
薛昭仪晕了,明明各种小道消息都说太妃是被人毒死,怎么到头来,所有人都说她是病逝,谁把毒死的消息传出来的?她知道自己可能被谁给阴了,可有苦说不出,磕头如捣蒜,连连向太后告罪。
太后点点头,问道:“薛昭仪,听风就是雨,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做事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薛昭仪苦着脸,指着一旁站着的寿章宫白公公说道:“这……臣妾也是听白公公说的……“
太后不言不语,只是淡然却严厉地瞟了白公公一眼,白公公依然浑身是汗,脸色通红,扑通一下跪了,连声说自己该死,一时口误,误导了贵妃和昭仪。
宣绿华这下淡定起来了。
薛昭仪却又气又恨,恶狠狠地瞪了白公公一眼,恨不能把他吃了。
贵妃刚要为薛昭仪辩解,太后又放缓了语气,对贵妃说道:“贵妃,皇后身子不好,你替她处理宫中事务,不可急躁,更要以皇家尊严为第一要务,怎么就为了一些无稽之谈,搞得阖宫震动,还对嫔妃用上刑了?哀家知道你心眼好,耿直,只是太急躁了,要多向皇后学着点,遇事请教皇后。“
贵妃站着,心里气极,今日一个不当心,竟然反被皇后给占了先,尤其是还在自己父亲和皇后父亲面前出丑。她看了一眼皇后,心里恨极,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