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那一刹那,兰亭眼角沁出湿意,嘴角一弯,将小家伙象婴儿一样抱在怀中,如珍似宝地轻抚着小家伙的后背,宠爱言于溢表,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已还是安慰赐儿,“赐儿,娘亲不会有事,赐儿的娘亲这么聪明,她会保护好自已!”
  兰亭不停地抹着小家伙哗啦啦滚下的金豆豆,安抚着。小家伙睁着一双幽怨的琉璃眸,早已哭得连话都说不成。
  待安抚完小家伙后,兰亭方将赐儿抱回,沈千染神色已恢复冷静,她和水月各自服下一碗药,又逼着兰亭和赐儿也喝了一小碗。
  水玉在寝房外的议事厅插着今儿赐儿骑马时,在草坡上摘下来的野花,准备弄好了送到寝房里让沈千染的心情恢复些许。
  “奴才桂声给王爷王妃请安了……”水玉正端起花瓶,突然听到院门口有奴才的声音,便走出去看看情况。
  “什么事?”水玉认得桂声,通常钟管家有事都差谴这个奴才来跑一趟。
  听到钟管家派人来说沈老夫人来看望沈二小姐,水玉一双冷飕飕地眼睛直瞧得那桂声满身发怵,挤了半天方挤出一句,“沈老夫人想见沈二小姐一面,钟管家是想问问王妃的意思,这天色已经略晚,是要留老夫人,还是……”
  水玉冷然道,“你回一下钟管家,就说我家二小姐现在人不舒服,不宜见客!”
  桂声见水玉也不回报,直接代主子作主,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样只能小心翼翼地添了句,“那奴才应怎么回复?”
  水玉冷讽一笑,也不解释,满脸冰霜,“你就直接对沈老夫人说,让她打哪来,打哪回去!”
  宁王府的奴才知道这沈二小姐带来的几个丫环,从来就没半分丫环的样子,那小世子平时喊她们都叫“姨”,他自是不敢多说半句不是。
  回到内堂时,沈老夫人此时在这里喝了大半天的茶水,肝腹里也塞满了枣泥,在侍候的丫环低低不解的啐声中,早已全身不自在了。
  她此时感觉自已就象温水里的青蛙,被慢慢熬熟。
  终于等到那奴才回来,钟管家也是强忍着一脸的不耐,还未等那桂声请安,就直接问,“给王妃传到话了?”
  “王妃和王爷在寝房里,奴才没敢进去,是王妃身边的大丫环出来了,留……留了话了!”桂声抓了抓脑袋,正斟酌着应怎么回这话时,那厢钟管家已经不耐烦地敲了一个他爆粟,“磨蹭什么,有话敢紧回,难道还要老夫给你泡杯茶润润喉不成?”他一下午陪一个话唠子嗑了半天无聊的话,喝了满肚子的茶,早就一肚子不耐烦了,这会恨不得王妃一句话下来,该如何安排他马上就照着办。
  桂声吃了痛,心中一急,也不瞧沈老地人,直接噼口照搬,“王妃房里的水玉丫环说,让沈老夫人打哪来回哪去!”
  沈老夫人蹭地一下跳起来,一张老脸象被活尿憋抽了似乎地,眉头急跳,嘶哑着声音,“说什么,那没规距的丫头竟敢如此放肆!”
  钟管家有些没辙了,他也想快点打发了这老太太,可水玉的话太无礼,先不说沈老夫人是沈千染的祖母,就冲其是一品诰命的身份,他也不敢如此造次。
  “那王妃呢?王妃有说什么?”钟管家又问了一句。
  “奴才连门都进不了,哪会见到王妃!”上次沈千染立了规距,又撵了几个丫环和婆子,这回,府里上下一致认为,宁可得罪王爷,也不要惹到王妃不舒心。
  若是王妃发话打发人,钟管家是毫不迟疑马上赶人,可这是水玉的话,钟管家就为难了,他双手朝着沈老夫人一揖,略为尴尬地一笑道,“沈老夫人您看,要不您……”钟管家本来想说,让沈老夫人明儿再来瞧瞧。
  谁知道沈老夫人双眼突然朝上一翻,揪了自已的胸口急急地喘着气,口中连连骂着,“气死老身了,气死老身了。这没规距的丫环,仗着陪主子去了三年的东越,不把自已当奴才,学着施号发令了,如今连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放在眼里……”说着,嘴角连连抽了几下,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
  钟管家急了,一边喊着丫环们去喊大夫,一边吩咐众人把沈老夫人先抬到客房里躺着。
  宁王府的内堂一时乱成了一窝粥。
  兰亭很快就接到暗卫的回报,他勾唇一笑,一抹深刻的嘲讽从嘴角蜿蜒而过,对沈老夫人的厚颜无耻他总算体会到了!
