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思辨

  季妍坐在审讯台上,左边是一个速记员,右边是负责巴赫的警察。
  “确实没想到。”
  巴赫身体很轻松的靠在椅背上,这段时间应该是精神压力很大,他的头发有些散乱,双眸带着一些威严和浑浊,就好像是垂暮的老人,眸光里的一切都代表着他的一生。
  不过他的衣服一丝不苟,一双鞋子也是干净整洁,足以证明这个人是个极度自律的人。
  “我没想到你还敢来,毕竟你差点死在我手里。”
  季妍道:“你也说了,是差点,我没死是我的造化,不过你也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更加清楚,你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这个世上。”
  巴赫笑道:“哦,那你想对我宣判了?”
  “你做过的事情,杀你十次都不为过,不过对一个人来说,死一次就够了,十次不过是个没有意义的话,更何况你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会这么的有恃无恐。”
  季妍勾唇,“不过你没有杀掉我,应该还遗憾吧?”
  巴赫道:“遗憾说不上,就是有些失望,如果你死了,我就可以洗刷你在我这里制造的错误,还有你的男人,也会因为失去你而没有分寸,一个没有分寸的人,距离失败不远。”
  季妍道:“是啊,一举两得,你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不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宣判你吗?”
  巴赫嘲讽道:“想从我这里得到想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你也不用浪费时间,我是不会说的。”
  季妍道:“你错了,尊重是对于一个还称之为人的基础上,所给予对方的一点尊严,现在没有宣判你,不过是因为法官仁慈,想给你的灵魂找一个栖息地,让你可以不带着耻辱离开。”
  审讯室外的房间里,付隽坐在椅子上,听着季妍说的这番话,心里有些震惊,没想到季妍会用这种方式,让巴赫开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纳蒂也坐在一旁,他听得不太清楚,“付先生,季小姐是什么意思?这是和他谈天吗?”
  付隽没有回答,他看着监控录像里季妍正色的神情,内心涌起一股深深的满足,好像季妍的一举一动,每个进步,都能给他带去快乐和自豪。
  “哼,《圣经》里的教义,只要信上帝,就能上天堂,不信就要下地狱,这不就是哄小孩子的,好像信了,做的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可以被忽略不计,都可以上天堂,那不好意思,我不信上帝。”
  这就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上不上天堂,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季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语气平和道:“《圣经》中的教义,分为两种,一种是它的社会价值,另一种是它的自身价值,你用最浅显的话语,说出否定《圣经》的话,说明你对它的历史价值根本不了解。”
  “任何一种信念,社会价值就是与人为善,只有人向善,才能升入天堂,也能让自己的灵魂有一个安稳的去处,还有一个就是自身价值,因为它的特殊含义,让无数人崇拜追寻,也让无数人得到心理安慰,这是信念自身的力量。”
  巴赫道:“那我不信,我不需要这些虚妄的东西,我只靠自己,只信自己。”
  季妍道:“在你做过的这一切事情中,你确实是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不过你的逻辑都是强盗逻辑,你的行为也都是强盗行为,你认为你靠的是自己,大错特错,你靠的不过是你的违法手段,因为在你和强者一起的时候,你就是个失败者,因为你在正常的竞争环境下,你比不过被人,只能用强取豪夺才能换取你想要的东西,你不过是一个失败的人,用最失败的手段,你不过是用失败者的逻辑,去做强盗的事情。”
  巴赫脸色变了变,“我承认,这是我的行为,但是你不能否认,我做到了我想做的,那些强者,他们没有资格和我并肩而战,我不是失败者,我依然是成功的人。”
  “我分析过你从小成长的轨迹,我发现你之所以成为明星,除了有些事情比较方便之外,另外的原因就是因为你需要关注,因为你从小被人忽略,你内心空乏,就找了这么一条路,来弥补你的内心。”
  季妍语气沉着,缓缓道:“你所谓的成功,就是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瞧不起你的人痛苦,再让他们仰头看你,你早就知道自己会下地狱,所以你干脆不信神不信上帝,因为这些救不了你。”
  “但是,我刚才说了,人之所以能被称之为人,就需要尊严,你现在被人唾弃,就连你自己都瞧不上自己,还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呢?”
  巴赫道:“我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当然,你需要的是一个净土,你的内心空虚,也需要一点东西把他填满,只有这样,你才能安然离开。”
  “那如果,我不需要呢?”
  季妍道:“还是那句话,我们的谈话都是建立在一个人的身上,你需要这样的净土,需要给自己留下一点点的尊严,也需要在你死后,你的灵魂能有一点干净的栖息地。”
  审讯室内,一片安静。
  季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巴赫,巴赫脸色由黑变暗,由暗变明,他的眼睛从最开始的浑浊威严,到现在的清明,巴赫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他收起了刚才的玩世不恭,抬头看着天花板,“有用吗?”
  “当然有用。”
  季妍道:“你给自己的交代,也是一种归属。”
  巴赫笑了笑,“是啊,我是自己给自己交代,不是给别人。”
  随后,巴赫说的事情季妍不愿意听下去,她知道,今天她的任务完成的十分完美。
  走出警局,季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纳蒂握着她的手很久,不住的说谢谢,季妍道:“这几天的准备没有白白浪费,还好,总算是完成了一件事,巴赫,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季妍对着门外的警员道:“给巴赫说一声,我谅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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