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书[刑侦] 第58节

  殷天被看毛了,下意识侧头躲避。
  “小天,我想抱抱你”
  殷天沉默不语,脑子灰蒙蒙,看米和有俩鼻子,她想上手捏捏看哪个是真的,可胳膊沉得下坠,动不了。
  “就抱一下,”米和蹭过来,“抱一下,好不好?”他双手环住她,但没收紧,还在等她回复。
  “嗯。”殷天哼声。
  米和眼睛刹那绽放流光,兴高采烈地搂住,面颊埋入她发间,“好香。”
  “小天。”
  “嗯。”
  “小天。”
  “嗯。”
  “我小时候,特别羡慕有兄弟姐妹,哥哥可以给妹妹买洋娃娃,姐姐能带弟弟去玩弹珠。”
  “嗯。”
  “那以后要两个好不好。”
  殷天哼了半个“嗯”,声音戛然而止。
  米和得了便宜,笑得摇头晃脑。
  “你都敢给我下|药,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你怎么不说要一足球队。”
  “那也可以。”
  殷天笑了,又慢慢拢住笑意,“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嗯,我知道的,”米和抚摩她眼角,“你能看见我就好。”
  “有点……困。”殷天恍恍,眼皮有些粘连。
  “你还没说好不好呢?”
  “什么……好不好?”
  “生一个叫糯米,再生一个叫团子,糯米团子,你最喜欢吃糯米团子,好不好。”
  “有病。”
  “好不好?”米和极有耐性,慢慢哄,“好不好嗯?”
  “有……”
  “好不好,”他蹭着她额头,等了半天没声音,低头一看,殷天已经睡着。
  米和哑然失笑,捂着膝盖起身。
  熬到清晨5点30分,翻译了20多页拉丁文和荷兰文,将纸张整整齐齐夹进黑皮书。
  他腿越来越疼,不敢再翻墙,决定从正门走。
  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对着她的鼻尖和额头亲了又亲。
  次日上午9点20分,西装革履的米和慵慵懒懒刷卡进平安大厦。
  16层至23层都是长阳律所的地界,他办公室在20层。
  米和困得两眼酸麻,公文包都没放,直奔茶水间。
  背靠落地窗,身后是流光溢彩的万丈高空,米和悠悠然等着咖啡,跟进来的职员们热情招呼。
  还未踏进办公室。
  电梯间就喧闹起来,丁一远带着一队人横冲直撞。
  前台服务的姑娘拦得满头大汗,眼神示意另一位女职员。
  女职员小跑到前厅的办公台,摸向桌子背面,摁了黑色按钮。
  21层的技术防御部门当即收到警报,一边将情况反馈给23层的董事厅,一边调度了20层所有监控,开启音画录制模式。
  米和的助理律师阿冉也找了个刁钻位置,打开手机开始录像。
  丁一远声色洪亮,“米和,你涉嫌一起药物投毒案,请跟我们回淮江分局配合调查。”
  米和抬眉,喝了口摩卡,“投毒,什么时候?”
  “11月29号晚上8点42分,青松岭界桥村。”
  “弄错了吧警官,我明明是在救那位女警官。”
  米和被带走时,不知被谁绊了一脚。
  踉跄几步差点栽倒在地,起来时满脸通红,一身狼狈。
  长阳的应急预案和危机公关几乎到了剑及履及的神速地步。
  米和前脚刚走,阿冉就将视频传到内网,技术部员工便开始各司其职,3分钟内完成了剪切与再录制。
  他们将丰厚的照片和影像资料打包发往公关部。
  公关部核对检查后,按照已然设定好的ab计划,配备新闻稿,分别向报刊、杂志、无线电、电视和国际互联网输送材料。
  网上论坛的人员已经就位,根据拟定好的不同阵营,时刻蓄势待发。
  也就是说在米和下电梯,坐上警车的那一瞬间,所有传播媒体已经完成准备工作,即将开始第一波预热。
  20分钟后,一张张报纸在轮转机上快速印刷,版面是米和跌倒抬身的尴尬身影。
  报纸快速叠加,身影快速叠加。
  网络媒体的页面铺天盖地:
  “长阳律师事务所新秀律师面临投毒指控!”
  “福林宾馆杀人案,长阳律所与警方的再对决,谁胜谁负?”
