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对弈

  泗眛进入东宫的时候,他见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梨树下,白花飘飘,花瓣滑落在树下石桌上,落在那人白衣的颈肩上,落在那人执黑棋的手边。正是慕容衡。
  慕容衡见他来了,便抬手示意他坐下。泗眛没有推辞,就坐在他的对面。他捻起一粒温润的白玉棋子放到那棋盘上,与慕容衡对弈起来。
  风就这边从两人的宽大的衣袖间拂过,吹动着本来落在棋子间隙的雪白梨花,被吹到了棋子上,尤其是与那黑子粘连在一起。
  两人的对弈也结束了,两人便一同起身。“殿下的棋艺比我们上次下棋时又精进了许多。”泗眛对着慕容衡说道。
  慕容衡平日里苍白的脸色现在却红润了许多,“在这宫中无聊,便只能与自己对弈了。”他沉声道,显得威严又冰冷。
  慕容衡带着泗眛进了许久没有踏足的书房。他在正位上缓缓的落座了。泗眛看着他,他身上的威压此刻没有压制,完全释放出来。借着这书房中的肃穆气息,让他很难喘气。
  泗眛自然而然的跪在地上,“殿下。”
  “皇叔近来可好?”慕容衡问道。
  “多谢殿下关心。父王身体安康,很是挂念殿下,特意吩咐我一到京城就来拜见殿下。”泗眛答道。
  “皇叔有心了。你起来吧。咳咳。”慕容衡捂住胸口咳嗽了一两声。
  “殿下,你的身体,不碍事吧?”泗眛这才起来,见慕容衡这般便问道。小道消息都传遍他命不久矣了。
  “孤无碍。”慕容衡道,只见他拿起笔架上的狼毫,自己动手磨起墨来。他抽出一张宣纸,用随意沾染了墨的狼毫,龙飞凤舞的写了什么。
  他便将那张纸朝泗眛扔去。泗眛接过,只觉得这纸片带风。他打开看完上面写的字,将那张纸片在手中直接粉碎了,随风散去。
  “殿下,臣告退了。”泗眛再度半跪在地上向他行礼。慕容衡向他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待他离开之后,慕容衡便离开座位在书房内的摆设中逡巡着。只见他依次将书房中没有碎的几个不显眼的花瓶,挪动着位置。
  摆完之后颇有点五行八卦的意味。他轻轻的用内力催动着书架,只见这固若金汤的书架缓缓地打开。他捂住自己有些发痛的胸口直接进了去。
  他又过了一个暗门,这才进入里面的暗室。这里面是别有洞天,四周的石壁上挂满了名家墨宝,陈设只有一间圆床。
  它分为五份,红黄蓝绿紫各占一份,这些材质泛着光,如玉般润滑,又如钻石般透亮,还泛着冷冷的雾气。它不像是床,却像极了五行八卦阵。
  慕容衡心想,自己自从回来便没有来过了。他若是再让身体由着他们作弄,怕是要真的要弄坏了。他慢慢走近了那燧石床,便直接躺了上去。
  他闭上眼睛周身运着内力,飘荡在空间里的雾气徐徐聚集在一起,围绕在他的胸口处。白茫茫的雾气将他的胸口处紧紧的包裹着。
  泗眛出了东宫正好听见宫门口的婢女在低声议论说着太子殿下今日撕字画甩花瓶的事情。他撇了一眼那宫人正在从他身边而过的运垃圾的车。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看了一眼。他突然就笑了,太子殿下果然还是一如当年。这些撕碎和摔碎的东西,如果他没看错,都是赝品吧?
  泗眛出了东宫走的却不是出宫的路,而是去了御书房。他一到外面,这于公公就上前来对他笑盈盈地。
  “小王爷,你算可来了。陛下听说您今日进宫,便命令奴才去吩咐御膳房做您最爱吃的桂花糖。皇上可问了奴才多少次,怎么小王爷还没到?”于公公见着他英气勃发的模样,比几年前更加贵气威武了。
  “有劳于公公了。”泗眛笑着道。于公公心中一阵感动,像泗眛小王爷这样不常在京中的贵人居然还记得自己,不由的老泪纵横。
  “皇伯伯。”泗眛一进御书房就见着在龙椅上处理奏章的慕容正了。慕容正见到他心中一喜,“泗眛来了,都是自家人,免了你的行礼了,快些起来。”慕容正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迎他。
  “皇伯伯的心意泗眛知道了,但是礼不可废。”泗眛说着,便跪下向慕容正行了大礼,“臣慕容泗眛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正对他越发的满意起来,亲手将他扶起来,给他在御书房中赐座,吩咐道,“于顺,还不快把朕让御膳房做的桂花糖端上来。”
  “是,皇上,奴才来了。”于公公连忙双手捧着乘着桂花糖的精美瓷盘给二人端上来。泗眛便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朕特意吩咐御书房做的,你且试试。朕记得你小时就来宫中短住的时候,最馋这桂花糖,你且试试,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多谢皇伯伯。”泗眛便用银筷夹起一个放入口中,当真是在口中这甜味便荡漾开来,倒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朕听说,你刚才去见太子了?”慕容正道,言语间却是少了刚才的亲昵。
  泗眛吞下这糖便恭敬的对慕容正说道,“臣却是先去见了太子堂兄。这是父王交给侄子的差事,他让我一到宫中便去看望太子堂兄,父王十分挂念堂兄的身体。”
  慕容正却是不言了,他想起他那位皇弟的死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想不明白,这太子究竟是哪里好,竟然入了他的青眼。还让儿子来看望他?
  “你父王和母亲可好?”慕容正问他,自从那日夺嫡宫变之后。他这位唯一活下来又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皇弟受不了兄弟相残之痛,便过了几年待时局稳定之后。
  他就迁到了封地,还娶妻生子不愿再回京城了。他虽是有些伤心就允了,便令他的儿子也就是泗眛,少时来宫中短居,又让自己的儿子比如太子,去他的封地居住。
  这一来二往,这他皇弟和泗眛对太子颇为亲近倒也是说的过去。虽然太子如今这般奄奄一息,他都还如此。他这皇弟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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