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包

  赵宁很快收到李老的回复,看得出李老此次震怒非常,当然不是因为李池设计逼死了王老师。而是这个孽子竟然敢说赵国不应该救他,应当放任当年的他在街头流血而死。
  原本他承诺过只要李池肯承认是自己害死了那对母子就给她一个交代,没想到李池得意之下却将真心话说了出来,严重违逆了自己。
  于是他给儿子下了最后通牒,出国反思三个月,等到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接回来。此外,他还勒令李池在出国之前必须好好给赵宁赔礼道歉,务必令她消气。
  赵宁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心中冷笑不止。两条人命比不上商界大佬的薄薄颜面,对于富二代杀人最严重的惩罚居然只是换个地方“反思”,但不得不说,对老头子而言这目前是最稳妥的处理办法,送李池出国一来是避开因近日风波媒体对李氏的穷追猛打,减少李池的曝光率,二来顺她这个未来主母的半口气,毕竟她在处理吴胭的事情上确实为李氏立了功。
  前脚老头子打完电话,后脚李池便发来短信,内容大概为父亲狠狠训斥了他一顿,自己已接受了父亲送他出国的决定,此外在内疚惶恐之下,他还给王教授的侄女打了一笔巨款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可能怕她不信,李池还将汇款单图片发了过来。最后他说自己明天就要出国,希望在走之前能再见她一面。此前赵宁请他吃饭自己作为未婚夫必须是要请回来的,并且在饭局上他会好好给她赔礼道歉等等。
  短信言简意赅,语气真挚动人,明明是换个地方吃喝玩乐胡作非为,却偏偏说得自己明天就要上前线打仗生离死别一般。
  赵宁看完这条带有遗书风格的邀请函,回复了一句好。
  赴约的地点在南郊的一家小饭店,通往这里的公交车特别少,赵宁转了三趟车才摸到地方。下车的时候直想吐。
  幸亏李池那辆扎眼的红色法拉利,赵宁才摸清饭店的门口在哪。在报上房间号后,服务员痛快地把她领到了专属包间。
  赵宁站在房门口,犹豫自己是先敲门还是直接进去呢。这时门突然开了,只见李池一把薅住她的胳膊往里拉,力度之大险些令她手臂脱臼。
  他在拉她进去之后并未住手,反而粗暴地掰开她下巴将一团餐布塞进她口中。赵宁刚下公交车正头晕眼花还没反应过来,遭此大变反射性地想取出堵在嘴里的餐布。李池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截尼龙绳扣住了她的手腕并迅速反绑住了她双手。
  完成这一切后李池一脚踹向了她膝窝,赵宁猝不及防摔跪在地上。
  这是一场鸿门宴。
  李池面无表情地俯视跪在地上眼泪花花的赵宁,倏然一把攥住地上女子的下巴,表情变得深情款款起来,就像那天他踹吴胭肚子之前一般温柔无俦。
  他蹲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婊子,你害的我好苦”
  随后,他双手捧住赵宁的脸直视着她,瞳仁里满满地倒映着她的影子,声音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亲爱的,你这么算计我,可让我怎么回报你呢,既然你这么喜欢录音,我待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好给你录个音怎么样?”
