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四和八

  第二天按理来说应该是难得的清闲日子,既不用进宫去应酬那些相看两生厌的臭脸,也不用提防夜宴上可能会出现的刺客。苏芷北打个坐,准备悄悄吸收一点身体里的鬼车内丹,最好能在参加夜宴前把修为提升到五重天大圆满,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任天底下最大胆的人也不敢想,一个月不到,她的修为竟然能整整上升一个层级。若不是在这高手如云的玄城,苏芷北少说也够称霸一方了。
  但事不遂人愿,小德子找的字画竟这么快就眼巴巴地送上门来,生怕耽误了这位殿下似的。
  项栩感慨道:“他对容嫔娘娘的事情倒真的很上心。”
  苏芷北一幅一幅展开画卷,有的是花鸟,有的是山水,有的是人物,笔法细腻,构图精妙,功力远胜旁人口中的“略有造诣”。但无论如何,都没法从其中获取到有关帝姬身世的消息。
  苏芷北和项栩看了老半天,无奈地决定推后再议,由少女将所有的字画都搬进自己屋子里。
  燕惊寒听见动静,倚在她门边不清不淡道:“我也看看。”
  苏芷北依言展开卷轴:“这样的字画丢了真是可惜。”她的指尖拂过面前画卷的落款:辛未年四月初叁——婉婉帝姬出生前的叁个多月。
  这是时间最近的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双髻小姑娘放纸鸢,背后高高的宫墙,雪白的梨树,色彩艳丽而不媚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一幅好画。
  “容嫔比较希望生一个女孩吧。”苏芷北道,“画上的女孩看起来有七八岁,这幅画应是在遥想未来。”
  燕惊寒没有回答,摩挲着下巴良久,道:“不见得。”
  他用手指点了点落款“四月”的“四”字:“容嫔之前的画落款写过小楷,也写过行书,这个用的是草书。”
  苏芷北解释道:“她的病越临近生产越严重,精神有些混乱,后来都不怎么写小楷了,大多是草书,还有几幅二叁月的画也是这样。”
  “草书是不错。”燕惊寒低声笑道,“你看‘四’这里,像不像个‘八’。”
  苏芷北垂首,见男人的食指一遍一遍描着“四”字中间的部分,像突然被塞了一块冰进衣服,冻得浑身激灵。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不可能……”
  “我只是说我想到的。”燕惊寒并不坚持。
  苏芷北却仿佛一下子被打乱了思绪,瘫坐在椅子上。
  如果这幅画是八月初叁画的,说明有人改过落款的时间。如果不是为了掩盖某种真相,何必做得如此以假乱真?
  把原本是婉婉帝姬出生后的画改到出生前,让画面上的一切变为精神错乱人的臆想,有什么作用?
  苏芷北死死盯着画面上的小女孩:容嫔并不是想生一个女孩,而是画这幅画的时候已经生出了一个女孩。她这么喜欢这个孩子,为她画长大之后的画像,怎么会亲手杀了她?
  不对,不对!这些都是次要的,谁会改这幅画?为什么不选择直接销毁而是修改?那个人想要误导她什么?
  苏芷北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若她不知道四和八的奥妙,肯定不会关心画上小女孩的特征。她从如此具有代表性的证据里都找不到和容嫔的联系,肯定就会相信自己不是容嫔的孩子,即使真的是皇族血脉,也无根无源,地位尴尬。
  但也不知道是否是苏芷北的错觉,看久了,她竟觉得画上这小姑娘眉眼间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一个大胆的答案在少女胸中呼之欲出。
  她看向燕惊寒。
  男人也看着她。
  少女的心立刻稳稳落定,对外高呼道:“通知项大人!我要再去趟尼姑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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