  他命令暗卫看紧些,别让那沈老夫人往这边靠近,免得烦到了沈千染,等苍月的事让沈千染缓过劲后,如何打发那老太婆,他想,沈千染自有主意。
  盛夏的夜,月光疏冷,从的扇形的镂空雕花孔中漏几丝进来,洒在他一身黑袍上,氲出一层淡淡的白光,他凤目狭长,眉心凝簇,静静地凝视着案桌上兰御谡留给他的密旨。
  其一,马上诛杀秦之遥,铲平皇宫最高重楼!
  其二,软禁申柔佳,三年内不得让她有任何损伤!
  其三,帝王若半年不归,既刻登基,与兰锦合力诛灭苗疆!
  连日来,他也派出暗卫勘察秦之遥可能藏匿之所绿竹小居,发现那里气息异常,暗卫皆不敢轻易进去查探。倒是今日,沈千染令人将石灰撒在归云楼周围,倒提醒了他,或许,这是逼走绿竹小居的毒虫的最好办法。
  “高漠,出来!”兰亭扬手唤出高漠。
  “三殿下!”高漠单肢跪下,自高溯保下他之后,他开始从最底层的暗卫做起,凭他的能力,再一次晋升到了兰亭身边的一等暗卫。
  兰亭面容有如寒霜,命令,“你去弄几百辆的石灰,往绿竹小居四周向中心倾倒,逼出秦之遥。”
  “殿下,那里肯定有暗道,眼下尚未查出暗道通向哪个路口,很难成功围堵!”他们只要一行动,秦之遥肯定会知道,就算他们成功入侵,秦之遥早已逃之夭夭。
  兰亭两手摊着圣旨,潮暗如深穴的眸光落在软禁申柔佳之上,许久才漠然提醒,“那些毒虫是秦之遥豢养的,它们在受到威肋时,本能会跟据气息寻找主人,你们追着这些毒虫,就可以找到秦之遥。记得,人不要带多,带多反而容易暴露!”
  高漠一喜一汗颜,他们连日来,想迟了办法始终无法突破,想出周全之计。
  若说单纯想突破绿竹小居也不是难事,只要用火攻就行了,但是却极易造成周围的百姓遭殃。二则,火攻后,很多的痕迹会被毁坏,将更难追踪到秦之遥的下落。用石灰则不然,一不会破坏现场,二不会全部烧死那些毒虫,给毒虫足够的时间去逃生。
  “属下明白!”
  高漠退下后,兰亭陷入沉思,他有一种感觉,苍月想说的很可能对沈千染和自已有着极重要的关系。现在苍月已死,这答案只能在义净身上找到。
  而兰御谡留下的密诏中,兰亭始终猜测不到留下申柔佳三年是何意,他猜想,答案依然还是在义净身上。
  只是义净一直留在刑检司的死牢之中,那里暗道众多,机关重重,若让暗卫硬闯,只怕付出的伤亡代价将极大!
