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节

  黎青河关心地问:“受伤了吗?”
  白哥摇头:“没有。就吃了饭。”
  黎青河看着他,他看着黎青河。
  黎青河叹气,直言道:“那是外地来投亲的,家中女子便用此举来套取财物。若你找上门去,他们反会说你侮辱了家中女眷,还要赔钱。所以只能这么算了。”
  白哥神色变了。
  白哥羞愤至极!
  白哥气炸了!
  白哥把气吞回去了。
  黎青河看他脸色变来变去的,知道他羞恼,就离开了,离开前嘱咐人好好照顾他,想了想,终是忍不住笑道:“也算是个难得的经历了,叫他别太放在心上,哈哈哈哈!”
  第626章 恼人的女人
  黎青河在当天下午就得知白哥又去了那条小巷。
  “让他去吧。可能是不甘心。”黎青河想起来仍忍不住发笑, “对徐公弟子来说, 这可能是第一次, 他的人还比不上他的衣服。”
  白哥坐在干净整洁, 但同时也是空无一物的房间里。他的长子坐在他的对面, 非常乖巧听话懂事, 只是不敢看他——他是来替“客人”送茶的。
  他的次子坐在他的怀里正在把他的腿当鼓蹦。
  自从公主这么养三宝之后,他回家就把这一手教给了徐家的孩子,徐家的新生儿都很喜欢蹦鼓这个游戏。
  可惜他们匆匆离开凤凰台时没能把鼓带出来。
  青焰在绣花。她和她的姐妹、姑嫂都在做针线活。她们的针线活还真的卖出去了。
  不是徐家带出来的钱太少,而是徐家有一道家训是:在堂居堂, 居井食井。
  意思是坐在华堂上的时候就像个公子小姐,蹲在市井讨生活时,就要过得像个百姓。
  所以徐家人出了凤凰台就全体换了衣服, 全按排行称呼。他们自称姓许, 家里原是乡民,薄有家产,但遇到强宦, 不得不举家逃走。
  这种事在各地都不鲜见,特别是最近几年。花大将军“遗祸”不小。在花大将军“死”后,各地到现在仍有强征民财的事发生。大鱼吃小鱼, 小鱼吃虾米。在花大将军手里吃了亏的各地著姓大族缓过来后, 当然就需要从别处把损失补回来。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家中没有靠山,却有点小钱的百姓了。
  缺人的就抓人, 缺钱的就抢财, 地、房、人, 最后都会落到别人手里。百姓们不得不把地和房子都扔下来,举族而逃,就是为了不让家里的子孙沦为奴隶。
  万应城比较大,这两年各地流民有不少都涌进了万应城。黎青河或多或少的放任了点,并没有把所有的流民都挡在外面。
  因为一旦真的出现了险情,万应城临时征抓壮丁,这些外来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徐家四五十口人,老少男女都有,兄弟姐妹夫妻皆备,乍一看,实在是很能唬住人。而且这一家也确实是真的亲戚,彼此之间不必做戏。
  于是徐家男丁进城后就四处找活干,有天生看起来像个读书人的,生得或是清秀,或是俊美,或是文弱,就腆着脸,托着几篇不入流的文章四处敲门;有生得高大,脸长得又比较朴实厚道的,那就去当力士,背柴推车上街叫卖。
  女眷们就在家里做一些活儿。
  徐青焰不想在家里待着,就索性对外自称是个寡妇,不打算再嫁,又读过书,养过孩子,愿意到富贵人家当个陪伴的人。白哥听公主说起过,她当年也有过这样一个伴妇,把他吓得不轻:是那个女人把公主教成这样的吗?
  公主说这其实就是家庭教师。
  其实非常贴切了。
  徐青焰就这么做起了“家庭教师”。
  间或做几个媒。
  或是替一些深闺寂寞的女人开解、陪她们说话。
  因为生过孩子,也被请到产妇家中去教产妇如何养孩子,或是请神下降,求神保佑平安生产,生个大胖小子之类 。
  白哥:“……”
  这就是他的妻子在离开他的几个月里开创的“事业”。
  但正因为青焰的这番作为,带动了徐家女眷们的工作热情——也打消了外界的诸多怀疑。
  估计是没人想到徐家女眷会当女仆。
  白哥来了快半天了,青焰因为有“工作”,只把两个儿子送来陪他,自己一直不出来。
  等到黄昏了,“客人”终于走了,青焰才端着晚饭进来:非常熟悉的鼎食。
  白哥:“……为什么你们在这里也吃这个?”青焰白了他一眼:“你真是不懂!这个现在吃多便宜啊!”
  黄豆制成的云食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传播开来了。不管世家们怎么说,百姓们都非常喜欢便宜的食物。黄豆又能存放,又好种,随便洒在田间地头都能收。
  鼎食的方便之处也在于它简单、易做,还容易品尝到美味。普通百姓平时能在饭菜中尝到的味道最多的就是咸味,可鼎食偏偏能融汇许多种味道,是一种不管怎么做都不会难吃的饭食。
  它的流行也是顺理成章的。
  青焰把陶瓮放下,再把碗分一分,白哥就伸出手来:“我来吧。”他提起陶瓮,一人倒了一满碗。热气和香气飘出来,白哥也咽了一口口水。
  不得不说,有时方便、便宜就是好东西。
  吃完一碗饭后,青焰就指挥白哥去铺床上,然后又指挥他带两个宝宝去尿尿、便便,再指挥他把两个儿子都哄睡,最后白哥疲惫的爬进被窝时,青焰滚到他的怀里,甜蜜地笑着。
  白哥有气无力:“我很累了……”何况昨天他们久别重逢,他已经努力了一下午了。现在真的没力气了。
  青焰的手在他的腰下打转:“你就不想我吗?”
