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这局结束后，台上的人都彼此拥抱着。vis被他们抱在中间，林殊锦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一直用笑在掩饰着。
  而到了接受赛后访问的时候，vis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主持人上来就迫不及待道：“终于结束了，我们先恭喜你们组！我想此时此刻大家一定很想知道，今天最后一局，所有选手对vis的那个‘赞’是什么意思？”
  “就是点赞啊。”梁唯道，“我们vis哥哥不赞吗？”
  主持人看他没接上话，又去找高杰的事儿：“高总呢？高总居然也跟着点赞了？”
  高杰一脸酷哥样：“我为什么不能？”
  “能能能。”主持人蹭蹭汗，对高杰这种话题终结者没有办法，只能找vis，“vis呢？这次是不是打得挺开心的。”
  “开心啊。”vis笑道，“一场比赛，没有人针对你，没有人吃你兵，没有人压你线，没人来线上抓，还有人让个野吃……给中路喂野吃，真爽，你们有机会也能试试。”
  “谢谢啊。”vis对其他人拱拱手。
  “不客气。”其他人对他挥挥手。
  和谐的互动下，主持人也没问出什么，只能岔开话题作罢，而vis的粉丝在台下叫得声嘶力竭。
  他们好像感觉到了点什么，又没有人敢去证实什么。
  接受了赛后采访，之后还要被安排后台群访。
  等选手下台后，林殊锦忽然拍拍尤亦池。
  “跟我来。”林殊锦说。
  “嗯？”尤亦池愣了一下，“我？”
  “嗯。”林殊锦应了一声。
  他带着尤亦池去往后台，没有带上别人。
  “我让vis出来就来这里了。”林殊锦说，“我不会说话，你安慰他两句吧。”
  “……vis哥肯定很难受吧。”尤亦池说。
  “难受不至于，或者应该说是遗憾。”林殊锦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尤亦池。
  “我第一次遇见vis的时候，他就和我说，‘老板，我没有别的要求，我想多赚点钱给我妈治病。’，后来他真的很拼命，第一年就赚够了钱，不光够了妈妈的手术费，他还买了房车，赚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第二年对我说‘老林，电子竞技真有意思，我想拿冠军了’。”林殊锦垂下眼，“我说出来是不是很轻松？vis第一年的拼命不是很多人能想象的，他和你不一样，他没有那么高超的技巧，他对你说的什么感觉，不过都是一遍遍和人对线出来后形成的思维惯性，只不过他善于利用举一反三而已。”
  尤亦池没想到林殊锦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看得出来他对vis的在意：“……我知道bycp经历得很多了。”
  “很多。”林殊锦说。
  “嗯……以后我也会一直在的。”尤亦池说，“bycp会拿冠军的，我一定会给你拿到冠军的。”
  林殊锦抬手推了他一把：“……你冠军是为我拿的？”
  “对啊。”尤亦池说，“你高兴，你要什么我都努力一下。”
  林殊锦吞了口口水，觉得尤亦池有时候这种无意识的直球、这种笨拙的情话真是让人很难拒绝，让他恍然有一种想浸入自己全部感情的感觉。
  他觉得，有时候尤亦池就是孩子思想，他拿冠军了，自己就会多喜欢他一点？
  可不管是冠军还是感情，努力可以获得什么？或许尽头就是一无所有罢了。
  “把力气用在该用的地方。”林殊锦侧头看他，难得出声提醒，“你乖一点，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我想要你。”尤亦池认真说。
  “那你想想吧。”林殊锦淡淡道，“我不属于任何人。”
  “那我拿了冠军，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尤亦池说。
  “等你拿了再说。”林殊锦说，“小孩儿，人和人的关系里并不只是存在爱情的。在我看来xing和爱可以分开，友情和爱情可以分开……”
  “那我和你分不开。”尤亦池说。
  林殊锦忍无可忍，撅起嘴，再慢慢扬高嘴角，看起来像扯起个笑。
  然后从喉口落出了个字：“滚。”
  说话间隙群访结束，选手从后台被安排出来，林殊锦在走道中看见了vis，叫住了他：“哥！哥！哥！这边。”