  赵宁没看他,眼角却不住瞄向自己的皮包。
  李池显然注意到了,他松开赵宁的脸颊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站起身拿起皮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
  手机,梳子,口红,化妆镜,钱包和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李池冷笑,将她的手机摔了个稀巴烂,对地上的赵宁冷嘲热讽:“赵小姐,除了手机你还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我?这个房间没有信号,也没有监控。同样的招数用两次未免过于愚蠢”
  赵宁嘴被餐布堵着说不了话,口中呜呜作响,眼睛执着地瞄向地上的小盒子,深情戒备而紧张。
  李池见状疑惑地捡起地上的盒子,对她说:“你很不想我打开它对吗”
  赵宁看到盒子被他拾起后反应更加剧烈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口中呜呜不停面带恳求地望向他,似乎很不赞同他接下来的举动。
  李池冷笑加剧,不信邪地一把拧开上面的搭扣,想看清这个女人究竟在里面藏了什么秘密在搞什么鬼。
  然后盒子开了,刺鼻而剧烈的气体毫不客气地糊了他一头一脸。李池还没来得及说话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小盒子从他手中跌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莫名的化学药剂撒了一地。
  与此同时,赵宁的第一反应不是去观察晕在地上的李池,而是屏住呼吸站起身来一脚勾住桌上的高脚杯使其摔碎在地,而后她捡起地上的残片开始割手腕的尼龙绳。在这期间,她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且不论这位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公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她和李池明明都住在市区,他却舍近求远地在郊区请她吃饭,并且吴胭说过他在南郊有栋见不得人的房子,她在猜不出来李池请她来干嘛就有鬼了。
  那个小盒子本来是整蛊用的恶作剧用品,原本里面是可食用的红色颜料,谁打开喷谁一脸血。赵宁临时将颜料替换为可致人短期晕眩的化学药剂。另外她在临走前向父亲和堂弟特别交代过自己的行踪,钱包里有一个小型定位装置,她去哪定位跟到哪。
  但是李池确实对她有所防备,在屋子里装了信号屏蔽装置,她无法向别人传递音频定位或者视频。然而没想到他太听话,自己三番两次暗示他别打开盒子还偏偏手贱,如果他再谨慎一些,打开盒子的时候离的远些或者把盒子开口冲着赵宁都不会掉入陷阱。
  若她没猜错李池还有别的后手,刚刚他吸入的药剂有限,这个量最多能使一个成年男子昏迷5分钟,更何况李池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性时间可能会更短。如果在他醒过来之前自己没有脱离控制一切自救都是前功尽弃。
  也许对方认为自己是个女人的原因,他给她准备的尼龙绳并没有想象中的结实,这为她争取了不少时间。赵宁拼命地拿碎片磨啊磨,手指已经被玻璃剌破了也感受不到疼。大概3分钟后绳子总算断了。赵宁这时戒备地看向李池,他睫毛翕动,似是想从一个不太美妙的梦中醒来。
  赵宁见状立马掏出嘴里的餐布,迅速用它擦干了地板上溅落的那滩化学药剂。
  一切都是刚刚好,她刚擦完李池已经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撑着手臂打算从地上爬起来了。
  就是现在,赵宁没等他起来,一脚踹向他后背令他再次趴伏在地上,随后双腿用力跪在他腰背。
  现在李池神智尚未全部清醒,腰背受困使他很难借力撑起身子,他本能地要甩开后背上的重物重获自由。
  就算赵宁全力压在他的后背,由于体重太轻还是险些被掀翻。
  此时她不再犹豫,曲起左手手臂,用肘曲夹住他的脖颈狠命一勒!
  李池挣扎的动作猛烈起来,赵宁狠狠勒住他的脖颈依然无法全面控制住他。她的角度正好力度却有限,单单维持住这个动作下来已经快要耗费掉她所有的力气。
  李池双手开始疯狂地掰卡住自己脖子的左臂,赵宁马上坚持不住了。
  陡然间她却猛地松开了胳膊,濒临窒息的李池下意识贪婪地呼吸久违的空气,然而下一秒赵宁右手刚刚浸满药液的餐布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身下的男人呜呜了几声,动作渐渐软了下来,赵宁没动。依然执着而坚定的将刚刚用来赌她嘴的餐布捂着李池的嘴,确保他呼吸的空气必须带着药味儿。
  五分钟过去了,赵宁从他身上翻下来,瘫坐在地上喘气。
  这东西吸入的时间越长昏迷的时间就越长,一般持续吸入十几秒就能昏睡几个小时。第一次李池吸入的时间太短只晕了短短三分钟。第二次赵宁在锁住他的喉后又足足拿药闷了他五分钟。就算他反应足够快憋气装晕骗她,普通人憋气三分钟已是极限,除非他想把自己憋死。
  危机暂时解决了,可下一步怎么办?
