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忽地楼道里陆续传来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传来阵阵回音。
  最近一直紧跟着他的那位助理走在最后,没同那群便衣民警一样冲进屋里,只气喘吁吁停在最后一阶楼梯上,在看见徐曜洲的刹那便着急喊道,打断他的话:不、不好了
  徐曜洲停住,眯了眯眼,侧眸看去。
  来人道:陈肆刚打电话来说他那边出事了,你的手机占线,一直打不通
  无声的夜似蛰伏的野兽,不知何时便如幽灵般出现,带着那双阴恻恻的眼。
  陈肆都快窒息了。
  第一次被无边的懊悔侵蚀整片心房,他无措地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不敢相信,就因为自己毫无防备被人支开,竟差点害得傅均城出事。
  如果不是傅均城发现了那名护士不对劲
  如果傅均城没能在关键时候睡醒
  陈肆不敢继续想下去。
  好在,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可明明差点出事的人就是傅均城,傅均城还得反过来安慰他:你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陈肆还发着抖,紧咬着嘴唇,眼见着都快要哭出来了,被傅均城一句话又给轻飘飘地堵回去:你敢哭一下,你年底的奖金就没了。
  陈肆瘪着嘴,猛地打了个嗝。
  正待张口,视线不经意间瞥见傅均城淤青的手背,登时又红了眼。
  傅均城头都快炸了。
  他就怕应付别人哭了。
  想了想,傅均城问:警方那边怎么说,人招了没。
  招了,陈肆拿衣袖狠狠擦了把眼,说是你的黑粉,一直想找机会给你一个教训。
  傅均城脸色一沉。
  陈肆说:药水瓶里掺的是麻醉剂,想趁你昏睡不醒的时候拍些不雅照。
  傅均城也没说信或者不信,半垂的眸光落在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上,半晌没动静。
  直到陈肆不解地担忧唤了他一句:怎么了?
  没怎么,傅均城说,有点头痛。
  陈肆一听更紧张了。
  傅均城的烧本来就没有完全退下去,被这么一折腾,病情不加重都是好的,连忙道:你快躺下休息,我叫医生来。
  别了,傅均城说,况且这天都快亮了,我可能是被饿晕的。
  陈肆差点没反应过来:啊?
  傅均城把自己的手机丢给陈肆:快趁我饿晕之前点个外卖,医院食堂买的东西太寡淡了,都不入味。
  陈肆固执道:你还生病呢,不能吃辛辣的。
  傅均城不依不挠:就一点点辣没事的。
  争执间,门被人猛地推开。
  来人的身上还挂着更深露重的寒气,气喘吁吁地看他几眼,一双眼比陈肆红得还厉害,脸色惨白。
  对方似乎想靠近,但又顾及自己身上的雨水,脚步只停在离病床半米远处的地方,用眼光上下打量着他,眸光微颤。
  傅均城也毫不顾忌迎上对方的眼。
  不等徐曜洲询问,他顺着徐曜洲的视线瞅了瞅自己刚刚才包扎好的脚,率先解释道:不小心踩着玻璃了,已经清理干净了。
  徐曜洲感觉自己的嗓音在发抖。
  疼吗?徐曜洲问。
  傅均城忘了前一秒还在安慰陈肆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这会儿置身徐曜洲浓稠的眼光下,他皱皱眉:别说,脚还挺疼的。
  徐曜洲:
  傅均城问:其实我有点想去厕所,不如你背我一下?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陈肆:他太瘦了,肯定背不动我。
  突然被点名的陈肆难得没跳起来反驳,瞧了眼徐曜洲,闷声道:都是我没用
  话音刚落,剩下的话蓦然卡在了喉间。
  徐曜洲毫无征兆地俯身,顾不得身上寒气,紧紧抱住坐在床沿的傅均城。
  发紧的喉咙好不容易才发出沙哑的嗓音,颤声道:哥哥,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傅均城:
  傅均城没忍心责怪,微仰着脑袋任由徐曜洲抱住自己,咕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死。
  徐曜洲整个人一僵,一言不发地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耳边传来傅均城越来越小的声音:你还要不要背我去厕所,挺急的。
  等会儿随便你怎么抱,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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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第 68 章
  四周忽然静了几秒。
  傅均城就在这须臾空隙间反思了一下, 随便怎么抱,这话听起来会不会太随便了一点。
  但解释是不可能解释的,解释就是事实。
  所以傅均城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继续让徐曜洲抱着。
  直到脚上蓦地一轻, 转瞬悬空
  傅均城猝不及防被徐曜洲揽上背, 勾住膝弯。
  是公主抱的姿势。
  傅均城人都傻了。
  他说随便抱, 就真的随便抱吗?