  想啊。
  白哥到底是忍不住。
  然后一夜好睡,第二天睁眼时已经回到黎家了。
  黎青河就在外面,听到他醒了才拿着书卷进来,一见他在被子里惊慌失措就发笑:“昨夜遇仙?梦入洛河?”
  这说的是大梁开国皇帝在洛水遇仙,被留了九年的香艳典故。
  白哥当然气得不轻。他这是又被青焰给糊弄了!他昨天去本来是想劝他们赶紧出城,搬到公主城去的。
  结果正事一句都没说!
  黎青河是来“安慰”他的,他觉得白哥可能是以前太过顺风顺水,才会遇到这种事后无法释怀。他也担心白哥真的被那种女人骗了——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黎青河:“那些女人不管前尘如何,现在她们都不是良家女子了。你不要一错再错。”
  白哥听到这话,当即反驳:“她不是这样的女人!”
  黎青河叹气:“我有一个堂叔,也遇上过跟你一样的事。最后竟与那个女子离家别居,死后险些不能归葬祖坟。你如果在这里出事,我要怎么给徐公交待?”更别提白哥娶的还是徐家女!他要是真在万应城迷上这样的女人,那黎家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白哥灵机一动,把黎青河赶了出去后,又跑去找青焰了,进门就说:“你们快随我去公主城!黎青河现在担心我被你们欺骗,可能会对你们不利!”青焰登时不乐,“你才来了两天!我就是要迷倒你,怎么着也要把你留下住个十天半月的才说得过去!”白哥:“你不想见公主吗?”这可奇怪了。
  青焰:“我当然愿意见公主。但不是在此时。”
  白哥还想继续说服她,青焰抢先道:“我知道一个跟黎青河有关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黎家这么大,当然不会是铁板一块。黎青河的年纪不算大,他的父亲、祖父都还在世,早早的让位把他推上来,就是为了延续他们这一支的族长之位。
  黎家目前有两个不同的意见在斗争。
  一个是认为现在与其继续把目标放在凤凰台上的皇帝身上,不如停下来,好好经营万应城。
  另一个仍是认为还是从皇帝那边入手更简单点,但现在皇帝和权臣斗得有点厉害,陶然和花万里都折进去了,他们黎家可以慢一步,慢慢来——那个鲁国公主就可以投资一把嘛,等她当上皇后,生下太子,那他们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黎青河倾向第二个,但也没有明着反对第一个。事实上他觉得两个都很有道理,所以他打算双管齐下,一边发展万应城,一边投资鲁国公主。
  想的是很好,但就因为他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哪一个,所以现在两边的支持者对他都有点不满。
  前段时间,白哥来了以后给他“出主意”说庆王大公子可以一试,黎青河就派人往河谷明着送了一些礼物问候庆王大公子,暗中则是跟王家和祁家联络,继而得知王家族长死了,王家一族以及和王家联姻的不少家族都开始服丧了。
  可正因为王家这一“退”,庆王大公子的动作突然激烈起来了。
  “王令”不在,但庆王大公子手握圣旨,代发王旨,已经命人往各家、各地征男征女,一时乡野之间哭声不绝。
  有人抗旨,或隐瞒丁口,或不肯交丁,不肯相从的,都被庆王大公子给命人锁拿问罪了。
  这种情况下,当然有人混水摸鱼,借着庆王大公子的手铲除异已,报私仇。
  庆王大公子不知是不知情,还是故意借此生势,但总得来说,河谷目前是庆王大公子身边已经聚集了相当一部分世家,剩下的世家哪怕心里不愿意,嘴上也不会明着反对了。
  剩下的人就更不会在此时冒头了。
  王家收下了黎家的礼物,却并不打算替黎家到庆王大公子跟前说话。王家说,他们家要守孝。
  等于是要退避一段时间了。
  祁家虽然接了礼物,却说另有一人更能替黎家在大公子面前说话,只是此人有隐衷,不能直言姓名。如果黎家信得过,他们就替黎家找上这人,请他替黎家引见。
  黎青河得到这个消息不足五日,正在为难的时候。
  青焰就知道了。
  白哥:“……………………”
  青焰柔弱的倚在他怀里,声音娇嫩欲滴:“就叫我留下帮你嘛!”
  白哥:“……你是不是一定不肯走?”青焰眨着眼睛,说了实话:“现在我怎么能走?我要亲手把黎家送给公主!”
  白哥:“你有主意了?”
  青焰不肯说,“你肯让我帮你了?”白哥:“………………”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突然有那么一刻,他想起了姜大将军。不知姜大将军在面对公主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时刻?
  既爱她,又恨她;想保护她,她却不需要你的保护;想让她留在安全的地方,她却已经冲到了你的前面去了。
  第627章 大公子还是大公主
  公主城一直过的是鲁年, 遵循的是鲁地的礼俗。姜姬就在金秋节和新年前主持举行了两次神女祭,这也是专属于她的节日。
  但今年不止鲁地百姓参加祭祀, 解县与新县两地的百姓也都早在听说神女祭要举办前就举家携口的赶来了, 他们都献上了厚厚的祭礼——全是粮食。
  由于姜姬本人的“爱好”, 龚香在造“神女”这一神像的时候就把五谷和男女定为祭祀的主要内容,同样也是最受神女喜爱的祭品。
  主要的祭器也只有鼎这一样,巨鼎烹食,就是祭祀最重要的环节了。
  献上的五谷会在祭祀中一直不停往鼎中添加,供信众取食;男女就是相亲、求爱、求子大会, 哪怕五旬老人,满头华发, 也会在当日充做少年,在祭祀中唱情歌,追求年轻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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