  “……”vis看见林殊锦和尤亦池一前一后站着，他垂下肩膀走过去，一把搂住了他们俩。
  “vis哥你打得好棒。”尤亦池说。
  “谢谢。”vis抬手拍拍他后背，又看向林殊锦，“我……我打完了。”
  “嗯，很精彩。”林殊锦说。
  “说会话行吗？就我们几个。”vis说。
  林殊锦看了眼尤亦池，尤亦池也有点意外，指了指自己：“我？”
  “嗯。”vis点点头。
  “走吧。”林殊锦说。
  vis道：“陪我出去抽根烟。”
  他们三个人走到室外，外面的天还很冷。今年这里还没下雪，但顶楼的风还挺冷。尤亦池人高马大的，被风糊了一脸。
  他旁边的林殊锦一哆嗦，也跟着眯起眼。
  尤亦池见状，侧身帮他挡了大半的风，双手插在口袋里勾着腰。
  vis拿了根烟，对着林殊锦扬了扬。
  尤亦池看他手法熟练地抽出一根叼起来，vis咬着烟尾，嘴角勾勾道：“打爽了。”
  “你是爽了，我呢？”林殊锦道，“之前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vis吐出一口烟道：“当然是接受，bycp里有我的一切，我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倒是你。”vis转眼看尤亦池，“全明星后就是德玛西亚杯，你准备好在lpl里第一次亮相了吗？”
  “我当然准备好了。”尤亦池说。
  “我有时候觉得你和当年的我好像。”vis说，“不知天高地厚的。”
  “我高啊，天塌下来我自己能顶。”尤亦池说，“今年春季赛夏季赛，看我给你们冲个冠军回来。”
  “哈哈哈哈——”vis捏着烟笑起来，看了一眼林殊锦。林殊锦对他这样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vis肩膀和他靠着，抬手搂住尤亦池的肩膀：“那今年，我们就试试吧。”
  ……
  全明星周末结束，lpl的转会期也接近了尾声。
  虽然之前憋气许久，在全明星赛上的那波以vis为中心的神奇的操作也让坊间的节奏被带得飞起。
  “vis要退役”这件事，其实从那时起就被拿出来讨论了，他的手有问题，部分人也是从他的身体上的变化看出来的，但他自己在任何的公开场合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
  但纵然有万般的无奈和不舍，最后都有尘埃落定的时候。
  当然，这时的尤亦池还不知道，vis退役的那一刻，整个bycp队伍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而vis这个人，对他又会有怎么样的改变。
  官宣的那天，尤亦池却正在基地听他们的adc和辅助吵架。
  尤亦池和他们打训练赛，打着打着吴昊和adi就吵起来，平时训练赛有点小摩擦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现在又正值新版本开始，难免在配合上有无数的问题。
  但这次好像吵得格外的凶。
  “你在干什么？锤石的灯笼攥手里就是不给就是不给，给了刚才那波都赢了！”adi道。
  “好了你别说了。”吴昊拍了把键盘，“我打得舒服？他们就是针对我们下路，还有一个ad打那么激进干什么？”
  “我不激进一点这把他妈有得玩？我告诉你吴昊，不止这一把！上一把，上上把？”
  “自己战绩不好怪辅助你他吗第一天玩英雄联盟打职业啊？我们看比赛录像行不行？行不行？”吴昊说，“vis以前从来不要我保，我专注保你，你就自己舒服啊想怎么打怎么打，你能不能发现一下自己意识走位稀烂这件事啊？”
  尤亦池在旁边叼着根吸管子喝可乐，听见这一句赶紧实时劝架：“不好意思，我的我的，中间我去支援上路没发信号，团战还要哥帮我挡技能，我错了我错了，我练一下。”
  吴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adi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你确实和vis有差距。”
  “你甩锅给别人的时候倒是挺精神的。”吴昊转头道，“他就算和vis有差距，我们的突破口就他妈是你这个傻逼。”
  “你骂谁！？”adi拍桌起来。
  “哎哎哎……”刚打完一盘蹲女主播直播间看人家唱了一会歌的胖仔终于摘了耳机站起来，对吴昊道，“昊子有点过分了啊，你俩要有话出去吵嘛，打完一把火气那么大干嘛……吓到我们小弟弟。”