  这也太随便了吧!
  他一个大男人被公主抱, 怎么看都很奇怪啊!
  傅均城下意识拿余光瞥了眼一直待在一旁的陈肆,结果对方似乎对徐曜洲这个举动无动于衷,甚至还低下了头玩手机。
  这让傅均城不经生出几分怀疑来。
  难道是他反应过度了?
  其实这画面看起来很和谐?
  但傅均城实在是说服不了他自己。
  他舔了舔唇,开口的瞬间声音刻意放缓了很多, 以至于像是趴在肩上与对方耳语一般:放我下来!
  徐曜洲没吭声。
  傅均城想了想, 提醒:陈肆还在这里呢!
  陈肆拿手机的手微微一抖,把脑袋勾得更下,眼光却一刻也没落在手机屏幕上。
  然后在感受到另一道投向自己方向的视线时,连忙站起来, 慌得差点结巴:不, 我不在。
  傅均城:???
  陈肆把自己当成一个瞎子, 蒙头往门外走:我去给你们买早饭。
  傅均城一阵无言。
  下一秒, 就听徐曜洲问:陈肆不在就可以吗?
  傅均城:
  他不是!
  他没有!
  别胡说!
  这话说得跟他们偷情似的。
  傅均城脸上一热,恼道:陈肆不在也不可以!
  徐曜洲闻言也没吭声,又小心翼翼把他放下。
  傅均城的耳朵红了一大片, 见状连忙从徐曜洲身上跳下来。
  这动作太急, 傅均城在仓促间踉跄了一下,随即便感受到脚上一阵钻心的疼。
  他下意识搂住徐曜洲的臂弯,整个人挂在了徐曜洲的身上。
  肩上一暖,是徐曜洲掌心的温度,头顶上面传来对方关切的询问:哥哥, 很疼吗?
  说着就要蹲下去查看他的伤势。
  他倒也没有这么娇贵。
  傅均城连忙拉住徐曜洲,连忙道: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一边说着,傅均城不经意间瞥了眼旁侧的玻璃窗。
  玻璃窗上影影绰绰倒映出他们俩紧紧挨在一起的身影,傅均城突然发觉有阵子没见徐曜洲,对方似乎长高了一点点。
  比他更高了。
  这个想法在他以龟速挪到洗手间后,得到了更加明确的证实。
  从镜子里看去,可不是比他高了么。
  傅均城忍不住多打量了徐曜洲半晌。
  怎么就比他高了呢?
  不应该啊。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矮子攻?
  傅均城忽然愣了愣。
  这让他不免想起上回与徐曜洲之间那点荒唐事,顿时浑身上下都不自然。
  可他能感觉到徐曜洲对那个晚上并不愿意多谈,他便将那点纠结情绪强压在心底,再没有提起来过。
  而且傅均城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多心。
  自那之后徐曜洲匆匆忙忙赶回剧组,期间与他的联系比以往少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躲着他。
  就好比徐曜洲这次杀青,他都是从陈肆的口中得知的。
  他不清楚徐曜洲的近况,也对他的行踪不太了解。
  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
  微妙到,傅均城莫名感觉心里不太好受,但细想一番又觉得实在没必要。
  徐曜洲有他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哪能事事都跟他详谈。
  傅均城想得出神,思绪忽被徐曜洲唤回来。
  徐曜洲问:哥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
  傅均城提起精神,答。
  徐曜洲没多问。
  场面一时再次变得安静。
  傅均城站在马桶前迟疑许久,又开口:你扶着点我?
