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思锦的连续睡眠时间不会超过五小时。
  她每次闭眼，都会浮现太多过去的事，然后无声地流泪。
  这次，是她最近睡得最长的一次。
  她闭目养神了一会，便起床洗漱，然后进了厨房。
  等陆远醒来，他出门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看着厨房间忙碌的身影，站在原处，注视了她许久，直到她转身。
  “你醒了？我煮了粥，要吃吗？”思锦兴冲冲走过来，和他距离一米的位置停下，问。
  陆远没有回答，径直走进厨房。
  她煮的皮蛋瘦肉粥，是曾经他常煮的早饭，他转身看了一眼，拿起汤勺开始盛。
  思锦有些紧张，两手揉搓着：“啾啾要吃吗？我能给她带一些吗？”
  陆远尝了一口，道：“是她喜欢的。”
  思锦立刻笑起，从橱柜里找了保温盒，开始打包。
  她眼周围有些许色斑，苍白的皮肤将这些瑕疵显得明显。脸无血色，穿着他宽松的衬衣，让她整个人看着更加消瘦。
  他放下碗筷，走到她面前，拉着的手，问：“几点醒的？”
  思锦对上他的视线，一怔，下意识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回：“六点。”
  陆远深眸微聚，伸手将她头发捋到耳后，他温热的指背，触碰着她微凉的耳骨，她下意识一颤。
  他道：“你紧张的时候喜欢这样。”
  思锦无言。
  其实也就相差一个小时而已，她何必说谎。
  思锦有点后悔，转过身躲避了他的目光，整理好饭盒后，走进卧室。
  不一会她梳妆打扮好出来，道：“我去上班了。”
  “我送你。”陆远这时已经吃完，他顺手拿了思锦为啾啾准备的粥，走过来拉住了她。
  “好。”思锦应声着，跟在他身上。
  他们一起来到医院，在大楼前分开。
  思锦从侧门坐电梯进了科室，陆远则从正面坐电梯走入啾啾病房。
  啾啾尝着陆远送来的皮蛋粥，诧异道：“爸爸，味道有点不一样了。”
  陆远笑着给她擦了擦脸颊，问：“那好吃吗？”
  “嗯，好吃。”
  “记得和陈阿姨说。”
  “嗯？”啾啾不解地看他。
  陆远上前，故意压低了声音：“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这是陈阿姨给你做的。”
  “真的吗？”啾啾纯真的眸中放着光亮。
  “爸爸，阿姨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啾啾从出生到现在，对她好的其实屈指可数。
  陆远是她已知的唯一亲人。
  所以思锦的出现和行为，对啾啾来说都是新奇的。
  她喜欢这个阿姨，但她怕，怕她会像徐奶奶一样，终究要离开她。
  她瞪大了眼睛，童真的声音喃喃：“爸爸，阿姨不是你花钱雇来的吧？”
  陆远情不自禁抱紧她：“不是，她会一直对你好。”
  “那太好了，我要把我琴房让给她。”啾啾高兴地说着，开始畅所欲言，“等我回家，蔡婆婆就住徐奶奶住的房间。阿姨就住我的琴房，好不好？”
  陆远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尖，淡笑：“她和我睡。”
  “你的琴房是给你专心练琴的，别想偷懒。”
  “哦！”啾啾失望地低头，还没理解到一起睡的意思。
  她只觉得，阿姨能一直陪着自己真好。
  …
  思锦一如既往的忙碌，下班时已经十点，啾啾这个点怕早已进入梦乡。
  换好衣服，她来到啾啾病房，里面的灯已经熄灭，她在门外看了看，隐约看到陆远还坐在啾啾病床旁。
  她有些惊诧，轻手轻脚开门走了进去。
  陆远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向她。
  昏暗中，两人四目相对。
  思锦来到啾啾病床前，温柔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们似是有了默契，怕吵醒孩子，都沉默着。
  直到陆远的手机亮起，他看了看屏幕，然后起身要离开，却带上了她。
  思锦被他拉出了病房，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问：“干嘛？”
  “回家。”他的手下略微下移，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向电梯处走去。
  这个动作太亲密了，思锦撇开了他。
  陆远转过身看她，思锦退后道：“我和我同事说我们是亲戚。”
  陆远没有多说，先走进电梯。
  两人来到停车场，思锦一直后面走着，便看到陆远直接走向自己的车，然后站在副驾驶座旁等她。
  思锦诧异：“你的车呢？”
  “我让司机送我来的。”
  思锦这下明白过来：“所以你是在病房等我？”
  “你送我回去，或者我开车？”他说着走过来要拿钥匙。
  思锦无奈，把钥匙给了他。
  她很累，坐上副驾驶就往后椅，陆远启动了车子，问：“先去你家还是我家？”
  思锦一愣，转眸看向他，想了想回：“先去你家，然后我开车回家？”
  陆远没有回应，转动方向盘。
  等车子驶出医院，他才道：“我和啾啾说，你以后会和我们一起住。”
  “什么？”
  “后天她就要出院了，到时候一起搬过来吧。”
  他平静的话中，没有太多情愫。
  不是命令，但也不是请求。
  思锦看着他将车子驶入回自己家的道路上，脑子里嗡嗡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同。
  他好像变得霸道了。
  陆远将车停在了思锦的公寓楼下，然后下了车。
  思锦紧随其后，问他：“你怎么回去？”
  “不回去。”他说着，大步走进公寓楼。
  思锦看着他颀长的身影，看着他熟练地走到电梯处，竟有种错觉，他不是第一次来。
  这套公寓，是思锦租的房子，一室一厅，面积不大，里面堆满了东西。
  陆远进去时，还能看到沙发上乱堆的衣服，他微蹙了眉，转身看向思锦。
  思锦低下头，立刻过去把衣服理了理，放入旁边的衣柜中。
  这个客厅，除了沙发，还放了储物柜，书桌。而桌上除了书籍，还有化妆护肤品，看着不像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陆远问：“你这里没人来过？”
  思锦轻声应道：“嗯。”
  陆远又看了她，眼神深沉，他打开了卧室的门。
  相比客厅的杂乱，卧室要整洁太多，除了床和床头柜，就只有一个小推车放在窗台旁，从上面的分类贴纸来看，有一盒是药品。
  “怎么备了这么多药？”陆远沉声地问。
  思锦对着他的眸，有些心慌：“大概职业病吧，习惯多买了。”
  他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她更加紧张，下意识道：“我这太乱了，床也小，你还是回去吧？”
  陆远剑眉微挑，突然似笑非笑：“那你呢？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思锦不解回问。
  “和我们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