  若是另僻途径,他有一种感觉,义净的唯一关门弟子赵十七很可能就是个突破口。
  只是这样一来,他必定与赵家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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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2丹书铁卷
  更新时间:2013-2-3 17:05:58 本章字数:9164
  晚风习习,相较昨夜,今晚偏夜色朦胧,气温低凉。残颚疈晓宁王寝居萦满淡淡的药香,特殊的香气缥缈如丝,弥漫散至各个角落。
  沈千染睡得并不踏实,梦里老觉得自已在飘,好象一只有人在呼唤着她,她摸索着,象是在迷雾中寻寻觅觅,连个方向也把握不住。
  醒来时,连个缓冲也没有,就这样睁开了双眼。
  兰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正坐在她的身边,一边看看着暗卫从皇宫里带回来的秦折,一边手搭在她的发上,轻轻地抚着,有时会很习惯地轻轻拍拍,象是哄着幼儿入睡时的动作,但就是那些细微的肢体动作,让她的一颗心如浸泡在蜜中。
  她静静地看着他,悄然若水。他看得很专注,并没有发觉她已经醒了过来。
  他只着一件玉色单衣,衣襟微敞,闲散地朝两旁铺开,眉若远山疏展,狭长斜飞的凤眸安静地低垂,眼角的睫影微微上挑,他的唇厚薄适中,侧面上看,凌角分明,乌发往两边散落开静静地垂在白玉般的肌肤上,夜明珠光下,更衬得他容颜清皎如月,那样的光华几乎让她舍不得移开眼……
  “我好看么?”兰亭眸光依然留在手中的折秦上,嘴角愉快地微微上挑,写出了他的好心情。
  沈千染习惯了兰亭在男女情事上向不的随性,索性随口应了声,“嗯,倾国倾城!”
  兰亭满脸懈意地朝她一笑,“多谢相公夸奖!”
  沈千染“卟嗤”一声笑开,瞬时想起彼时兰亭为了哄她高兴,特意扮了女装陪了她一天,心下短丝丝的不知不觉往他身上蜷靠了一下,轻叹,“兰亭,有你,真好!”
  “你大哥也该回了,回来我们就成亲。”他把秦折搁在床榻边的小案几上,微微侧着身,单手撑在枕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就抚上她的脸,“虽说你爹娘都安好,但我们总得要守些老规距,在热孝里把完婚。”他遏止住涌起的欲望。手笼着她的头俯身吻了下去。
  “嗯?”他没听到她答应地声音,稍用力地托着她脑袋抵向自已,他已经含住她的。他分开她的唇,探入与她缠绵的舌尖显示着他执着,直到听她她嘤咛一声似乎是应了,方稍稍松开她,让她缓过了气。
  “我让人瞧了日子了,就这个月,趁着日头还不是很毒。拖久了总归不好,你想想,那时候你穿着王妃的行头,只怕会捂出一身痱子!”
  她半撑起身子,靠在他的胸口间,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五指紧扣,头埋在他怀里轻点几下。
  他把她抱紧些,头搁上她肩膀,脸贴在一起,“你得让赐儿改改口了,这王爷王爷地唤,叫得我挺别扭!”他在她唇上吻一下,如蜻蜓点水。
  “教了,只是小孩子没往心里记,过了就忘了。何况,在他心里头,王爷和父王也没什么区别。”
  “他没区别,我区别可大了!”兰亭见沈千染也不怎么上心的样子,脸一沉,语调不自觉严肃起来,“染儿,这可是原则性的问题,那天小家伙还跟高溯说,他长大了要当你相公,这都什么话,你是怎么教的?”
  “小孩子的话你计较什么?到他大了,自然就知道娘亲和媳妇的分别。”沈千染有些口干舌燥,一手撑着兰亭的胸口,一手伸出去想拿榻边案几上的茶水。
  这边还没够着,耳绊就传来兰亭低哑的呻吟,沈千染疑惑地抬头瞧向兰亭,此时的他,长发披散在胸口蜜色的肌肤上,眸光沉谧,墨蔼中酿醉着一抹极艳的风情,触及那双灼灼眸光,一瞬不瞬,露骨的欲望近乎贪婪,她竟有些害怕地直起了身子……
  兰亭呼吸象平常般缓慢而有节奏,但灼热的气息却瞒不住他此时的需要……可今天,他和沈千染都知道不是时机。
  他垂下眸,眼光落在了沈千染的一只手上。
  沈千染循着他的眸光一瞧,只见自已一只嫩白的小手,大刺刺地按在兰亭的胸口上,猛然间觉得手心中微微的血脉跳动。沈千染脸上红,瞬时如遭火烫地收回手。
  兰亭吃吃一笑,伸出手拿了茶水放到沈千染的唇边,沈千染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便抽身出来,背对着他平躺在一边。
  兰亭将余下的茶水喝净,可那胸口突突燃起的火,一时却压制不下来。
  兰亭瞧出沈千染摆明的抗拒,其实他也没想做什么,毕竟今天发生苍月的事,沈千染肯定没心情,可现在这状况肯定不能怪他。
  “染儿,你要睡了?”今晚难得小家伙和水玉一起睡。兰亭悻悻地躺下,不甘心地伸出手,也不敢太造次,只象征性地搁在了沈千染的纤腰上。
  沈千染不想和他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怕不慎又挑了他的兴头,忙转了话题,“想到办法捉秦之遥了?”