  虽然他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柔弱
  可脚下的伤是真疼。
  傅均城内心挣扎了极久,究竟是短暂的示弱看起来更没面子
  还是上厕所上到一半因为站不稳而出什么意外,更让人觉得社会性死亡?
  见鬼。
  他以后再也不耍帅了。
  之前有多帅,玻璃扎进脚里就有多疼。
  结果话说出声,旁边人一直没动静。
  傅均城狐疑偏过头去,直接撞上徐曜洲愣怔的脸。
  傅均城:?
  傅均城莫名其妙,顺着徐曜洲的视线低头瞅了瞅。
  登时反应过来。
  有热气直冲天灵盖,傅均城瞬间炸了。
  傅均城面红耳热道:让你扶我的手,没让你扶
  那啥
  说到一半突然打住。
  傅均城支支吾吾,没好意思说下去。
  完了完了!
  莫不是经过上回,他在徐曜洲心中的猥琐形象算是彻底抹不去了?
  然后傅均城便见徐曜洲在自己近乎炸毛的视线下眨了眨眼,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也微微泛起薄红。
  仓惶对上他的视线后,久久没有把目光移开,
  须臾后,徐曜洲才一声不吭地伸过手来。
  灼热的掌心贴上他的手肘肌肤,傅均城只觉得自己都快热得熟透了,尤其是对方指尖的温度令他烧得慌,仿佛带着细微的火苗,只一碰上便窜至四肢百骸,无一例外。
  傅均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抬手拿右手手肘遮了下脸,闷声嘟囔道:你转过头去,别看我。
  这也太羞耻了
  耳畔传来徐曜洲一声很轻的嗯。
  傅均城没好意思再看徐曜洲。
  在这狭小空间里,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在心如擂鼓间都快忘记了该怎样呼吸。
  就连本该再平常不过的细微声响,都在一瞬间被放得无限大。
  徐曜洲下意识屏息,突然有种错觉,又回到在剧组时,每日见不到眼前人,午夜梦回的挠人场景。
  他梦见自己把吴靳耍得团团转,只为了接近这个人。
  处心积虑的,无所不用其极。
  零零星星的片段编制成一张巨大的网,渐渐有了模糊的影子,最终在不知不觉间化为一双湿润的眼,就连眼尾那丝被浸湿的薄薄胭脂色,也是他肖想过千百遍的模样,就那样迷茫又渴望地注视着他。
  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沉沉嗓音:吴靳给你吃药了是不是,他碰了你哪里?
  又听见傅均城沙哑着,近乎呓语的哄诱:帮帮我
  脑袋里弦便是在这时候,断得彻底。
  所有理智顷刻间土崩瓦解,他看见自己狠狠咬上对方的唇,接着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变本加厉,一发不可收拾。
  他看着傅均城在自己的指下喑哑咽呜,看着傅均城因为自己而哭红眼的颤抖模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可是还不够。
  怎么会够。
  还想要更多。
  还想得到更多。
  傅均城在他怀中逐渐失去气力,双手软软地搂着他的脖子,咬着他耳的哭声也慢慢消下去,很乖巧地窝在他的身前。
  他原本以为傅均城睡着了。
  恍然间,傅均城又努力仰起头,动作非常轻的,亲在他的下巴上。
  连声音也似情人间的呢喃软语,像是在说着什么很亲密的话。
  可他却猛地一震。
  心脏如被无形丝线狠狠攥紧,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傅均城说:如果当时没有在那里看见你就好了。
  这声音轻而缓,温柔地不像话。
  这个人说:不应该给你那颗糖,不应该逗弄你
  不应该遇见你。
  徐曜洲?
  猛地回神,徐曜洲听见傅均城小声唤他,疑惑道:你在想什么?
  徐曜洲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仿佛随着某段记忆,心口处难忍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连反应也迟了半拍,好不容易才缓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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