  赵宁心脏跳的像打鼓,脑子却在高速地运转,良久,她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向角落并关闭了信号屏蔽仪,接着拾起地上被摔个稀巴烂的手机。
  屏幕碎了但还能用,她机械地向父亲抱了声平安。
  现在李池是晕了,并且短期时间不可能再醒过来对自己构成威胁。似乎安全了,下一步是报警还是直接逃走呢?
  报警不可能,就算是杀人灭口李家也有本事让他逍遥法外,更何况一个绑架未遂。
  直接溜走更不可行,经过今天这个事,他李池一天活着自己就一天永无安宁之日。
  要不,杀了他?
  赵宁望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李池凸起的喉结出神。
  就算杀了他,她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分尸,也没有把握能做到完全毁尸灭迹。而且李池这次出门不知道提前通知了谁。
  提前通知?赵宁脑子里灵光乍现,摸出了李池裤兜里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
  翻开通知信息最上面的那一栏,是一个在四十分钟前发过来的陌生号码。
  from陌生号码:她自己一个人来的,除我之外没有人在暗地跟着她。
  from陌生号码:照片
  from陌生号码:照片
  from陌生号码:照片
  from陌生号码:她现在已经到达XX餐馆门口。
  李池:收到。
  赵宁点开陌生号码发的照片,不出意外地发现照片里的人都是她,坐公交的她,步行的她。她从离家到饭店一路上都有人在监控拍照。
  显然李池经历过上次现在对她戒备多了,刚才他还在确保是否有人暗地跟踪保护着自己。想必对方还在外面继续监视,只是他不知道现在李池已经被迷晕。
  换句话说如果刚刚自己慌不择路地从饭店跑出去,那么就会被外面守株待兔的暗哨逮个正着。
  赵宁还没来得及庆幸,对方突然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陌生号码:鱼是否上钩,是否还需要我继续监视?
  赵宁看了眼倒在地上挺尸的李池,缓缓打字回复。
  李池:鱼已上钩,不必再继续监视,立刻原路撤回。
  对方秒回:收到,接到周总消息,他说已为您办好明天替身出国的事,并建议您近日减少露面,最好留在南郊。老李总那边他会安排。您是否同意?
  怪不得李池这么有恃无恐,自己觉得李老安排他出国是便宜了他,没想到李公子连这个“惩罚”也不愿接受,竟然瞒着他老子让个西贝货替他出国。这对父子俩,当真有意思。
  赵宁无声讽笑,回复对方“同意”后将李池手机揣到自己兜里。
  随后,她划开桌面上的火柴盒点燃了沾满药剂的餐布,接着扶起李池将他摆成一个趴伏在饭桌前的姿势。
  在用包间内厕所的拖把将地上残留的血迹与药品清除干净后,她把大半瓶红酒倒入马桶,剩下的倒入桌上另外一个高脚杯内并塞进李池手里。最后她从李池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系在自己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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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赶到包间的时候只见一名男子趴在餐桌上,酒瓶已经空了,手里还拿着一杯喝剩的红酒。一旁的女子面带忧色,略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您好,我的朋友喝多了,现在他人事不省的,您能不能叫人把他扶到外面的那辆红色的车上,我开车送他回去。”
  服务员立即答应,转头就叫了一位身强力壮的男侍将李池从座位上搀起来拖到外面。
  随后,这位笑容羞涩温柔的女子瞄了眼桌上几乎没被动过的佳肴,再次叫住了她。
  “您能否帮我把桌上的剩菜打包,我想带回去慢慢吃。”
  赵宁脑子里灵光乍现,摸出了李池裤兜里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
  翻开通知信息最上面的那一栏,是一个在四十分钟前发过来的陌生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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