  “长阳秀出底线,所中律师竟痛伤警务人员。”
  “福林杀人案始末解析,你所不知道的走廊最后一间房。”
  “不道德的辩护?刑辩律师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办案不力的作秀行为,是否是一种目标转移?”
  ……
  1个小时后。
  长阳律师事务所谢长君副总在平安大厦会议厅召开新闻会。
  67岁的女人一头爽利的灰白卷发,“米和律师是长阳律师事务所着重培养的刑辩律师,他们团队于11月29日晚在青松岭界桥村采集福林旅馆嫌疑人的生活信息时,被警方指控药物投毒。当时一名在场的女警员出现了严重的身体不适,米和律师本着人道主义关怀,挨家挨户敲门讨药,所有行为举止不存在半点隐匿,我们正在和受伤女警取得联系,也支持做药物对比以证真相清白。我们理解公安机构逢案必破的决心,但如果这是一起针对事件,我们表示遗憾,并会用法律手段维护良善,维护公义,维护司法。”
  2个小时后。
  国美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开始哄闹,很快蔓延至全校。
  高烨风评极好,与学生关系融洽,学术水准巧夺天工。
  他话很少,有种天然地讷讷,很好说话。
  旷课了撒个娇,不及格哭一场,总能让他心软,被开玩笑后还会脸红,是系里公认的国宝级老师。
  艺术学生表达自己的愤怒很独树一帜,他们在图书馆前的广场石砖上,画出了长宽15米的高烨面部油画,而后开始签名静|坐。
  蜂拥而至的媒体舌灿莲花,再一次引|爆了舆论高|潮。
  不利于警方的言论越来越繁多,越来越偏激。
  淮江市民沸沸扬扬,认定警方出于破案压力,好大喜功,故而刻意扣留辩方律师,导致律团群龙无首,不攻自破。
  作为此次投毒事件的中心人物,殷天却没有受到媒体的任何叨扰。
  仿佛有人下了噤声令,将她隔绝在外,安然保护。
  可她总觉得惴惴不安,焦虑莫名。
  张乙安和老殷这两日都没出门,专门盯住她,调理饮食和睡眠,不让她过度接触舆论的风言雾语。
  淮江市经过了一夜的望风捕影,一夜的口耳相承,一夜的遗闻琐事,终于迎来开庭。
  米和还被扣留在淮阳分局,这次由他的助理律师阿冉进行上庭辩护。
  殷天想去,被张乙安拦下,只能打电话给康子,听现场音。
  好在他坐第一排,各路声音清晰可闻。
  阿冉的辩护思路的确如米和所说,主打“兄妹关系恶劣”。
  “这些照片和结论由惠爱医院和淮江市鉴定中心提供。高烨六岁后暂居青松岭界桥村的叔叔高泱家,根据村民与酒铺老板所说,高泱有酗酒家暴的习惯。高烨在高泱家生活了8年,有被虐待的迹象,腿骨骨折后没有进行妥善处理,至今仍可见错位,背部同样有大量暗沉伤疤,后脖颈出有夹剪创,这说明了什么,请大家想象一下高泱的行为,他拿剪刀从高烨的脖子后方开始剪他的脑袋,当即血流如注。之后被村民和婶婶送到卫生站医治。这就是童年时期,高烨的生长环境,他宁可留校打扫操场和全年级班级的卫生,也不愿提前回家,这是他当年班主任的证词……”
  殷天看着米和整理的拉丁语词汇和句子,断断续续的听。
  米和的字很好看,力透纸背,颜筋柳骨。
  “为什么对高灿怀有这么大的恨意?”
  “她脏。”
  “什么意思?”
  “她要钱买零食,买口红,买小玩意儿,谁给她钱,她跟谁走。她喜欢国外的小摆件,小公主人偶,摆在屋里。”
  “谁送的。”
  “很多人,有男孩也有男人。我婶婶说她是公主的心,下人的命。”
  “通过物流和交易记录,这些洋气的摆件都是外贸货,由多名不同的男性,分别在不同年份送给高灿。”
  “你跟她同校,你们一起上下学吗?”
  “没有,我不敢跟她有太多交集,她心情不好会哭闹,哭闹后我叔叔就会认定是我在欺负他,会打得比平常更厉害。”
  “童年创伤如影随形,导致即便到今日,我当事人的精神状态依旧不是很好,这是从前年7月2号至今,安方心理咨询室的就诊及病情记录,我当事人一直在积极接受心理治疗。”
  殷天顿然一怔。
  安方心理咨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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