  “嗯!”兰亭低低闷哼一声,他没心情跟她在床第间说这些扫兴的事。沈千染等了半天没见兰亭跟她详说,身后传来不正常的呼吸频率,便疑惑地转身看他。
  转身之际,两人的身体微微磨擦,她瞬时感到他的身体的肌肉紧绷到颤抖,呼吸急促而紊乱,凤眸一片潮红,弥漫燃烧着情欲,额边泌着密密的汗珠,缓缓结成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沈千染头一下就大了,方才她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这身体也太不禁撩拨了吧!
  兰亭象是猜到沈千染心头的腹诽,他用力地一个俯身,索性抱着枕头趴着躺,他极致地在隐忍,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而跳,却久久没有动弹!许久才闷出一句,“睡觉!”
  沈千染方才睡了一觉,这时精神得很,加上心里头积压的事太多,除了苍月的死,还有兰御谡走前留下的密诏,心里总觉得空空荡荡,总是觉得有些事,被自已错过,轻轻一叹近自语,“申柔佳的事,我有不好的预感。”
  兰亭这会正欲求不满,又不能象平日那般厚着脸对她做些无赖的事,便没有应她。
  她坐了起来,透过薄薄的纱帐,看到窗外的月色正浓,心里突然想,这许许多多这样平常的夜里,她和赐儿睡着,苍月却独自守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地守护着。
  敛下黯然,下了榻,拿了一件白色的衣裙,兰亭将头略微抬起,掀开帷缦,问了一句,“去哪?”
  “睡不着,想去楼上坐坐!”沈千染缓缓地对镜扣着腰腹上整排的珍珠绣扣,整理了裙裾上的流苏后,拿了一根浅色的玉带,将长发简单地系在脑后。
  “我陪你!”兰亭心道,反正今晚他是睡不着了,躺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去外头吹吹风清醒些。
  兰亭只披一件简单的外袍,牵了她走出庭院,带着她往西园那边绕着。
  过了长廊,两人随意闲散地走着,沈千染眸光投放在一处如镜的碧湖上,发现夜色下,这里的景致分外精巧秀丽,不象是西凌的园林风格,倒象是江南小桥流水。她来宁王府也有段时日,总是有太多的事让她搁于心口,哪有闲情去逛着湖光山色。
  两人走以一段青花碎石铺成的小道,走到岸坪边,她轻轻踢了一脚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一声脆响后落觉进了湖中,她轻轻一笑,“你这宁王府真大!”
  “三年前你走后建的,我看在沈家你住的那院子后的小园,净是江南的风格,我想你定是喜欢江南的小桥流水,所以把隔壁的买下来,扩建成江南的风格!我还在这里移植了相思树,可惜它们就是种不活,所以只好种了紫衫。”那些年,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恨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也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像是刻到了骨头里,溶进了血液里,连灵魂都被打上了她的烙印。
  “相思树只能在江南才能结果。我在东越的药庄里有种了一株,每年结果时,树上全是红红的小果实,象珊瑚一样!”她轻轻挽住兰亭的手臂,温温柔柔地将脸贴在他的手臂上,脸上是少有的恬静微笑,裙下脚步绵软无声。
  “我知道,你走后,有半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江南寻找你,看到相思树,你兄长说,它结的果叫相思豆,所以,我才想把它们移植到北方,可惜了……”兰亭声音仿佛有几分凝滞,指了指岸堤边的两株紫衫,“紫衫能活千年,它结的果与相思豆极象,在西凌,有人叫它红豆衫。那些年,我心里平不下来时,就在树下喝一壶酒,心里想着,这株树活了八百年,或许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力量,会隔着千里,把我的话带给你,让你知道,我是如此想你。或许,终有一天会让我们重逢。”
  沈千染不语,那些年,只怕她心里连想都未曾想起兰亭这个人,尽管知道他是赐儿的父亲,可是因为珍妃,她甚至对他有着敌意。
  兰亭两指轻抬起她的下颌,看着面前姣好入骨的倾城,修长的手指怜惜触在她的眉峰间,轻轻揉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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