  眼镜扶了扶眼镜：“别人喊我双排，我、我要不先排一把？”
  “啊别……”胖仔想出声阻止，想想又说，“算了你排吧。”
  adi还不依不饶：“你说什么呢吴昊，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傻——”那个字还没出口，尤亦池赶紧拉他道：“哥哥哥……好了好了，别吵了，一会阿夕教练来了看见又该说你们……”
  “得，你俩想打就打吧。”胖仔拽了一把尤亦池，“我们出去晃一圈，小池喝不喝奶茶，走走胖仔哥请你。”
  尤亦池还有点担心，被胖仔拉着走了。
  和胖仔到了楼下，尤亦池被冷风激得一哆嗦，胖仔看见他缩脖子就笑他：“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冬天还是要胖仔这种脂肪体型才好。”
  “嘿嘿。”尤亦池笑了笑，和他一起在街道上走，周末的街上人不少，他们俩走进了一家奶茶店，尤亦池搓着手才暖和了一点，就道，“楼上两个人不会打起来吧。”
  “百分之八十会打起来吧。”胖仔道，“为难眼镜仔了，谁叫他开游戏了。”
  “啊？”尤亦池说，“那你还不去劝架啊？”
  “劝什么架啊早晚要打。”胖仔对着服务员道，“小姐姐，要两杯乌龙奶茶一杯半糖一杯无糖，还要一杯珍珠奶茶，小尤喝什么？”
  “啊我……”尤亦池上前点完单还有点焦急，“那怎么办？”
  “说了他们早晚要打啊。”胖仔一脸气定神闲说，“adi这个人平时冲得很，吴昊隔三差五就要你和他吵架打架，打完架还不是一起洗澡有时候还一起睡觉，恶心心。”
  “……”尤亦池咳了一声，“欸……”
  “习惯就好。”胖仔说，“你知道，vis走了……其实他退役得很突然，虽然我们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也知道古往今来一支队伍不可能从头到尾都一直在一起，合久必分嘛。”
  “但……”胖仔撑着头看着柜台里的人，“vis对我们太重要了……他是我们的核心。”
  尤亦池静静站着没说话。
  “我很喜欢你，大家都很喜欢你，但到了比赛场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胖仔说，“上一次的配合很顺利，但怎么说呢……”
  “我会努力跟上大家的。”尤亦池马上说，“给我点时间，我学习很快……”
  “不不不，弟弟你误会了。”胖仔说，“vis没和你说过吗？其实可能未来是我们跟不上你。”
  “欸？”尤亦池愣了一下。
  “吴昊也说的没错，adi就是个突破口，他打法激进，在劣势局中也容易心态不稳。那时候一般就是vis能够帮我们撑住，现在这个柱子倒了，我们不光是打法上需要调整，现在心态上也要调整。”
  胖仔拎了奶茶，对尤亦池挥了挥：“所以啊，打起来在所难免。”
  尤亦池道：“我……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具备这种能力。”
  “是啊，不怪你，谁都代替不了vis，我们又是一支磨合时间很长的队伍。”胖仔说，“但你也知道，我们队内平均年龄其实都大了，只有adi和你比较小，其他十六七岁就已经在赛场上打比赛了，你看人家高杰，就是有拽得不可一世的资本啊。”
  胖仔道：“vis过后或许就是我了，或许就是吴昊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状态了。”
  “你别这么说。”尤亦池道，“春季赛我们好好打。”
  “好。”胖仔点点头，他们俩进了电梯，胖仔哼着歌打开了手机，正好看见了热搜第一。
  ——vis宣布退役。
  尤亦池凑过来，也看见那几个字的时候，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林殊锦退役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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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没有名词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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